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路上,他們繞道去了木芽村。
安格爾沒有打擾村民們平靜祥和的生活,而是傳音對芭芭雅的奶奶道:“您的孫女會離開這里,遠去人類的世界。從此再也不會回來,她希望你跟著她一起去。如果你愿意的話,帶上行李,十分鐘后到村口來。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會離開。”
安格爾沒有說自己是誰,只是陳述了這件事。
雖然說他答應芭芭雅,會帶上她的奶奶離開。但安格爾來到木芽村的時候,才發現芭芭雅的奶奶不僅腿腳不便,身體內部似乎也出現了問題。對于這樣一位年邁且多病的老者,安格爾最終還是沒有強制做這件事,將選擇權留給了芭芭雅的奶奶。
以芭芭雅奶奶的身體狀況,估計能熬過半年都是上蒼眷顧,再要舟車勞頓的遠離故土,明顯有些不可能。所以安格爾并不覺得芭芭雅奶奶會準時出現,但十分鐘后,安格爾沉默了。
芭芭雅奶奶邁著有點瘸腳的老邁步伐,提著一個藍色的小包袱,從房間中走了出來。一路上笑呵呵的和村民道別,稱要和孫女去遠方旅居,以后不再回來。還笑著將自家的房子安排了出去。
對于芭芭雅奶奶的突然決定,村民們除了驚訝外,更多的是祝福。
看著一臉病容但卻滿臉和善的芭芭雅奶奶,安格爾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她會真的毅然決然的離開,只為了孫女的一句話,甚至她都不知道安格爾的傳音是真是假。
當芭芭雅奶奶走到村口時,安格爾輕輕對她釋放了一個愈合術。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無論對她有沒有用,安格爾也希望這份親情能走的更遠。
將芭芭雅奶奶收入了手鐲中前,安格爾就通知了芭芭雅,所以她早已在大廈樓下等著。
一看到奶奶的身影,芭芭雅便眼含著淚沖了過來。
安格爾注視到這里,便移開了視線。無論是相逢或者離別,對他而言都像是軟刀子,在戳著他的心口。讓他不自覺的想著遠方的家,想著遠方的親人。
暗影冷眼旁觀了這一幕,他嘴角勾起一抹痞痞的笑:“我發現你的弱點越來越明顯,對于不必要的情感,何不收斂一下?”
暗影以己度人,說的話自然是從他自己的角度出發,當然,他的話也符合了巫師界的主流價值觀。
不過,他能說出這番話,顯然是真的放下芥蒂,在對安格爾做建議。
對于暗影的話,安格爾只是笑笑,不作回答。他理解暗影的意思,站在他的角度,他的行為的確對凡人太過親善。
但他并不認為擁有這樣的價值觀是弱點,他對看的順眼的人,舉手之勞他是愿意幫的,無論是凡人還是超凡者,不過也僅限于舉手之勞,若是想要再多,那就必須付出相應代價。至于,他看不順眼的人,那別說舉手之勞,哪怕是五體投地他都懶得多看一眼。
正因為堅持的底線不同,所以他并不想與暗影爭辯誰高誰低。
暗影對于安格爾的沉默,也只是癟嘴聳肩,嘴上“啊咧啊咧”老半天,便讓這個話題帶過。
離開了巫術花園后,他們重新回到了中層世界,穹頂之下。
他們剛一踏上實地,安格爾就感覺到熟悉的不寒而栗。抬起頭,果然看到了那顆碩大的眼睛,鮮紅的瞳仁帶著殘忍和嗜血,靜靜的盯著他們二人。
暗影吞噎了一口唾沫:“見鬼,你的運氣有多差,連續兩次居然都遇到了塞瑟比拉斯。”
頓了頓,暗影補了一句:“害我也被它注視到了。”
“別把責任推卸到我頭上……被它注視到難道有什么害處?”安格爾吐槽了一句后,驀地狐疑的看著暗影:上一次只有他被塞瑟比拉斯注視時,暗影似乎什么話也沒說?這一次暗影也被注視到了,便改了說辭?
暗影訕訕道:“它的注視,其實只是為了記住你的樣子。只要你不去它的視野范圍內,就不會有事。”
安格爾深深看了眼暗影。
塞瑟比拉斯再次閉上眼睛時,兩人加一魔偶朝著中層世界的“藏尸洞”飛速趕去。
一路上安格爾都沒有說話,暗影撓頭了好半天才道:“其實,我上次不說,是因為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去穹頂之外……畢竟你的目標不是要離開童話世界么。”
安格爾余光瞥過暗影:“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寂靜嶺也在中層世界。”
“寂靜嶺雖然在中層世界,但我們不可能在中層世界趕路啊,中層世界多危險。”暗影說到這時,從塞瑟比拉斯、魔源巨人、火焰熔鳥等中層世界的魔物開始一一細數,說了大半天沒停嘴,最后他見安格爾沒有在聽,才吶吶道:“走表層世界是最安全的,而且環境也最舒適。”
待暗影說完,安格爾突然想起“加米、加奧、加妙”三兄弟:“加米三兄弟現在在哪?”
