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眼里閃過冷光,與羅曼的眼神交匯。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安格爾輕聲道。
羅曼勾起嘴角,他可不相信一個剛剛進入三級的學徒,能夠對付一只學徒巔峰的海獸。而且,據他觀察,這個看起來頹喪的中年男子,估計連血脈都還沒有融入過,以他孱弱的軀體,憑什么面對強橫無比的海獸?
到了最后,還不是要跪下來求我。羅曼眼神閃爍,到時候……認剮認宰還不是他一言之事。
想到這,羅曼面上露出虛偽的微笑:“如果帕特先生有所不及的話,我就算勉力而為,也會隨時進行支援……放心吧,我就是帕特先生的后盾。”
安格爾靜靜的看著羅曼,他看上去是在說著仗義之言,但安格爾卻隱隱感覺那掩蓋在光鮮表面之下的深深惡意。
安格爾冷笑道:“這種海獸,何須羅曼先生的幫助?”
羅曼表(情qíng)一僵,心中暗忖:臨死之前居然還嘴硬。原本他還有些顧慮,但既然他要找死,也免了他動手。
“那就拭目以待了。”羅曼環抱著雙臂,做出事不關己的態度,看向遠方那已經蛇頭高高聳起的海獸。
巨大的蛇口,幾乎可以一口就可以將云螺號咬出一個大洞。
此時,它的巨口已經高聳起來,尖利的獠牙閃著森然的冷光,對準云螺號的側(身shēn)狠狠的咬了下去。
靜謐無波的海洋,凡人驚悚的表(情qíng),還有那海蛇血腥猙獰的尖牙巨口,就像定格的一副畫。
眼看著畫面的下一秒,云螺號將會破爛沉沒,凡人悲慘(身shēn)死……這個本已經設定好結局的畫作,卻因為一聲清脆的鳴叫而被打破。
就連羅曼都沒有看清楚,只覺一道灰霧閃過,那只海蛇便像是被炮彈砸到了一般,十數米的龐大(身shēn)軀,居然瞬間就被高高的挑飛到半空之中。
在海蛇被擊飛到高空時,又一聲鳴叫響徹云端。
同時,那一閃而逝的灰霧,再次出現,在海蛇還未反應過來眼前是什么狀況時,灰霧便穿過它的腦袋。
破碎的腦袋炸裂開,血滴如雨,伴隨著白森污穢,落在了甲板。
海蛇的頭雖然已經破爛,但它的(身shēn)軀還殘留著一些神經記憶,依舊不停的在擺動掙扎,同時從空中直直落下。
不過短短兩秒鐘的時間,在所有人的驚懼都還未消失前,海蛇便從兇殘的獵捕者,易位成為了被獵人捕殺的目標。
巨大的黑影,罩住了云螺號的上空。
眼看著巨蛇就要落下,那道灰霧再一次的一撞,海蛇便不偏不倚的落到了一邊,而且,它直接懸浮在半空中,沒有沉入海底。
也直到這時,羅曼才看到了灰霧的真(身shēn)。
那是一只打扮極其古怪,穿著玩偶裝的海鳥……此時正歡騰的撲扇著翅膀,慢慢的落到了安格爾的肩膀上。
與此同時,那只海蛇的半截尸(身shēn),在一團灰色霧氣的托住之下,也緩慢的降落到了甲板之上。
太,太快了!羅曼感覺自己的手臂還有些發抖。
他干咽下喉嚨,只覺先前的一幕,就跟幻覺一般。明明他已經設想好了這出戲的結幕,甚至想好如何搞死那個卑微又懶惰的人,可為何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而且,這出變故,大到足以掀翻他一開始就寫好的劇本。讓他從運籌帷幄的編劇,淪為三流的喜劇小丑。
羅曼目光顫抖的看向那只海鳥。
他知道這只鳥,從那個叫帕特的小子一上船,他就注意到這只鳥,不過只感覺到一股低微的能量,想來頂多就是一只低階魔物,估計只是用來傳訊的煉金魔寵。
他知道很多守舊派的老巫師,就是喜歡用黑鳥、貓頭鷹以及貓,來作為自(身shēn)的代理人。
他一開始也以為這只鳥是這樣的存在,可完全沒有料到,這只鳥強大到了一種難以想象的地步……就剛才那兩秒就殺死一只巔峰學徒的手段,或許已經可以媲美正式巫師?
