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驚雷,不僅震了神魂,亦亂了心神。
若是換成以往,張南只會看做是一次意外,看做是自己的一時沖動。但現在他與天對弈,步步殺機,不能存在半點僥幸的心理,更不可忽略任何一個可能的細節。
張南是否杞人憂天尚不可知,不過已經有人盯上他倒是真的。
一座青山立于繚繞的霧氣之中。山腳下小河流水,山腰上鳥語花香。山頂可見白玉樓宇,映射霞光漫天,更有仙樂曼妙。
此山名為云霧山,處于北域青州,但萬年來人無人見到,甚至都沒人知到這座山的存在。
山頂白玉樓內,一尊神像,一桌香案,一席蒲團,一位青衣素雅的中年。如果那個中年不是正趴在蒲團上吐血,這畫面理應很有意境才對。
神像突然煥發出一陣白光,分出三色霞輝,化作三道人影,立于那青衣中年身前。
人影真的只是影子,五官面貌只能看出大概輪廓。影子也沒有半點能量波動,可這三人立在那里,給人的感覺卻猶如山一樣厚重。
“哎……”
“真是的……”
“怎能如此的愚蠢……”
看著那吐血的中年,三個人影同時搖頭唏噓。
“你們三個來此作甚!”中年人艱難的抬起頭,啞著嗓子道:“專門來看我的笑話嗎?”
“即便是通過神像,神魂附身也不可輕易使用。”中間的影子道:“我們沒有那么閑,可不會專程為你耗費這樣的心神。”
左側的影子道:“我們只是好奇,你是因何泄露天機,以至于招致雷罰。”
右側的影子道:“如果是新人倒也罷了,可出現在你身上多少有些難以理解。萬年前你第一次執掌殺劫,都沒有出過這樣的意外。怎么這一次,卻這般的馬虎?”
“還不是被那小子氣的。”中年人似乎緩過了點勁,沒好氣道:“我看那小子不光是逃避責任,更是存在不切實際天真念頭。之前只是感覺他不長進,可現在看來卻有可能故意添亂。”
“什么意思?”左側影子的聲音里帶著疑惑:“對于殺劫,他有不同的想法?”
中年人似乎也懶得解釋,抬手彈出三粒光團,射入三個影子身體之內。
“不知輕重的蠢貨。”中間的影子很是有些憤怒:“堂堂破妄強者,心境竟然還和俗人一般。”
“雖然天真了些,卻也無妨。”右側的影子道:“之前他隱藏修為蒙蔽天機,但此次雷劫示警等于破了偽裝。”
“不錯。”左側的影子道:“如果他足夠聰明,離開青州避難還好。可如果真存在別樣心思,想要另尋途徑,甚至破壞幾萬年的規矩,只會自取滅亡。”
“還是不要太過小瞧這人。”中年人搖了搖頭:“你們幾個避世而居,太久沒有將視線放在世俗當中。觀其以往作為,常常有出人意料之舉。殺劫不可有僥幸,現在既然有了變數,我們便不能無視。”
三個影子沉默了一陣,對中年人的話并無異議。
“你莫不是想讓我們出手?”中間的影子道:“你該知道,不是我們不想,而是不能。”
“無需真正介入。”中年人道:“此次謀事在青州,這里你們不用插手。但我希望在其他州域,也能有一些風浪。萬一青州這邊出現變故,我們不至于束手無策。到時候是引強者外來,還是另尋戰場,都不至于太過被動。”
三個影子思索片刻,盡數應允。又簡單交流幾句之后,化作流光再度消逝于神像之內。
中年人在地上坐了一會,也起身站起,抬手在面前一抹,出現多幅景象。
其中有剛剛找到藏身地點,正在幫司徒夏真療傷的張南。更有張南在楚云國,躺在床上的本體。還有倒在蘆葦之中,尚未醒轉的大秦國師覃千秋。亦有青州的其他強者和勢力領袖,如劍樓,帝皇山,楚云國……等等。
中年人的瞳孔以一種異樣的頻率快速顫動,幾乎青州所有的關鍵之所都盡收眼底。為殺劫布局,不是臨時起意,需要長久的謀劃。
覃千秋的占卜之術,其實一直都是中年人在作祟。甚至包括當年南唐妖魔的傳送陣,大楚梁王的英靈手環,都和中年人有直接或者間接的關系。
他要禍亂青州,自然要早早的開始布局。南唐妖魔也好,當年的大楚梁王也罷,都是中年人埋下的暗雷。
雖然張南貌似陰差陽錯的把這些雷都給排了,可在中年人看來并沒有關系,因為最終目的并沒有受到影響。甚至因為張南的瘋狂舉動,更是達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南唐烽火連天,楚云內政不穩,后來更是組成聯軍,東征西討的到處搶地盤,這些都很讓中年人滿意。唯一意外的,也就是萬圣山的覆滅,讓他少了一個很不錯的棋子。如果還有花千葉的萬圣山在,中年人或許都不會啟用覃千秋這步棋。
張南在中年人眼中不是棋子,而是一個不成器的繼任者。現在這個繼任者不聽話,那就只能去當棋子了。
中年人先是掐了一個法決,將覃千秋喚醒。同時做了點手腳,讓覃千秋多一些莫名的焦慮。
醒來后的覃千秋先是茫然了一下,但很快便臉色驟變,飛快的返回咸陽城。
覃千秋面色陰沉,眼中更是帶著焦躁。
對楚云和南唐的戰爭,原本是想要等上兩三個月,待各國都準備妥當,然后同時發難。可經過司徒夏真逃脫,自己被人偷襲昏迷,覃千秋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可是輪回境強者,竟然有人能無聲無息的擊倒他。他的印象當中,只有兩個人有這樣的本事。
一位是劍樓之主,而另外一位,是他最不希望見到的人。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那人真的回來,這場仗也必須打。覃千秋已經賭上了自己的命,也就不在乎多賭一下張南直接干預王朝戰爭的可能。
中年人看著覃千秋返回咸陽城,直接去了兵部,便將目光收回。
在張南和司徒夏真回歸之前,提前發動戰爭。哪怕雙方主力不在,邊軍先把戰火燒起來便成。
隨后,中年人又看了一眼司徒夏真所在。
他知道現在司徒夏真的身體里是張南,青州沒有誰能奈何的了。但是,填一些麻煩也是好的。只要多拖住一刻,便多一分勝機。
“這個地方……”中年人想了想,又抬手召出一副圖像:“黑巫教的總壇,離這里很近啊。”
黑巫教,堪稱北域青州的魔教。雖然教眾不多,但各個修為高絕手段狠辣。之所以沒有被其他宗門滅殺,主要是教主三圣老祖很識時務,一直約束部屬。
不過最近這兩年,中年人在黑巫教和三圣老祖身上也留了幾手。這個時候,剛好派上用場。
過了不大一會,一群黑袍人從黑巫教總壇蜂擁而出,直奔司徒夏真的藏身所在。
張南除了發布一個主線任務之外,基本什么具體的工作都沒有做。尤其是楚溫婷又遲遲不接受任務,幾乎等于什么都沒做。現在對方連連落子出招,可張南卻是毫無作為步步落后。
這盤棋一開局,張南就陷入了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