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回收,桑德斯沒有解釋過。但安格爾光是聽到這個詞,就隱隱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殘酷與血腥氣。
他現在有些明白了,為何魔能眼在高空觀瞻沒有下來阻止,這些守衛學徒遲遲不敢上前,全都因為極端教派的名聲太響亮了。他們不見得力量很強大,但裹挾著整個南域巫師界的政治正確,任何一個巫師組織都不敢忽略他們。
而且,幾乎每一個巫師組織都有藏污納垢的地方,研究偷渡客、將偷渡客制作為傀儡,并不在少數,譬如巴魯巴就是這樣的。這些都是極端教派所詬病與反對的,他們作為大意志旗下的一桿槍,自然要徹底貫徹大意志的作法,搞得南域巫師界四處是戰場,處處是烽煙。
在這樣的情況下,巫師組織不是不能覆滅他們,但代價太大。而且誰知道大意志會不會因為極端教派覆滅,而扶持出另一個極端組織。所以,各大巫師組織都不想招惹極端教派,一旦招惹了,他們就像是瘋狗一般,不管不顧咬住你就不放。
根據那個女童所說,她坐下的大塊頭應該就是所謂的異界來客。
安格爾隱隱也從大塊頭身上感覺到熟悉的違和氣息。
黑發少年屬于極端教派,因為發現了大塊頭不屬于巫師界,便出現了如今的打殺場面。
不過女童也說了,大塊頭是有登記的,但在這樣的情況下,黑發少年依舊做出要殺大塊頭的決心。
安格爾心中隱隱有些發寒,他原本是有打算靠“登記”來解決喬恩的跟腳問題,但如今看來,極端教派的肆虐巫師果然如導師所說,全是瘋子,哪怕登記了,且這個登記制度還是極端教派自己提出來的,他們也依舊不管不顧。
想要解決喬恩的問題,看來還需要另行斟酌。
兩邊的戰斗,因為言語不和,再次出現了激烈的對立。這一回,黑發少年果如他所說,不再留手。先前他戰斗的全部目標,都鎖定在大塊頭身上,對于真正的幕后主使人——女童,其實并沒有攻擊。
但如今,他也不管女童的安全,攻擊開始更加的肆無忌憚。
女童也不知道出自那一家巫師組織,看上去年紀不大,氣息也達到了二級學徒巔峰。各種戲法信手拈來,配合大塊頭的銅墻鐵壁,也不落下風。
不過,安格爾看的出來,女童落敗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極端教派的少年,不知有什么秘法,隨著身上傷痕越來越多,雙眼血絲也越發濃郁,他的表情也從冷漠變為了猙獰瘋狂,力量更是仿佛無上限般的提升。伴隨著那不斷飛揚的長發,看上去甚是駭人。
當大塊頭一只胳臂被砍掉時,女童的大勢已去。
在一陣摧枯拉朽的瘋狂攻擊下,大塊頭癱倒在地,女童則從大塊頭身上摔了下來。
“薩拉丁,你真要和我們野蠻洞窟做對?!”女童氣急敗壞的道。
“嘿嘿嘿嘿嘿——”名為薩拉丁的少年,雙眼已經變得猩紅,原本冷漠的表情不再,他的回復全是猙獰的笑。
“瘋子,瘋子!你這個瘋子!”女童氣呼呼的高聲叫喊,她轉頭看向遠方的守衛學徒,叱罵道:“你們這些懦夫,難道沒有看到他欺負一個未成年少女嗎?”
守衛學徒低下頭,無動于衷。
薩拉丁此時卻提攜著劍,往女童走去。對于另一邊躺倒的大塊頭,似乎也忽略了,瘋狂之意讓他失去了基本的理智,將目光鎖定到了女童身上。
女童因為傷勢過重無法動彈,只能迫不得已的后退。
薩拉丁發出猙獰而瘋狂的笑,揮劍朝已然失去戰斗力的女童砍去。
就在這時,一道曼妙的身影從后方竄出,一把逮住女童急退。
“珊,快跑。”耳畔傳來一道女聲。
女童剛一脫離劈砍范圍,還沒喘過氣,就發現薩拉丁的目光鎖定在了大塊頭身上,她急的大喊:“我的干克!”
