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眼睛高懸在天際,布滿了血色和魔紋。煥發的詭異光彩,比太陽還要奪目。眼睛中匯聚的恐怖力量,讓薛冰寒和松之青這等強者都感到戰栗。甚至連隸屬妖魔一方的靜無音,都產生了一種要逃跑的沖動。
劍樓四大劍衛,三名大妖,不約而同的降至地面,境界內斂。
那妖魔帝尊只是蓄勢,這方圓百里的元氣便都為其所用。他們若是還御空而行,展露境界,便意味著與這片區域的天地元氣為敵。三大輪回境強者可以勉強撐住,他們可承受不來。
至于先天境之下的妖魔以及南唐兵將們,這個時候更是連呼吸都變的困難起來。開始還有人敢抬頭去看,可現在所有人都緊閉雙眼,深埋頭顱。
因為那巨大的眼睛放映出的光芒,就已經堪比先天境強者的攻擊。若是繼續與之對視,輕則雙目暴盲,重則神魂殞散。基本是低著頭不去看,身體也被那光線灼燒的疼痛。體質差一些的人,比如早已經昏迷過去的鎮南王,皮膚上更是被灼起了豆大的水泡。
受到波及的尚且如此,被巨大眼睛直接注視的張南會是什么狀況,更是可想而知。
此時此刻,張南眼不能視物,耳不能聽聲。宛如身處熔爐,受到無盡火焰的灼燒。又宛如陷入海底深淵,感受那重壓之下的極寒。
那妖魔帝尊可傷及神魂,但用的卻不是神魂道,而是妖魔血脈之力最難修煉,但又最難防御的妖瞳之術。
此術可將目光化為實質,窺得萬法妙空。神魂道大多以精神的力量傷敵,只要神魂強大便可抵擋無傷。可妖瞳之術是以精神之力,造成近乎物理的傷害。故此帝尊能看到張南的神魂識海,能看得七境輪回強者淤血斷筋。
“張南,當年那劍樓樓主,蓄養劍勢七日,方接下這招《彼岸葬明》。今日本座再戰青州強者,便還以這招作為送你的見面禮。”
伴隨著帝尊那沙啞的幽幽之聲,巨大眼睛豁然一收,一道粗壯的光柱,猛然射出。
光柱一出,四周的天空瞬間暗了下去,變的漆黑無比。原本痛苦難當的眾人,壓力也驟然一輕。
所有的光線都被剝奪了,天地之間只剩下帝尊的這道目光。以及,這道目光的目標,張南。
光柱的推進速度很慢,好像蝸牛攀爬。
但張南似乎沒有躲閃的意思,只直面而對。
薛冰寒和松之青看的心驚膽戰。
直到此刻,他們才意識到自己與那妖魔帝尊的差距有多大。這等可怕的力量,若非親眼所見,根本無法體會。
聽帝尊所言,強如劍樓樓主,方需養劍七日才敢硬接一招。可此時張南,似乎卻想硬接這一擊。
“躲啊!”薛冰寒焦急的脫口喊出聲來。
“可能躲不掉。”松之青也急躁道:“此域空間已被封禁,張先生沒有閃避的余地。除非,張先生能瞬間逃離這片區域。”
“即便逃離這片區域,也是無用。”靜無音表情凝重:“帝尊這道目光,不光封禁此域空間,更是望及此方世界。即便張南逃之天邊,也不可能躲得掉。當年劍樓樓主接帝尊這招時,我雖未在場。但我料想,若非實在難以躲掉,也未必會硬撼一劍。”
靜無音知道這一招的厲害,所以他更在意張南此刻的舉動。
雖然很難躲掉,但上來便硬接還是太過不智。至少在靜無音的認知當中,沒有誰敢這么做。
“哈哈哈哈,不虧是本座看中的男人。”帝尊狂笑:“張南,敢上來就硬接本座這招《彼岸葬明》,你乃普天之下第一人。接下來便看看,你的實力,能否配得上你這份覺悟了。”
“覺悟你妹。”張南在心頭大罵。
此刻張南目不能視耳不能聞,但帝尊的聲音自帶法則之力,他卻是能聽到的。
但也僅限于聽到而已,張南此刻連手指都動不了,就算想拿出七殺尺拼命都做不到。短暫的思考之后,張南做了一件事。
“呵呵……”
張南笑了。
用盡渾身解數,張南勉強抽動了下嘴角,發出呵呵一聲輕笑。
笑聲小的不能在小,但帝尊和三大輪回境看的真切,聽的明白。
“張南已經有辦法了嗎?”
大家所想各有不同,但大致都是這個內容。
但只有張南自己知道,他之所以笑,只是想死的有尊嚴一點。
光柱到了近前,將張南籠罩了進去。
張南的身形一陣虛幻,幾乎消失,宛如被那光柱蒸發。
可就在那一瞬間,張南拋棄了腦海中原有的想法。
“人死鳥朝上,怎能什么都不做就這樣領死?一定還可以做點什么的……”
妖瞳之術又是妖魔血脈之力,系統里根本沒有,張南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況且他只是第四境,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
“還能做什么呢?”
瞬息之間,張南也不可能做太多思考。最后或許是因為《彼岸葬明》的提醒,張南本能的使出了此刻他唯一能用的技能。
彼岸金橋!
這是利用系統開發出的技能,以龐大的神魂為基礎,連接其他世界的彼岸。
彼岸金橋可算做神通,但最多算是傳送一類的技能,張南從沒想過用來戰斗。但是眼下,這卻是他唯一能用的東西。
一座金燦燦的橋梁從張南的神魂識海中探出,一端延伸至身前。
妖魔帝尊的那道目光,就好像被什么牽引一樣,瞬間被拉到金橋之上。而且被拉入的那一端也在飛速縮小,延著金橋,徑直消失在彼岸。
光柱消失了。
黑暗的天地轉眼間又恢復了光明。
但所有人都呆住了。
靜無音目瞪口呆,薛冰寒和松之青的眼睛也瞪的牛一樣。甚至連懸在天空的那只巨大眼睛,都一陣陣的發愣。
帝尊的那一擊,使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薛冰寒還記得劍樓樓主與帝尊那一戰,第七日時天地元氣暴走,巨大的爆炸使得方圓百里都灰飛煙滅。若不是兩州交界處有著天然的禁制,只怕青州大地都會少去一角。
現在想來,多半就是樓主一劍破去妖魔帝尊這招《彼岸葬明》的動靜。
張南或許有樓主那樣的力量,或許也能破去這一招。可怎會這般安靜,簡直就像把那力量吞掉了一樣。
“你做了什么?”帝尊脫口問道。
這句話問的有些傻,但沒人覺得不對,因為這個問題是所有人都迫切想要知道的。
張南只是微笑。
其實張南挺想裝一下的,此情此景,要是說一句“做了該做的事”這類話,一定特別有范。
但那種劫后余生的后怕,以及在那力量被金橋吞噬前,所溢出那萬分之一不到的能量,依然讓張南無法出聲。
“你將我的力量吞噬了?”帝尊似乎明白了什么,還是難以想象,喃喃自語:“不可能,即便你有饕鬄之力,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張南還是笑。
誰說沒有動靜的,那能量爆發的動靜可大了去了。只不過爆發的地點不在這里,只在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任何生靈的混沌世界。
呃,好像也不是。
那個世界,貌似有一個脾氣很糟糕的家伙在。
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