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大人命還算大,在被砸死之前,便被老劉拖死狗似的拖回了房間里。
房里現在相當的擁擠,外面的人全躲進來了。
街道上已經沒什么石頭可以撿了,周邊的民房瓦片和墻垛都被拆了,甚至還有人跑到兩條街外去撿石頭。
有膽子沖擊縣衙撞大門的百姓只是少數,畢竟多數人都不敢直接和官府對抗,哪怕已經到了現在這種程度,心中敬畏也不會少太多。但是隨大流扔石頭這種事,就連小孩子都敢。現在縣衙院子里已經沒法站人了,磚頭瓦片真跟雨點一樣。
“那些刁民全都瘋了,瘋了……”知縣不知道是被砸的還是被嚇的,腦門子上淌著血渾然不知,只在那喃喃自語。旁邊衙役給他止血觸動傷口,他都沒什么感覺的樣子。
“老劉,老劉,怎么辦啊?”馬小春一臉恐懼,求援似的看著老劉。
從馬小春早年出去所謂的“留學”開始,老劉就跟在他身邊,是他最信賴的人。無論何種情況,都沒有拋棄過他。現在這個時候,馬小春看著老劉的眼神就跟看親爹是一樣的。
不過老劉對馬小春可沒那種感情。
跟在馬小春身邊是被迫的,想調走卻沒其他人接手,想不管又擔心背鍋被追責,只能捏著鼻子繼續伺候。從這方面來講,老劉和知縣大人是有共同語言的。
就在老劉郁悶的時候,房間里突然響起兩個很不合時宜的聲音。
“沒想到這上安城可真是熱鬧啊。”
“是啊,一群愚民在外面造反,而父母官卻躲在屋子里當烏龜,當真是有趣。”
再明顯不過的譏諷,讓屋里的人都憤怒了。
“誰在那嚼舌頭,想死嗎?”知縣大人憤怒的站起身,就要把說風涼話的揪出來。
可還沒等第二句話出口,老劉在邊上突然狠狠的扯了他一把。
知縣一愣,順著老劉的視線看去,頓時什么憤怒情緒都沒了,整個人大汗淋漓。
房間里不知道何時多出兩人,年紀均在五旬開外,眉宇五官長的都有些相似,但一個黑胖,一個白瘦。
這二人是親兄弟,名為汾河雙煞,是最近這一年剛剛被馬家收攏來的先天武者。
汾河是楚云國內一條著名的大河,這兩兄弟本是在汾河流域的大盜。可后來得了些機緣,雙雙破境先天。有了這等境界,兄弟二人自然也不甘心繼續做盜匪,惦記著洗白,后來投入馬家的門墻。
他們本來投的是馬儒風,想去京城發展。可因為身上有案底,便先到平郡這邊跟馬儒飛。
見到是這兄弟二人過來,老劉是又高興又惶恐。
高興自然是因為二人的實力,他們一來就等于安全有了保障。惶恐的是這二人江湖習性難改,一言不合便出手殺人。知縣方才罵了他們,只怕是要倒霉。
知縣自然也知道這兩兄弟的惡名,慌不迭的上前道歉。
“不知兩位先生駕臨,下官不勝惶恐。方才言語失態,請兩位先生萬萬莫怪。”
胖胖的黑煞笑道:“不必緊張,我兄弟二人也是剛到。”
黑煞嘴上笑著,手掌安撫似的拍了拍知縣的肩膀。
知縣剛松了一口氣,正想說點什么話,突然感覺身子向下一沉,隨即便是一陣劇痛傳來。知縣從肩膀到手臂,頃刻之間竟然爛掉了,化作了膿血。
“啊啊啊啊……”
知縣痛的滿地翻滾,弄的地面也是血跡斑斑。
所有人的大氣都不敢喘,身子抖的像風中的落葉。
“今天心情好,便留你一條命,只廢你一臂。”黑煞還是笑瞇瞇的。但這個時候,沒人會認為這個黑胖子仁慈。
瘦瘦的白煞就跟沒看見一樣,隨口問:“誰能告訴我外面是怎么回事?”
“是一群暴民生事……”老劉連忙答話,將具體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
“就猜到是這么回事。”黑煞看向馬小春,笑道:“馬少爺那個嗜好倒也沒什么,只是做的太不干凈。”
白煞冷哼:“玩夠了還留著尸體作甚,早該焚毀,又哪里會有今日之禍。”
馬小春訕訕不語,看都不敢看這兩人。他和別人敢呲牙,對先天武者也未必尊敬,但這兩個人他是真怕。
知縣的下場是一方面,此前馬小春更是親眼見到這兩兄弟出手殺人。一個侍女把茶撒到白煞身上,白煞抬手就將那侍女壓成了一堆肉泥。是真正的肉泥,就生生在馬小春眼前變成一灘。與那侍女相比,知縣能活著真是黑煞手下留情了。
“兩位先生。”老劉小心問道:“您二位過來,專程為少爺嗎?”
這是老劉奇怪的地方,雖然向平郡送了信,知道肯定有人來處理,但怎么也想不到會來兩個先天。要是馬小春還是真正的馬家嫡子倒也正常,可現在卻等于是半個殘廢,怎么也不至于動用兩大先天。
“只是順便。”黑煞道:“那一位挑選門人,過幾日會來上安,我們過來做些準備。”
“那一位?!”老劉聞言,頓時色變。
雖然沒有說名字,但能讓殺人不眨眼的黑煞,以這種尊敬口吻說出的人物,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黑煞所說的是一位造化境強者,不光與當今楚云國的掌控者梁王關系甚密,自身所在勢力也是青州一流。馬家和那一位拉上關系實屬不易,卻沒想到會來上安這種小地方。
“不知道那一位,為何來上安挑選門人?”老劉詢問。
“你是在質詢我什么嗎?”黑煞笑瞇瞇問老劉。
“不敢,不敢……”老劉嚇壞了。
黑煞一笑,道:“來日你自然知曉,不過外面卻是需要馬上清理一下。那一位大人過來,總不能被擾亂心情。”
白煞看了一眼老劉,道:“外面那些暴民雖然多,但應該不至于把你們搞成這個樣子,是不是有人搗亂?”
“肯定有人搗亂,但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人數。”老劉道:“對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只要接近那些暴民,衙役們就會失去力氣。之前弓箭手放箭,也被對方以不明手段阻攔。”
“你沒去試探下嗎?”白煞冷著臉:“你雖然差一點,但至少也是三境武者,當可發現端倪。”
老劉道:“我保護少爺,未敢輕動。”
“膽小便說膽小,找什么借口。”白煞不耐煩的瞅了外面一眼:“實在聒噪,殺光算了。”
黑煞想了一下,笑道:“還是忍一忍吧,死太多人不好。把暗中耍手段的人找出來便可,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白煞點了點頭:“近些日子,帝黨的人似有異動,或許是想借助馬家發難。”
汾河雙煞彼此交談著,推門走了出去,完全沒有把外面的騷亂當一回事,就好像隨手去打掃什么一樣。
這兩個魔頭離開,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氣。在地上翻滾慘嚎的知縣大人,也終于有人趕過去救治。一直戰戰兢兢的馬小春,更是有了底氣。
“竟然敢謀害本少爺,這次讓你們知道厲害。”馬小春恨恨道:“那個臭丫頭,還有其他人,都抓起來一點點的折磨,讓你們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馬小春在那叫囂,張南在遠處的樓宇上,也遙望著走出房門的汾河雙煞。
“這兩個人……”張南眉頭一陣緊蹙:“婷婷怕是應付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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