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處,是一個沒有遮掩的門。門內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的東西,只有死氣在不停的涌來,像是陰風一般在耳邊呼嘯。
弗洛德閉上眼,靈魂之力在眉心震蕩,一道道肉眼無法看見的波紋蕩漾開來。
半晌后,弗洛德睜眼道:“里面具體情況不明,但沒有任何靈魂殘留,也沒有活物的氣息。”
在確認沒有活物也沒有亡靈威脅后,弗洛德與安格爾踏進了門內。
內中的陰森死氣更加的濃郁。甚至,沒有任何能量驅使,耳邊就自主的產生著各種鬼哭聲,仿佛有大量的怨靈在低語傾述。
安格爾并未受到影響,倒是弗洛德的眉心不停跳動著,一副苦苦忍耐的模樣。
安格爾見狀,往前輕輕走了一步,隨著步伐落下,一種無形的精神力場便籠罩在了他與弗洛德周圍。
在精神力場的庇護下,弗洛德終于松了一口氣:“這里肯定就是茜拉夫人沉眠之地,殘留的怨氣,濃郁至極。光是站在這里,就能引動我靈魂中積累的死氣。”
若非安格爾的庇護,弗洛德在這里也撐不久。一旦吸入的怨氣過多,他只有一個下場,便是墮落。
“這么說來,這里似乎比起星湖城堡,更適合修行靈魂伎倆。”安格爾一邊嘀咕著,一邊伸出手,一道明亮的光球從他掌心緩緩升起。
光球升到了頭頂,燦爛無比的光芒,立刻驅散了黑暗,照耀到了四周。
這是光亮術的進階,1級戲法光耀術。
在光耀術的照耀下,他們已經能看清附近十數米范圍的情況。光照范圍內,并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地面異常的平整,有明顯打磨的痕跡,是人工造就的。
在他們正前方,光照邊緣處,隱約看到一個階梯。
“看來,這里比想象中還要更大啊。”安格爾低聲念叨了一句,掌心同時浮現出十個光耀術制造的光球,輕輕一彈,光球向著四面八方飛去。
漆黑的地洞就像是打開了陽光直射的天窗,瞬間亮堂。哪怕是深沉的黑暗角落,都被光明所取代。
當光亮徹底代替黑暗時,他們也終于看清了偌大地洞中的情景。
地洞的面積非常的廣闊,哪怕放下兩三座星湖城堡都沒有問題。整個地洞非常的平整,正前方是一個類似祭壇的高臺,祭壇附近則擺放著大量規則的長方體石臺,在地洞邊緣的一圈,每隔數米有一個黑色小洞窟,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人工痕跡。
弗洛德眉頭緊蹙著環顧了一周,最后目光定格在高臺之上。
“這個高臺……”弗洛德指著宛如祭壇一般的高臺:“上面的死氣極其濃郁,宛若實質一般。”
不用弗洛德說,安格爾已然感知到了。
雖然肉眼看上去,高臺上好像空無一物,但那種充斥著死亡、凋零、沉寂的氣息,卻極其的顯眼。甚至可以說,整個地洞中所有的死氣,都是從高臺上散發的,那里是……源頭。
“這里總感覺有些奇怪,我們先分頭看看有沒有什么發現。最后,我們再去高臺。”安格爾沒有第一時間去高臺探究死氣源頭,而是打算先和弗洛德分頭看看地洞內的情況。
弗洛德點點頭,他也對這個地洞感覺很疑惑,為何這里會有這樣一個地洞,誰修建的?要做什么?