就算沒有達到正式巫師的地步,也絕對有半步巫師的強度。
難怪在此之前,帕特根本不在意那些被他獵捕的海獸,因為靠著這只鳥,什么海獸他不能捕?他根本不需要為了一只海獸與他爭搶。
那只海鳥似乎注意到了羅曼的目光,殷紅的眼珠與羅曼靜靜對視。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羅曼從它的眼神里看到一絲譏諷與不屑,就像是他在看著那群凡人時的高高在上的態度。
被巫師袍所遮蓋的手,此時已經捏成了拳頭,甚至青筋畢露。但他現在一句話也不敢說,甚至連譏諷對方的勇氣都喪失了。
在面對如此強大的海鳥,他僅能做到的,便是僵硬著(身shēn)體,對帕特露出討好而卑微的笑。
“沒想到帕特先生有如此強大的助力,早知道如此的話,我就不獻丑了。”羅曼試著與安格爾攀談,可得來的只是一道冷笑。
安格爾無意與羅曼繼續說下去,他可沒有忘記先前羅曼話里話外的惡意。
安格爾直接一個輕躍,跳到了甲板之上。
被忽略的羅曼,眼神則越來越晦暗,看著安格爾的背影,心念里再次升起惡意,同時還有一股名為嫉妒的火焰,在他的心田里熊熊燃燒。
我如此努力,才在壽命的盡頭到來前,達到學徒巔峰。那人慵懶且頹廢,壽命還很悠長,為何也能達到三級學徒?我的壽命快要告罄,在為了晉升而拼搏每一次機緣,而他只需要讓一只魔寵出去,就能獲得他用盡生命也不見得收獲的回報!
憑什么?
憑什么你就能揮霍青(春chūn),輕輕松松的成長,而我要卑微的去爭取每一次的希望?
羅曼的惡念不停的侵入思維,原本他只是對安格爾帶著怒意,可經過他自己的腦補以及狹小(胸胸)襟的發酵,最后在妒火中燒里,成為了難以紓解的恨意。
羅曼看著安格爾落地,看著他熟練的處理蛇尸,看著他毫不在意的將那些充滿能量的蛇(肉肉)分給周圍的凡人……最后,他狠狠的咬了咬牙,直接轉(身shēn)回到了臥室,同時鎖緊了大門。
安格爾在羅曼離開的時候,也回過頭看了過去。
他可是一直感知得到,羅曼那灼(熱rè)的視線一直注意著他,他甚至感知到了羅曼那漸漸變化的(情qíng)緒……
“大人,這些(肉肉)真的分給我們嗎?”一個頭戴紅色頭巾的水手興奮的道,這可是海獸的(肉肉),他們很清楚價值有多么貴重。
“拿去吧。”安格爾只是割了一小部分的(肉肉),丟到手鐲里給庫拉庫卡族與納米加餐,其他都沒有留。畢竟,這些(肉肉)也不是什么魔材,他可不想放在手鐲里占空間,放在外面過些天又會變質了,與其扔掉,不如拿來物盡其用。
聽到安格爾的應答,立刻掀起一陣歡呼聲,甚至有人遙想著,能不能靠著吃這海蛇(肉肉),成為一個天賦者。
“對了,別忘了讓廚師做點烤(肉肉),我也好久沒沾葷了。”安格爾道。
“回稟大人,絕對沒問題!烤(肉肉)還要加美酒!”
“不如,干脆就在甲板上開露天酒會吧?慶祝劫后余生,還能享用這人間珍饈!”
一人提議,立刻就得到眾人的回應。在大海之上,水手無聊的時候,就喜歡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這也是排解乏味生活的一種管道。
在大家達成共識后,原本海蛇襲來的恐懼,在這一刻完全消弭于無,甲板上滿是歡聲笑語。
甲板上就像過節了一般,甚至有水手搬來香檳桶,連廚師也把燒烤架帶到了甲板上,一邊烤(肉肉),一邊唱起了海上冒險的水手都會的香檳之歌。
大家有說有唱,甚至還有人開盤進行掰手腕,輸的人直接跳起了脫衣舞。
歡樂的氣氛能夠感染,就連托比也加入進去鳴叫,哪怕它的歌喉實在難以見人。
安格爾很喜歡這種氣氛,但他并不喜歡融入這樣的歡樂中,而是做為一個局外人,冷靜的看著凡人的喜與樂。
一部分水手喝了酒,在酒酣中倒得歪七扭八。一部分水手,則繼續忠誠的在船上工作。
雖然此時的工作狀態大相徑庭,但歡樂的氣氛卻同在一個頻道。
安格爾帶著喝的暈乎乎的托比準備回房,就在穿過甲板走到艙室門口時,安格爾發現一直在忙著處理善后事宜的海倫,此刻正環抱著手臂靠在門邊。
在打開大門時,海倫突然撩了撩黑發,風(情qíng)萬種的道:“剛才謝謝你。”
“我還是那句話,謝意的話不用繼續表達,忠于自己的職守,讓云螺號安全著陸,便是最大的謝意。”安格爾推開門,準備進入內艙。
就在這時,海倫突然壓低了聲線,用近乎彌散在風中的低語道:“注意羅曼大人,剛才我看見他的眼神里對你充滿了恨意。”
安格爾轉過頭,對海倫微微一笑,然后點點頭離開。
海倫能說出這番話,足以說明她的內心至少還明辨著是非,這世界上糊涂過(日rì)子的人太多了,愿意看清是非的人,反而成了稀有品。
從這一點,安格爾便很欣賞海倫的勇氣。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安格爾以為羅曼會憋出什么大招來消遣恨意,然而他什么都沒有做,只是悶在房間里不曾出來。
不過,羅曼越是這樣的低調,反而讓安格爾慢慢的警覺起來。
時間就這樣慢慢的推移,轉眼間就到了寒臨之月。
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