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棵高大繁茂的銀榕樹,枝葉如蓋,蔓出了十數米之遠。
圍繞著這棵樹,幾個木質高梯來回相接,環環相扣,最終在樹木的中央,枝蔓分支處搭建了一座精致且分布甚廣的樹屋。
在樹屋的一旁,一個螢石吊牌掛在橫斜而來的樹枝上,螢石散發著幽綠的光。在螢石的表面,有一排黑色花體字,清晰的寫著這棟樹屋的名字——螢色旅店。
這家建構在銀榕樹上的旅店,就是安格爾的第一個目的地。
他們一行人落地后,斑點狗依舊在對著旅店大聲吼叫。
“娜烏西卡會在這里嗎?”珊皺著眉,看著這家明明很精致,但此時不知為何頗有些陰森之感的旅店。
“不知道,進去看看再說。”安格爾不知道斑點狗是否在引導他們尋找娜烏西卡,但他沒有其他方法了。數百里大小的不眠城,建筑分布甚廣,想要藏一個人那太容易了,所以目前只能暫時相信這只斑點狗。
沿著木梯,安格爾等人走到了螢色旅店的門口。
還未進去,木門就無風自開,無數的寄生物從內里鉆出來,瞬時間,天空便密布著如螢火一般的光點。
見到這些寄生物,珊與希留都嚇的蹲坐下來。
耳邊嗖嗖嗖的聲音過去,好一會兒,終于旅店門內所有的寄生物都離開了,并且順利的繞過了她們的位置。
準確的說,是繞開了安格爾。
“這里怎么這么多寄生物?”珊帶著后怕的心情站起來。
“或許,巢穴就在里面。”安格爾低聲道了一句,然后大步的往前走,直接走進了深幽的黑暗中。
珊與希留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安格爾只說跟著他,就不會被寄生物所寄生,但他并沒有說過為什么。
先前寄生物很少,還沒有感覺出來。但經此一事,她們心中難免充斥著疑惑。
安格爾是怎樣讓這群寄生物避開他的?而且看樣子,不是安格爾在驅離寄生物,而是寄生物主動在避開安格爾。
“真是奇怪,神神叨叨卻什么也不愿說。”珊暗暗嘟囔了一句,與希留大步上前,跟緊安格爾的腳步。
剛走進樹屋內,安格爾便停步了。
珊在他背后,在加上黑暗蔽目,她什么也看不見,只是隱隱聽到耳邊有嗡嗡嗡的聲響,似乎是蟲鳴聲。
珊吞咽了一口唾沫,在征求安格爾的意見后,放出一道光亮術,徹底照亮了這間樹屋。
當光亮術升起時,珊整個人愣住了。
就在安格爾正前方,一個巨大的巢穴正矗立于此,他們聽到的嗡鳴聲,也是巢穴中未知的蟲子發出來的。
珊打了個寒顫,有些哆嗦的道:“安格爾,這…這是什么的巢穴?該不會是那些寄生物吧?”
安格爾隨意的點點頭,寄生物和巢穴之間其實還有更深層的聯系,不過也沒必要解釋。
他不止一次看到過這個巢穴,無論是夜魔城亦或者波克拉底,所以安格爾心中并沒有太多的恐懼感。
安格爾:“珊,你把光源往上移一點,就是巢穴的上方。”
他來這里是找人的,對于七彩蜻蜓的巢穴并不感興趣。在仔細觀察了一圈后,安格爾發現巢穴的上方黑暗處,似乎隱隱有些異動。
珊膽戰心驚的將光源升高。
恰是這時,巢穴中突然涌出了大量的泛著七彩光輝的蜻蜓,一眼望去起碼有數百只,它們輔一出現就將安格爾等人重重包圍住。
這些蜻蜓身上的能量波動,全都是巔峰學徒的水準,所以乍一出現數百只,珊的臉色剎時變得蒼白,手腳也僵硬起來,原本還在操縱光源的移動,如今也停止了動作。
“現在怎么辦?”說話的是希留,她的表現比珊好一些,但說話時依舊帶著一絲顫音。
安格爾正待回答時,七彩蜻蜓突然發出了一道道奇怪的情緒波動。
在珊與希留的感知里,只能察覺這些蜻蜓的情緒有些亢奮。
但在安格爾的感知中,卻聽到熟悉的贊美聲,贊美女王,贊美莎娃,贊美月光的皎潔……哪怕這里沒有月光。
七彩蜻蜓的智商并不高,從頌唱的贊美詞也可以看出。
“不用理會它們,只要你們不主動攻擊,它們也不會發起攻擊的。”安格爾解釋道。
果然,過了好一會兒,那些七彩蜻蜓只是對外釋放著亢奮情緒,卻無一動彈,而是圍著它們不停的轉圈。
“珊,將光源往上移。”時間不等人,安格爾再次提醒。
就在這時,一道慘叫聲從頭頂傳來。
珊趕緊將光源往上升,隨著光亮的普照,只見在巢穴的上方,一個長著一頭綠色長發的女子,全身被金色絲線穿插懸吊,金色絲線連接著她身后的虛空。