安格爾給弗洛德施加了一個精神力場,然后自己去了高臺左邊,弗洛德則去往右邊。
安格爾先是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左邊唯一值得探察的,便是那些長方體石臺,以及地洞邊緣的小洞窟。
他走到長方體石臺邊。
這些長方體石臺是直接從地面凸出來的,無論高度與形狀,看上去都像是實驗室里的工作臺。
而長方體石臺上,也如工作臺那般呈放了物體。
一個骨架。
準確的說,是殘缺的人類骸骨。
是一個左手骨架,已經徹底的干枯,在濃郁死氣的沖刷下,骨架上出現了脆質的裂紋,估計一碰就會風化。
安格爾通過肉眼與精神的雙重視界去查探,發現這個左手骨架生活的時候,似乎有能量浸潤的痕跡。不過,他也無法肯定,他對巫師適用的骨骼知識,并未完全學透,等會倒是可以問問弗洛德。
在沒有其他發現的情況下,安格爾又去了另一個長方體石臺。
和之前的石臺一樣,這里也放了一個殘缺骨架,不過這里的更小,是右手掌骨。
從掌骨來看,指節分明,并未缺失,同樣有能量沁潤過的痕跡。
安格爾回憶了一下之前的左手,似乎比這個右手掌骨要更大一些,應該并不是同一人身上的。
緊接著安格爾又去了其他的長方體石臺,每一個石臺上都有殘缺骨架,都是不同部位,有的還不是人類。
看完了長方體石臺,安格爾又去了洞壁上被挖出來的小洞窟。
之前他用精神力已經查探過小洞窟里的情況,如今只是來再次確認。
看完之后,安格爾確定和精神力視界的結果一樣:小洞窟并不大,里面也就兩米深,每一個小洞窟里都盤坐著一個完整的人類骸骨。
安格爾環顧了地洞一周,這些小洞窟每隔數米就一個,連起來一共有三百六十個洞窟。
每一個洞窟中,都有一個人類骸骨擺著同樣的盤坐姿勢。
這絕對不正常。
安格爾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倏地變得幽暗,沉默的踱步回到中央的高臺下。
沒過多一會兒,弗洛德也走了過來。
弗洛德:“石臺上全是殘破骸骨,有人類的,也有類人族的,還有一些非本位面異族的。我感覺,可能某個超凡者在這里做過一些秘密研究。因為,所有的骨骼生前都有使用能量的痕跡,應該都不是凡人。”
弗洛德的判斷和安格爾想的差不多,安格爾沉吟了片刻:“如果真是超凡者的秘密研究,人類和類人出現在這里,倒也正常。但是,有異界生物的骨骼,這讓我想起某個族群。”
“卡拉比特人。”弗洛德輕聲附和。
卡拉比特人最愛的就是研究生物,尤其是異界生物。
安格爾點點頭:“或許是一個卡拉比特人的巫師,在這里做實驗。”
弗洛德:“有這個可能,不過從現場情況來看,這里已經被廢棄了很久,而且也沒有任何做實驗者的痕跡,所以也無法證實這個猜測。”
安格爾點點頭,石臺上的骨架暫時沒有更多的信息,只能暫時放下。
安格爾:“我最關注的,還是那些小洞窟里的骨架。”
弗洛德回憶了片刻,輕輕顫抖了一下:“那些骨架全是完好的,但都擺著同樣的盤坐姿勢,這讓我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頓了頓,弗洛德好奇問道:“大人為何在意那些骨架?”
安格爾沉吟了片刻:“每個小洞窟的距離一樣,內中大小一樣,骨架也同為人類,還擺出同樣的姿態。所有的一切,都遵照著一個統一的規范。這讓我想起了……”
安格爾猶豫了片刻,才將心中的那個詞吐露了出來:“儀式。”
儀式。弗洛德輕聲念叨了著這個詞,儀式學在南域并沒有像銘文學那般被極端教派圍追堵截,所以他也聽聞過,但他也只是耳聞,卻很少接觸。
不過,他知道基本上所有的獻祭,和儀式學或多或少都有些關系。甚至,有學派認為,儀式學和銘文學一樣,都脫胎于魔神,不過儀式學脫胎于魔神與信徒之間的獻祭儀式。
“我曾經在阿娜達那里接觸過祈食儀式,后來又和格蕾婭學習過一些儀式學的基礎。”安格爾回憶著格蕾婭教授的一些儀式內容:“在沒有成為掌控儀式存在之前,儀式學很少擁有自由,所有的一切,必須遵照儀軌來做。”
