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還在喧嘩的討論著,蒙奇的異樣,因為其面具的遮掩,倒是沒幾個人發覺。
唯獨桑德斯,輕睨了蒙奇一眼。
桑德斯雖然看似疏離于談論的漩渦,但他其實也在觀察著其他人的動靜,尤其是蒙奇閣下。
其他人或許不知內情,但同為被時光小偷標記的人,桑德斯對蒙奇的一些想法很了解。
其實絕大多數被時光小偷標記的“種子”,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面對時光小偷的立場是相同的。
桑德斯不愿意被時光小偷所桎梏,甚至對時光小偷很厭惡。
最初,蒙奇也是這樣的。
作為一個天縱之才,目標自然高遠,真理才是他們所追求的彼岸,怎會愿意讓時光小偷竊取了自己的選擇?哪怕這個選擇是他棄之不用的。
可什么時候,蒙奇的想法開始有了變化的呢?
是當他傾盡霜月聯盟的資源,也無法更進一步的時候?是他見識到了更高階的世界,卻難以企及的時候?還是說……當他在某次修煉時,因為急功利近做了那個選擇,帶著奸笑的時光小偷對他露出饜足表情,從此再也沒有出現的時候?
是的,蒙奇自從某次修煉過后,再也沒有見到過時光小偷。
那次修煉,時光小偷竊取了另一個選擇,同時給了他非常多的補償,讓他的戰力直接達到南域的頂端。可也因此,他似乎再也無法寸進了,同時,他再也沒有看到過時光小偷,哪怕他主動做了很多次足以改變人生的選擇,可時光小偷都沒有再現身。
他知道,時光小偷徹底放棄他了。
而時光小偷一旦放棄自己的“種子”,只有兩個理由,種子自身不上進,或者說,種子的“真理選擇”已經被它偷走。
蒙奇知道,自己是后者。
從那日之后,蒙奇不再厭惡時光小偷,反倒是無比期待再見一次時光小偷,可最終都是一場空。
后來,他之所以決定用獻祭魔神后裔血脈的方法,想要借此突破傳奇,也是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時光小偷的緣故。
在前路無望的時候,他才選擇劍走偏鋒。
故而,蒙奇現在聽到時光小偷,情緒才會如此復雜。
桑德斯能推測出蒙奇的心理變化,但對于蒙奇這種病態的心理,他其實是嗤之以鼻的。
蒙奇一直沒有想過,當初他的選擇其實并不見得是錯的。時光小偷不再出現,或許只是在引導他犯錯。
畢竟,時光小偷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他說是公平的拿取你放棄的選擇,但實際上他無時無刻不在對你做著心理暗示,引導你做出他要的選擇。
正是因此,桑德斯聽說安格爾被時光小偷標記后,才如此的憤慨。
不過,蒙奇閣下似乎完全陷入了執念,就算你告訴他,你的選擇沒有錯,是時光小偷那個混蛋錯了,估計他也不會聽。
執念與心魔,從來就是傳奇之路上的攔路虎。
桑德斯斂下眼眉,眼神晦暗。在聽到周圍談論時光小偷的聲音越來越大的時候,他終于開口道:“時光小偷之事,好壞難料,越是臆測越是瘋魔。而且,現在是說這些無關事情的時候嗎?”
桑德斯抬起頭:“蒙奇閣下,你剛才所說的信息,除了能量浮躁、深淵覺醒外,還提到一個神秘小店,這是什么意思?”
桑德斯的話,順利的轉移了在場巫師的注意力。
的確,時光小偷離他們太遠了,頂多算是茶余飯后的談資。目前更緊迫的事,還是拉蘇德蘭的情況,畢竟他們現在可是將命懸在腰帶上,與整個霜月綁在了一起。
“神秘小店,難道是安息地的巴拉萊卡?”說話的是絲奈法,她低聲暗忖。
蒙奇在恍神過后,終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緒,他先是深深的看了桑德斯一眼,他能聽出桑德斯的話外之音,不過現在為時已晚。
然后蒙奇才對絲奈法搖搖頭:“復蘇魔女的店,在惡魔的世界里不算是神秘。”
“我說的那家神秘小店,具體情況我也還不清楚,似乎是這兩天拉蘇德蘭突然開的一家店,短時間內,這家店就已經攪動風云,引得無數大惡魔的垂目。”
蒙奇的話,引起眾巫師的側目和討論。
“惡魔城里居然還有這樣的店鋪?神秘小店,聽上去的確很神秘。”
“該不會是神秘之物作祟吧?”
“這個神秘小店與蒙奇閣下之前說的深淵覺醒,會不會有什么關系?”