那道慘叫聲正是女子所發出,在慘叫過后,女子的面上露出絕望表情,面上的青筋盡褪,雙眼無瞳,呈純白色。一股玄妙的能量,從虛空中憑借金色絲線傳導到女子體內。
再然后……一個奇妙的夾層空間,以女子為中心開始快速的蔓延。
隨著夾層空間的出現,女子徹底喪失的意志,當夾層空間覆蓋到周圍數十里后,又開始慢慢收縮,最后全部融進了女子的體內。
當完成這一切時,女子被金線拖入了虛空中,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安格爾感覺到不眠城中心位置的夾層空間,正在與一個新的夾層空間逐漸融合,并且慢慢擴大……
“走,娜烏西卡不在這里。”安格爾冷聲道。
一個傀儡原胚體在他眼皮底下誕生,并且他親眼見證了原胚體喪失意志成為容器的過程,這讓他心中的緊迫感更甚,生怕下一秒娜烏西卡便會撐不住。
他們立刻掉轉頭,準備前往下一處地點。
隨著安格爾的轉身,周圍的蜻蜓立刻讓出一條道路,看上去就像是在恭送安格爾離開一般。
珊與希留都注意到了這一點,不過現在不是探究的時候,趕緊跟上了安格爾。她們很清楚,能夠躲避寄生物以及蜻蜓的攻擊,絕對是托了安格爾的福,所以她們可不敢遠離安格爾身邊。
離開螢色旅店后,托比立刻化為獅鷲,帶著他們前往下一個地點。
斑點狗似乎也明白了安格爾的意思,對著新的方向,開始吠叫。
不到兩分鐘,托比便飛了十多里路,最后他們停在了不眠城西區的一座墓園內。這是近郊墓園,依舊在黑暗之域的籠罩范圍中。
墓園被黑色鐵欄桿包圍住,乍一看有點像安格爾在黑城堡見到的墓園。但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墓園內部十分的干凈整潔,沒有亂葬坑,也沒有被翻出來棺材。每個墳墓的位置都規劃的很合理,就連碑銘也帶有濃烈的工匠風格。
“這里是富人區的薔薇墓園,能埋葬在這的都不是窮人,至少家里是有超凡者的。”珊說道。
他們一行人落在墓園后,果如珊所說的,墓園邊緣的鐵柵欄上爬滿了長著艷麗薔薇的荊棘。空氣中沒有腐爛的味道,反而有一股濃郁的暗香。
但偏偏這股暗香,讓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因為這種吸納地底腐尸而開出艷麗花朵散發出來的香氣,在南域還有一個統稱:死人香。
有一些特殊嗜好的巫師,十分喜歡用這種死人香制作出來的香氛,不僅香味更濃郁,催發舒洛蒙的效果也比同類花朵更強。
“進去看看。”安格爾率先邁步,走進了墓園。
珊跟上前,帶著疑惑之色:“安格爾,剛才那個金線捆綁住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娜烏西卡也會被這樣對待嗎?”
“是的,所以要在娜烏西卡徹底崩潰前,找到她并救下她。”安格爾見珊似乎還有問題,“時間不多,別再浪費了。”
很快,他們在墓園中就鎖定了目標。
在墓園的中心位置,依舊有一座七彩蜻蜓的巢穴,被約克夏擄走的人也如螢色旅店里一樣,被懸掛在巢穴的上空。
不過,這一次依舊不是娜烏西卡。
但卻是一個她們都很熟悉的人——干克。
干克被虛空中的金線綁縛穿刺,吊在半空中,嘴里不停的嘶吼著,他的面罩已經被打開,一道道血淚從他眼眶中流出。
“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干克不僅沒有,對于情緒的反應度也極低。但他如今流出血淚,這代表他已經到了極限!”珊的臉上露出驚恐之色,對安格爾道。
干克似乎也察覺到主人的聲音,它奮力的轉頭看向珊,嘴里低呼著珊的名字。
“它沒有被寄生!”珊轉頭對安格爾道:“它還記得我!我們該怎么救它,它現在看上去已經快要到崩潰邊緣了!”
安格爾一開始就知道,這群被擄走的人不會被寄生。因為一旦寄生過后,憑借寄生物的特性,想讓寄生體心理防線崩潰,這是一個很難的過程。
人類的心理防線比寄生體要弱太多,所以約克夏不可能讓他們被寄生。
正因此,能不能活下來,全看他們的心理防線有多強大,能夠在變為原胚體的過程中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