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馬小春和馬五等人被拖出來之后,已經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腳。尤其在許多人認出那些骸骨之后,更是都紅了眼睛。人們自發著在院落中堆架木柴,準備將這些兇手燒死。
看似毫無理性的舉動,卻很符合這里的傳統。
在平郡六城當中,上安城是建成最晚的,這里原本居住的都是頗具民族特色的山民。雖然歷經歲月,早已經開化,但一些傳統還是有的。像馬小春那等惡魔的行徑,唯有火刑才能將其徹底凈化。
官府尊重這里的傳統,在執行一些刑罰的時候,也時常會遵循傳統,按照民眾的意愿來執行。不過現在人們的舉動,顯然是有私刑的嫌疑。只是此刻人們已經憤怒到極點,又哪里會想那么多。不直接打死那些兇徒,已經算是克制了。
“真的要燒啊。”楚溫婷瞪大眼睛。
“覺得殘忍嗎?”張南問。
“還好吧,害了那么多小孩子,燒死都算便宜的了。”楚溫婷好像根本沒往殘忍那方面想,而是更擔心另一個問題。下意識的回了句后,說道:“我是想提醒他們,木柴那樣亂堆不容易燒,架整齊點比較好……”
“……”張南發現自己擔心那么多純屬多余。
想想也知道,之前在南唐的廝殺何等慘烈,楚溫婷都瞪著眼睛看下來了。眼前這點事情,除了那些孩子的尸骸震懾人心,燒死幾個人渣還真算不得什么刺激。
憤怒的人群架好火堆,把馬小春和馬五等人丟了上去。
這個時候,馬小春和馬五等人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早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更是無力掙扎。隨著有人點起火把,馬小春等人似乎很快便會命喪當場。
不過張南知道,馬小春即便死,也不會是現在。
這里的據點,至少那個車夫老劉是知道的。此刻群情激奮,百姓蜂擁而至,馬家又怎能不知道消息。之所以一直沒人出現,多半是怕眾怒難犯,去搬救兵了。現在算算時間,也該來人了。
“閃開閃開閃開……”
院外大街上傳來一陣呼喝,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響。眾人回頭,只見大隊的衙役差官沖了進來。
“官府辦案,閑雜人等讓開……”
若是剛發現匪徒窩的時候,百姓們急于尋找失蹤的孩子,急于抓住那些盜搶孩童的惡徒,絕對不會理會這些衙役,說不定還會發生沖突。
可是現在惡徒抓住了,尸骸也被發現,那股熱血沖頭的氣勢已經弱了一些。再加上正要施行私刑燒死那些人,此刻突然見到官差,心理上莫名的產生一陣緊張。所以衙役們往里一沖,很輕松的便將百姓和馬小春等人隔開。
“干什么干什么?造反啊!”一名捕頭模樣的男子搶過一支火把踩滅,大罵道:“朝廷早已嚴令,廢止私刑,你們這樣胡來,是想造反嗎?”
“大人,這些人就是盜搶孩童的犯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都被他們殺了……我們要報仇!”
“對,燒死他們……”
人群再度喧嘩起來。
“閉嘴!”捕頭一聲厲喝,真元沸騰,聲如轟雷,豁然是一位三境武者。
在刻意施為之下,百姓們不約而同的捂住耳朵,喧嘩聲也靜了下去。
“是不是犯人,要經官府查驗后才能確定,不是你們說說就能定罪的。”捕頭掃視眾人:
“當然,若真是犯人,官府也絕不會姑息,定當依法治罪。念你們也是激憤,動私刑的事情便不追究了。無關人等馬上離去,不要繼續破壞現場。受害者家屬也請稍安勿躁,待仵作驗尸過后,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捕頭所言有理有據,又極為強勢,漸漸將人群驅散。那些抱著尸骸哭泣的受害者親屬,也被逐一勸離。這個大宅院,很快便被官府封鎖了起來。
其他人都離開了,張南和楚溫婷卻沒有。張南帶著楚溫婷躲上了房脊,向下方窺探。
“爸爸,你傷好了嗎?”楚溫婷好奇的看著張南。
方才是張南帶她飛上來的,楚溫婷只關心張南的身體情況,根本沒去想那些官差。
“一點點……”張南輕輕咳嗽了下,道:“你先別想我了,你不擔心那些壞人會跑了嗎?”
楚溫婷很奇怪道:“為什么要擔心啊,證據都擺在那。連我都看的出來,那些官差總不會不如一個孩子吧。”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楚溫婷還是下意識的向下方望去,然后就看到她不可置信的一幕。
“馬少爺,您沒事吧?”
捕頭上前將馬小春攙扶起來,小心的喂了一顆丹藥。
馬小春長長出了口氣,眼皮動了動。
“少爺怎么樣?”車夫老劉從外面大步走進。
“沒有大礙,都是外傷。”捕頭喚過幾個人,將馬小春小心的扶到一邊:“相對于傷勢,現在的情況才有些麻煩。”
捕頭皺眉道:“方才雖然將那些暴民壓了下去,但這案子牽扯太大,早已經在刑部備案,后面處理起來非常麻煩。”
車夫老劉道。“把責任推給馬五。刑部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家老爺會處理。”
“劉兄,這個我懂,但只怕沒那么簡單。”捕頭道:“那些暴民里,我懷疑有人已經認出了馬少爺。”
老劉不以為然:“少爺常年在外走動,認出便認出,我們不承認就是了。若是有哪個不開眼的暴民生事,我們自會處理。”
“劉兄,你沒明白。”捕頭無奈道:“那些孩童的尸骸,在其他人趕到之前便已經被人起出,馬少爺和馬五等人,也是在那之前便已經被人抓住。我懷疑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謀劃的。”
老劉眼中厲色一閃:“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我馬家?”
“不敢說,但也不能排除。”捕頭道:“需要配合的,我自當配合。包括挖掘尸骸,對馬少爺出手的人,我都會去差。可若是真有人和馬家掰腕子,恐怕就不在我能力范圍之內了。”
“大人已經做了很多了。”老劉意有所指:“聽說平郡總捕頭已經空缺許久,回去我便會和老爺說,將大人您調過去。”
捕頭大喜:“多謝劉兄舉薦,多謝太守大人栽培。”
老劉和捕頭在那你一言我一語,其他人忙著救治馬小春。楚溫婷在房脊上看著,大眼睛里盡是不可置信。
小蘿莉楚溫婷是個熊孩子,而且是有著非凡閱歷,很不一般的熊孩子。可不管楚溫婷如何聰慧,如何經歷妖魔和人族廝殺那等場面,對事物的理解也都趨于表象。
類似于披著羊皮的大灰狼這種事情她能明白,可涉及到更骯臟陰暗的勾當,便是她無法理解的領域了。
她想不明白,為什么事情已經明明擺在那里,可那官差卻跟看不見一樣。非但沒有去懲罰罪人,反而想法設法的遮掩,甚至要調查什么人揭發了這些罪惡。似乎那些罪惡一點都不重要,被人發現了真兇才是了不得的大事。
“爸爸。”楚溫婷轉過頭:“我不喜歡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