眾人紛紛討論起了這個小店,但他們沒有渠道了解拉蘇德蘭的情況,一切的討論與猜測都沒有事實依據。
到了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了蒙奇身上。
蒙奇其實得到的信息也不太多,他在拉蘇德蘭的“眼”,其實就是當初與他有過大戰的摩格海姆。準確的說,是摩格海姆的左眼。
摩格海姆一個中階惡魔,為何能與蒙奇戰斗那么久?不過是蒙奇在布局罷了。
摩格海姆的左眼,也就是蒙奇的暗中棋子,只有在摩格海姆本體處于休眠或者失去意識的情況才能出現。可如今,摩格海姆并沒有休息的打算,他得到的消息還是太少。
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
“還有一個消息。”蒙奇遲疑了片刻:“那家傳聞深處的神秘小店,其店名叫做迷幻。”
“迷幻?”眾人咂摸著這個消息,沒有任何線索不說,卻是搞得自己一臉迷幻。
桑德斯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知為何,心跳莫名失律了一下。
另一邊,安格爾的心跳也突然加速了幾分。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抬眉看向遠方街道上那逐漸消隱的火紅身影。
“沒錯啊,這種感覺,好熟悉……”安格爾低聲呢喃著。
他如今在迷幻小店的屋頂,不遠處高大的樹枝蔓延過來,遮蔽了一絲蔭涼,也在他的臉上灑下斑駁樹影。
法夫納靠在不遠處大樹的枝干上休憩。
他之所以選擇在這,其實也是因為貪圖法夫納身周的氣場,在這風之場域里,任何一個大惡魔的視線都無法窺探進來。
原本安格爾是在這里沉思,但突然間,他的余光瞥到了遠處街道上的一道火紅身影,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安格爾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波動。
“應該就是我煉制的那條鎖鏈……”安格爾疑惑的道:“可是,那條鎖鏈不是給塔了嗎?而且,塔還進行了血魂獻祭,不該出現在其他人手里啊。”
那個火紅的身影,看外形也是惡魔,不是人類啊?難道真是他的錯覺?
安格爾揉著太陽穴,一臉的困惑。仔細想想,就算真的是塔,他此時也不該出現在拉蘇德蘭。
“應該是我的錯覺。”帶著這個念頭,安格爾重新躺在屋頂,頂著樹葉蔭涼,與法夫納一樣作假寐狀。
時間流逝,過了約莫大半個小時,迦南的聲音突然從院子里傳進安格爾耳里。
“店主,我在外面發現了它!是之前的那個豬魔人!”
安格爾睜開有些迷蒙的眼,帶著疑惑的表情往下看,卻見站在院子門口的迦南,正指著一旁躺倒在地的白瘦惡魔。
仔細一看,正是之前在店里參加體驗之旅的摩格海姆。
“它怎么會躺倒在這?”安格爾疑惑的問道。
迦南搖搖頭:“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它是從天上墜下來的,直接落到了這兒。看樣子它好像昏迷了,店主,我們現在怎么做?”
安格爾皺著眉,他馬上就要離開拉蘇德蘭了,可不想和這里的惡魔再扯上關系。尤其是,摩格海姆還是和蒙奇閣下爭斗了許久的強大惡魔。
不過,就這樣讓摩格海姆倒在自家店門口,也不太好。
安格爾想了想:“你將它搬到一邊,只要別擋著客人,它想怎么昏迷都與我們無關。”
迦南點頭,其實對于這些昏迷的惡魔,拉蘇德蘭的本土居民一般是搶光然后看殺了能不能賣錢。但這個豬魔人,昏迷原因未知,實力又很強大,搶劫的話很容易翻車。
所以安格爾所說的置之不理,迦南倒也同意。
它制造出兩只水之幻臂,將摩格海姆端起來,放到了樹林一端的大樹下。
迦南安置好,就準備回來。可這個時候,昏迷中的摩格海姆,其左眼瞳仁又開始出現了古怪的情況。
黑色的瞳仁化為一個個的字符。
因為一時也沒有客人,迦南也沒急著回去,站在旁邊,將這些字符全都收進了眼里。
“剜你眼?這可不行。”迦南聳聳肩:“話說,你的左眼和本體難道是兩種意識?”
左眼并沒有回答迦南,而是繼續化出新的字符。
這次字符卻不是叫迦南剜它的眼,而是問道:你們店鋪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體驗過了么?噢,對,不是你體驗的,是你的本體體驗的。”迦南笑了起來,這個左眼看樣子還真的和豬魔人的本體意識是分開的,莫非是某種寄生物?還是說,自行誕生的意識?
不管如何,迦南覺得還挺有趣的。
你們店鋪經營的是什么?字符再次變幻。
迦南:“就是體驗之旅啊,你問體驗什么?就是水之節奏,海洋的韻律。反正你只是一只眼睛,也體驗不了,問這么多干嘛?”
字符還在變幻,不過這時,遠方的林地里傳來腳步聲,顯然又有客人上門,迦南擺擺手:“有客上門,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