“而儀式學的儀軌,是非常嚴謹的刻板規范。譬如,獻祭儀式中,獻禮者的位置必須分散于貢品的十倍數距離以外,所有獻禮者相隔要在三米,兩兩相隔的獻禮者位置必須要呈90度……”
“正因為有這些規范的存在,才能讓儀式完整的進行下去。而這里小洞窟的存在,在我看來,就是一條條絕對嚴謹的規范。”
聽完安格爾的解釋,弗洛德也明白了安格爾為何會看重小洞窟。
如果只是一個儀式,其實也不算什么。但偏偏,這個儀式的儀軌用了人骨。
不管這個儀式是用活人祭,還是死人祭,這都代表著,這是一個獻祭類的儀式。
獻祭自然要有目標,而用人類作為貢品的目標,一般而言,都是魔神、邪神、擁有神性且以人類為食的魔物,或者對人類抱有敵意的異界巨擘。
要不然,沒必要用人類作為貢品。
而這些不管是魔神、邪神還是異界存在,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也全都是巫師界重點關注的對象。
這里出現了這樣一個獻祭儀式,的確需要看重。
“既然儀軌都是人骨。”安格爾回頭看向近處的高臺:“那這個高臺,毫無疑問,就是一座祭壇。”
“至于,這個獻祭儀式到底是向誰獻祭,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那里一定有線索。”
安格爾說罷,便率先踏上了祭壇的階梯。
每走一步,安格爾都能感受到,死氣對精神力場的沖刷就越發的猛烈。
然而,這里的死氣雖然很濃郁,但沒有受到控制,只是無意識的沖擊,并不會對精神力場造成任何的損傷。
階梯一共是三十六級,恰好與小洞窟的數目所對應,再一次印證了儀式的規范性。
當他們來到祭壇的頂端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用往生者枯骨搭建的白骨祭臺。
白骨祭臺上并無任何東西,但這里的死氣最為濃郁。
安格爾猜測,之前茜拉夫人或許一直留在祭臺上,所以這里的死氣與亡靈氣息才會如此濃重。
弗洛德沿著祭臺繞了一圈,沒有看到其他異常,也就是說,他們想要尋找到線索,只能從這個白骨祭臺上搜尋。
可乍一看,這個白骨祭臺上也很難得到線索,不僅沒有東西,而且祭臺純白無瑕,也沒有紋路。
安格爾伸出手,觸碰了一下白骨祭臺。
當指腹傳來冰冷反饋時,安格爾的目光微微一凝。
“這個白骨祭臺,已經沒有任何能量殘余了。”安格爾緩緩道。
白骨祭臺,是用往生者的枯骨所搭建。而往生者的枯骨,在巫師界是屬于半成品的魔材,里面必然含有超凡性質。
可現在,往生者的枯骨已經淪為凡物,沒有任何超凡性質,這意味著……
“儀式已經進行過了。”
既然儀式已經進行了,那這個儀式到底是什么?儀式是成功還是失敗?茜拉夫人又為何會在這里?
在弗洛德滿腦袋疑問的時候,安格爾的手掌猛地一用力,白骨祭臺瞬間分崩離析。
一陣“嘩嘩”聲響后,白骨祭壇脆成了碎塊,落了一地。
隨著白骨祭臺的破碎,位于祭壇頂端的地面,卻是顯露了出來。
“咦,這里有個符號!”弗洛德低頭一看,卻見白骨祭臺下方的地面正中心,有一個明顯是由人類刻畫出來的怪異符號。
安格爾在確認白骨祭臺已經沒有能量殘留后,用精神力探察,發現了這個符號。所以,他才會將白骨祭臺給崩碎,讓符號顯露出來。
這個符號,安格爾此前從未見過。
它非常的規整,可以將其分為三個部分。最外面是一個同心圓,同心圓的內部有一個標準的儀式六角形,在六角形的內部,則是一個左右對稱的蜿蜒符號。
這個符號像是兩條對稱且彎曲的蛐蚓,細細看去,印在腦海里,它仿佛像是活了一般,在蜿蜒扭曲。
“雖然這個符號看上去沒有任何超凡跡象,但它隱隱和周圍的死氣有聯系。”安格爾嘆了一口氣:“可惜,我未曾見過這個符號。”
這個六角形內部的符號,顯然才是關鍵線索,或許直指了獻祭對象。
安格爾將目光看向對面的弗洛德,想看看他知不知道。
弗洛德搖搖頭:“我也從未見過。不過,沒見過也無所謂,我們可以請外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