一個月后,壽京城,南唐皇宮。
龍椅上的皇帝陛下陰沉著臉,百官低頭垂目,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早前因為妖魔亂政,皇帝基本就是傀儡,在大殿上都不怎么吭聲。可這兩年收攏權利,皇帝的威嚴漸漸也凸顯了出來。而且可能是以前憋屈的狠了,一朝翻身脾氣也大。臣屬稍有忤逆,說砍腦袋就砍腦袋,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一個月了,已經一個月了!”皇帝沉聲道:“你們之前話不是很多嗎?怎么現在都啞巴了?不是說會有變化嗎?不是會有宗門介入嗎?可結果呢?誰能告訴朕,你們說的那些事哪一個成真了?”
百官們的頭更低了。
一個月前,妖王月山步入皇宮,將朝廷官軍與妖魔在西南大戰的事情告知。
當時皇帝就腦溢血了,月山離開后,連夜將一眾親信臣屬召入宮中,但也沒商議出個所以然。等到第二天早朝,所有臣屬也都知道了。大家七嘴八舌,有分析局勢的,有出謀劃策的。可說來說去,沒有一個真正拿出什么對策。所有人的意見都可以總結成一個字,等。
妖魔那般大規模的行動,不光是對南唐有影響,北域青州的諸多勢力不可能坐視不管。楚云國和魏武國這兩大強國,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妖魔在南唐做大。即便是妖魔陣營的大妖們,也不會看著事情惡化。所以大家都覺得,一定會有人出來調和。
皇帝對這種結論很是不爽,但并沒有反對。
因為直到事情發生,雄心勃勃的皇帝陛下才發現南唐真的很弱小。之前一時得勢,只是因為妖魔的退讓。可一旦妖魔再度站到臺前,南唐朝廷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機會。
不過看清現實,不代表腦子也清醒。皇帝和大臣們一樣,還是寄希望外力發揮作用。不管是劍樓也好,還是別的什么勢力也好,總有人能解決妖魔的問題。而南唐朝廷,“坐山觀虎斗”。
在自己的國土上,任由各方勢力去廝殺爭奪,自覺得計。看似愚昧,但并非沒有先例。
另外一個時空,某個末代王朝的老佛爺,便是以一招“以夷制夷”而名揚四海,任由列強在自己管轄的土地上廝殺搶奪。張南正是知道這一點,且看出南唐的皇帝陛下與那位老佛爺心心相惜,才會定下那樣的謀劃。
只是這位南唐皇帝似乎還不如那位末代王朝的老佛爺,因為各方“列強”雖然都有人手進入南唐境內,但彼此之間都和平共處。反倒是朝廷官軍,和妖魔一方撕扯的厲害。皇帝陛下隱隱察覺到自己這一個月的不作為,是走了一步臭棋。但肯定不能承認,便將怒火都發泄到臣子身上。
“廢物,一群廢物!”皇帝大發雷霆:“連個主意都拿不出來,朕養你們何用!!”
“陛下。”這個時候還敢說話的,也就只有宰相黃大寶了。
黃大寶性子執拗,只認國法不認人情,皇帝很不喜歡他。但皇帝需要一個人繼續和妖魔保持來往,萬一出了漏子可以隨時推出去頂缸。所以月山還政之后,皇帝還是留著黃大寶做宰相。
“現在不是我們和妖魔沖突的時候,雙方的矛盾必須解決。”黃大寶道:“西南的混亂,皆因鎮南王練妖兵引起。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將其捉拿問罪,解散五獸軍團。以正國法的同時,平復妖魔怨氣。”
黃大寶對五獸軍團的事情一直頗有意見,只是以前了解不多。現在事情鬧大了,他也知道的多了,一直吵吵此舉禍國殃民。皇帝說是鎮南王干的,黃大寶就死盯著鎮南王咬。
之前黃大寶這么干的時候,皇帝都以老王爺一心為公之類的說辭擋回。不過現在這個局勢,貌似黃大寶這個極端意見還真是唯一的解決方案。
與其繼續拖著讓事態惡化,還不如把鎮南王拉出去頂缸來得合適。
當然,隱患也是有的。
鎮南王在西南經營多年,若是將其問罪,西南必亂。
不過那個亂,只是南唐國內部事務,總比和妖魔打生打死的強。至于解散五獸軍團,也可以做做樣子。
皇帝權衡利弊,最終下了一道旨意,任命黃大寶為欽差大臣,前往西南。
朝廷這邊終于有了動作,妖王月山那邊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南唐朝廷是沒有能力去解決這件事,而妖王月山有那個能力,但他不想做。從某種意義上講,月山的思路和南唐皇帝陛下差不多,希望別人出手來解決這件事。只不過相對于南唐皇帝,月山所考慮多少有些根據。
司徒夏真等人展露出了禁忌武決,這無疑觸動了妖魔一族的神經。尹丘也好,靜無音也好,他們都是純粹的妖魔,并非月山這種半妖,肯定不能容忍司徒夏真那樣的潛力武者成長起來。所以月山判斷,尹丘或者靜無音肯定比他先出手解決那幾個女人。
屆時不管成功與否,雙方都必然是兩敗俱傷。司徒夏真要是死了,省了月山的麻煩。靜無音或者尹丘及其手下妖魔死了,月山可以鞏固自己在南唐妖魔中的地位,怎么著他都是贏家。
此外還有司徒闊海,作為月山的人魂,多年一來二人也時長彼此照應,有著一種默契在。出于一些原因,月山這些年來和司徒闊海沒有任何直接聯系,這次難得主動派人過去,司徒闊海肯定得幫這個忙。況且司徒夏真所帶來的隱患,也不光針對月山,司徒闊海也會受到其牽連。
至于劍樓方面,這點月山和南唐皇帝不同,壓根就沒去報什么希望。且不說冷漠雪就在司徒夏真身邊,以劍樓那種一貫的作風,這種有世俗王朝攙和進來的事情,他們是絕對不會介入的。除非妖魔真的掀起了滅國之戰,否則別指望劍樓那幫大爺出來調和什么。
而且有靜無音和司徒闊海在,相當于雙保險,也不需要對劍樓做什么。
可讓月山有些意外的是,讓他覺得雙保險的兩個設想,一個都沒實現。
靜無音看似心急火燎的跑到西南,結果什么都沒做,而且還一下就銷聲匿跡,連影都找不到。尹丘也是毫無動靜,除了他手下那些妖魔時不時的挑釁南唐官軍之外,就好像把那幾個掌握了禁忌武決的少女忘了一樣。
月山隱約感覺是靜無音找到尹丘說了什么,但他想不通靜無音阻止的理由。而且以尹丘的脾氣,也應該不會聽靜無音的話才對。
除了靜無音和尹丘的問題,司徒闊海那邊也有些古怪。
灰鷂早就把信送到并且返回,司徒闊海也的確拍了人,鎮北軍的一支人馬已化妝秘密開進了南唐境內。得益于南唐皇帝的“以夷制夷”,那支人馬在南唐境內沒有遭遇任何問題。可是直到現在,那支軍隊也沒有任何作為。
原本不想去攙和西南的渾水,但現在想來想去,月山覺得事情越來越脫離他的掌控了。不管是人族還是妖魔內部,都在朝非常糟糕的方向發展。
“巖鴻,灰鷂!”月山招呼兩個親信大妖。“與我西南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