薩拉丁原本已經準備殺死大塊頭,但聽到女童的呼喚,他本就已經陷入失心瘋,此時目光又看向了女童。
他“嘿嘿嘿嘿”的瘋狂大笑,身體微微一傾,腳底猛地塌了下地面,就如離弦之箭沖向了女童。他的速度快若閃電,揮舞起沾滿血腥的長劍……
女童、連帶著救她的人,也因此陷入了危機中。
眼看著兩人即將陷入死地,所有觀戰的人全都微微嘆了口氣。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迷蒙的霧氣突然從天而降,將場上所有人全都籠罩在了一起。
與此同時,迷霧中突然傳出一道清脆的女聲:“盾。”
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一道巨響從迷霧中傳出。同一時間,又是那道突然出現的聲音:“水牢。”
不過這一次她的聲音卻顯得有些疲憊,似乎耗費了很大的力氣一般。
等到眾人回過神來時,一個穿著軟鎧的獨臂女,一個青色小卷發的女人,以及與薩拉丁對戰的女童紛紛走出了迷霧中。女童還騎著大塊頭,大塊頭手里拿著自己的斷臂。
至于那個黑發青年,卻留在了迷霧內。
“珊,希留。趁著薩拉丁還沒回神,我們快點離開。”
名為珊的女童點點頭:“娜烏西卡,這次多虧了你和希留,要不然我就真的栽了。”
斷臂女子正是娜烏西卡,她的面色有些蒼白,顯然剛才被薩拉丁揮劍威脅時的驚懼還未從心中消去。不過她的眼神卻是十分堅決,手上拳頭捏的很緊。
“我只能算莽撞為事,最后差點也被薩拉丁殺死,真正出力的是希留。”娜烏西卡指著青色小卷發女子道。
“不過那個迷霧怎么回事?單純的迷霧嗎?為什么我們能走出來,薩拉丁卻仿佛得了癔病一樣?”娜烏西卡疑惑道。
“應該是希留吧?她能用水化霧。”珊不確定的道,她轉頭看向希留:“希留,你說呢?”
青色小卷發女子卻是一愣:“其實……呼呼呼……”
她正待回答時,眼皮卻突然一搭,直接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陷入了沉眠。
“希留又睡了?!”
“不愧是沉睡的瀝之息流,哪里都能睡……不對,糟糕!她一沉睡,水牢便消失了,我們快跑!”
若非水牢控制住了薩拉丁,她們怎么可能如此輕松的離開。但現在希留再次陷入了沉睡,水牢自然不攻而破。
想到這,她們的速度飛快。娜烏西卡將陷入睡眠的希留丟到大塊頭的肩膀,然后兩人瘋狂的朝著香檳路跑去,慢慢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她們卻是沒有發現,身后的迷霧一直存在著,就算希留制造的水牢消失了,薩拉丁也一直沒有走出過迷霧。
圍觀的學徒全都一臉困惑。
“薩拉丁難道死了,要不然為何不從迷霧中走出來?”
“如果他死了,那這就不好辦了,極端教派來的可不止他一人,那群瘋子可不是好惹的。”
安格爾身后不遠處的屋頂上,兩個守衛學徒此時卻是臉色一變,立刻拿出通訊器呼喚起負責此片區域的斯瑞大人。
就在這時,迷霧突然慢慢消失,露出了位于正中間的薩拉丁。
薩拉丁身上并無外傷,他的表情也從猙獰瘋狂回復到了冷漠。顯然在迷霧中的這段期間,他的理智漸漸回來。
薩拉丁見迷霧散去,也慢慢站了起來,眼神朝著香檳路的方向望去。他知道那個異界來客就在這條路的盡頭,但那里有巫師坐鎮,不是他能放肆的地方。
而且,比起那個大塊頭,他突然對釋放這片迷霧的主人起了興趣。
他瘋魔時,走不出迷霧也就罷了。但當他回復理智時,居然一時也沒有走出迷霧?!
他抬眼四望,并沒有發現迷霧的主人,果然是那個后來出現的女人嗎?
薩拉丁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在所有人畏懼的眼神中,慢慢離去。
說來也巧,他離去的方向恰好是安格爾所在的位置。
安格爾正從樹上翻滾下來,薩拉丁瞥了安格爾一眼,以為這個黑袍人應該也是圍觀看客一枚,并無在意。
可就在路過安格爾時,他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
他突然回過頭,盯著安格爾。
對于薩拉丁的眼神,安格爾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壓下兜帽,準備離開。
薩拉丁擋在了安格爾面前。
“有事?”安格爾的聲音從兜帽下傳出來。
薩拉丁沉默了半晌,對安格爾冷冷道:“你身上帶著擁有異界氣息的物品,我勸解你,最好不要接觸任何異界生物。”
薩拉丁的眼神盯著安格爾的胸口處。
那里有一串項鏈,不過安格爾是貼身攜帶,鑲嵌的是將喬恩從地球帶到巫師界的罪魁禍首……天外之眼。
薩拉丁說完這句話后,并沒有說要“回收”異界物品。畢竟異界物品和異界生物還是有本質區別,煉金上還要用到異界的資源,他沒有理由去回收。
薩拉丁轉身離開,安格爾卻是眉頭一挑,就連桑德斯都沒有發現天外之眼的來歷,居然被一個學徒看出來了。
果然,極端教派對于異界氣息無比的敏感。
安格爾回頭注視著薩拉丁遠離,他的眼神晦暗,朝著香檳路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