“我讓他們先回表層世界了。”
安格爾:“其實我很好奇,他們的‘開門’是空間術法嗎?”
暗影:“我不是說過么,這是伊莎貝爾大人給他們血緣中灌輸的天賦,但僅限于在童話世界中使用。”
暗影說到這時,突然湊到安格爾耳邊,低聲八卦起來:“其實,伊莎貝爾大人能賦予庫拉庫卡族這種血脈天賦,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因為她曾經是這片附屬位面的真正主人,曾經近距離接觸過童話世界位面的法則。”
“不過她離開南域后,童話世界的主人早已易主,現在她又回來了,我感覺未來的童話世界估計會熱鬧啰。”
回到中層世界的藏尸洞,魔術師等一干被控制住的巫師學徒,還傻傻的站在傳送陣面前。這十多天他們滴水未進,顆米未食,看起來瘦骨嶙峋,虛弱的緊。
若非他們的超凡身份,估計早就餓死了。
暗影才不管這些人餓不餓渴不渴,只要不死就行。操縱著眾巫師學徒歸位,他對安格爾比了個大拇指:“走,回去啰!”
隨著一道白光閃過,他們倆的身影消失在了中層世界。
在安格爾回到表層世界時,里層世界的格蕾婭突然再次提起了安格爾。
時間倒退回兩個小時以前,在黑城堡一層大廳中。
菲麗希婭在酌酒品味,格蕾婭則坐在她身邊,激活了安格爾為她煉制的羽毛耳墜。隨著一陣白羽在眼前落下,她們倆面前出現了一片迷蒙的幻境。
當幻境籠罩住兩人時,格蕾婭還未看到幻境具體內容,心臟就開始撲通撲通的跳著。
她強烈的心跳聲,甚至吸引了菲麗希婭的注意。
“怎么了?”
格蕾婭搖搖頭,臉上帶著鄭重之色:“我覺得這個幻境有些不對勁,我的心跳的好快。”
菲麗希婭皺眉,她并沒有任何感覺,“該不會是安格爾那小子在幻境中動了手腳吧?”
“應該不是。”格蕾婭抬起頭,看著突然變幻的環境:陽光,海浪與沙灘。
腳下是金黃色的柔軟沙灘,潮浪一波波的上涌,每次浸濕都會帶來大海的饋贈。整個海岸線,都能看到潮漲潮落以及各色的貝殼珊瑚。
沙灘的背后,是一排排綠意盎然的棕櫚樹。
天空蔚藍,白云朵朵,時不時有海鳥飛過。
這時,一根灰色的羽毛落下,兩人抬頭一看,才發現是一只穿戴著水手服的海鳥。
“托比。”/“偷酒賊!”
托比在空中悠然自得的飛翔著,伴隨著碧海藍天,以及聲聲潮浪,讓人不自覺感到慵懶,就連時光似乎也變得悠然了。
“你現在感覺怎樣?”菲麗希婭詢問。
“心跳恢復了,好像沒事了,大概是錯覺?”格蕾婭也滿臉疑惑。
托比突然沿著棕櫚樹的上空,朝著陸地深處飛去。格蕾婭見狀,趕緊跟了上去……她的跟去,其實只是一個念頭,真身并沒有移動,然而以她的視角來看,她就真的就跟上了托比的步伐。
菲麗希婭則沒有跟著托比,而是待在原地不動,漫不經心的以蒼穹下酒,以蔚洋佐餐。比起跟上那只偷酒賊,她更想放松自己。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菲麗希婭發現天空一片晦暗,竟有霧氣飄來,在海面凝結成迷茫白霧。
“幻境還會變化?有意思。”菲麗希婭原本以為幻境的主線,是那只偷酒賊,沒想到待在原地不動的她這邊居然也出現了新的變化。
霧氣越來越濃,濃到他根本看不清海面上有什么。
這時,一聲悠遠的長號聲傳來。一道龐大的黑影從霧氣中隱隱浮現,菲麗希婭好奇的注視著,她沒有使用任何術法,單純的用肉體享受這片幻境帶給她的新奇感。
近了,近了,更近了。
當黑影離海面約有百米時,菲麗希婭終于看清海面上那黑影是什么東西了。
竟然是一艘破破爛爛的大型郵輪,看上去是木質的,船首雕像是一個詭異的撒尿小孩,桅桿上的帆布早已破爛不堪……說的好聽點,是一艘報廢的郵輪;說的不好聽,這就是一艘幽靈船!
菲麗希婭眼里閃過一絲興味,沒想到居然會出現一個幽靈船?安格爾那家伙還挺會玩的嘛。一個幻境有兩條線?
菲麗希婭帶著好奇,視角朝著幽靈船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