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資格。
帕力山亞話說的很決絕,安格爾還以為涉及到了階級的固化,或者其他的隱秘內情,但聽完帕力山亞后來的補充解釋后,才發現原因其實很簡單。
就是實力不夠。
帕力山亞和奈美翠是同一時期誕生的,它們的誕生地都在失落林。故而,從精靈時期它們就相互熟識。
不過,因為天賦的差別,再加上后來的際遇不同,導致它們最終的實力也天差地別。
但實力問題并不影響它們之間的情誼,從帕力山亞一直居住在失落林這點,就可以知道。
而且,在很早之前,帕力山亞甚至長居于失落林的中心處。
只不過在六百年前,奈美翠突然告訴帕力山亞,它要閉關沖擊更高的層次。帕力山亞自然是支持奈美翠的決定,然而,隨著奈美翠進入閉關狀態,磅礴的氣勢從它閉關之地往外擴散。
原本失落林就存在強大的氣場,彼時帕力山亞可以通過自身的實力無視氣場。但現在,威壓日逾升高,而且似乎沒有盡頭一般,帕力山亞也開始感覺到了吃力。
帕力山亞也不可能去找閉關的奈美翠商量,只能硬撐著。
帕力山亞堅持了三百余年,最終還是敗退,無法承受那日益恐怖的威壓,從失落林的核心之地退了出來,居于這片地帶。
帕力山亞此前就知道,奈美翠散發出來的威壓氣場,其實是力量超越某個極限后,無意識就會散發的氣場。
奈美翠雖然可以收斂氣場,但這很耗費心力。
也正因此,奈美翠選擇遠離了熱鬧,獨自生活在失落林,因為不用刻意控制威壓,也避免給同族添麻煩。
帕力山亞之所以自嘲“沒有資格”,就是因為它明白:連奈美翠無意識釋放出來的威壓氣場,都撐不住,它又有什么資格待在失落林的中心?
至于安格爾。
在帕力山亞看來,安格爾的實力比它還要弱很多,更加沒有資格進入其中。
安格爾聽完帕力山亞的話后,也不惱。平靜的道:“你的說法其實也沒錯,在能量的層面上,我的確不如你。”
“但是,巫師是一群擅于創造奇跡的人。能量級別不夠,可以通過其他種種手段彌補。”
“累累累”帕力山亞卻是嗤笑出聲:“你是想說,你憑借所謂的巫師手段,就能戰勝奈美翠大人的威壓?”
“我并非要戰勝威壓,我也戰勝不了。我只需要能在威壓中行動自如即可。”
帕力山亞注意到,安格爾的神色非常的平靜。這種平靜在往日并無不妥,但能在此時此地,還保持如此平靜的神色,足以說明安格爾有絕對的自信。
至少,安格爾很自信,他能踐行自己說的話。也就是說,他有辦法在奈美翠的威壓中行動。
帕力山亞既然生活在失落林,自然對于救世主不陌生。它也知道,巫師的手段非常的多,當初馮先生能在大災難前救下潮汐界,不是說他的能力已經超過了世界本身,而是因為他有很多神異的手段。
所以,帕力山亞面上在嗤笑,但內心其實也有點相信,安格爾作為巫師,或許真的有什么手段,能在威壓中行動自如。
“就算你能承受威壓,我也不會允許你再繼續前進。”
帕力山亞話說到這時,眼神中的堅決宛如實質。
雖然它沒有明說,但帕力山亞的態度已經展現:安格爾想要進入失落林核心處,必須要過它這一關。
“我再說一次,看在它是卡洛夢奇斯的同族份上,你們現在離開,一切我都可以當沒有發生過。”帕力山亞道。
“那你為何不可以看在托比的份上,放我們進去?”安格爾:“你又怎會知道,奈美翠閣下不愿意見我們?再怎么說,托比也是卡洛夢奇斯的同族,不是嗎?”
安格爾的話,帕力山亞自然明白。如果是在六百年前,帕力山亞根本不會阻攔安格爾,但如今奈美翠在閉關,帕力山亞不會允許任何人去打擾它。
安格爾注意到,帕力山亞雖然沒有回話,但從它那執著的眼神中,安格爾明白,它并沒有動搖。
而且,安格爾相信,一旦他拒絕離開,接下來必然是一場惡戰。
而對手,自然便是帕力山亞。
安格爾敢帶著托比靠近帕力山亞,就意味著,他并不懼與帕力山亞的戰斗。
但是,他要考慮的還有奈美翠的態度。
帕力山亞的自述里,它與奈美翠的關系是很好的。不過,這畢竟只是自述,或許放大了主觀情緒,誰也無法判斷真假;但不可否認的是,奈美翠允許帕力山亞生活在失落林,光是這一點,就說明它們之間的關系匪淺。
如果他與帕力山亞戰斗,奈美翠會如何看?而且,從帕力山亞那堅決的態度來看,或許最后還會成為死斗。畢竟,帕力山亞是元素生物,它如果見勢不對,用自爆來阻攔安格爾,到時候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所以,安格爾并不想大動干戈。
“你考慮好了嗎?”帕力山亞看著沉默的安格爾,聲音微微拔高。
安格爾沉吟片刻,道:“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可以詢問你幾個問題嗎?”
帕力山亞愣了一下,它不知道安格爾想搞什么鬼,不過它想了想也沒拒絕,它在這里孤獨的生活了數百年,其實也渴望和其他生物交流。如果安格爾不是為了奈美翠而來,它會更樂意與安格爾交談。
“可以,不過我不想回答的問題,我不會答的。”
“當然,我尊重你的意見。”安格爾頓了頓,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假如奈美翠閣下意識并未徹底沉眠,感知到了我的存在,你覺得奈美翠閣下會不會見我?”
帕力山亞沉默不答。但是它的內心,其實是偏向于“會見”,畢竟奈美翠與馮先生的關系深厚,安格爾追尋馮的腳步而來,托比又是馮曾經留下來的共主——卡洛夢奇斯的同族,就這兩層關系,奈美翠都會選擇與安格爾相見。
見帕力山亞的沉默,安格爾也不在意,繼續問第二個問題:“還是之前那個問題,不過我設下一個前提,假如是六百年前,不是現在,你覺得奈美翠閣下會見我嗎?”
這回帕力山亞在悠久的沉默后,點點頭:“可能會。”
安格爾嘴角勾起微笑,其實他之前問的兩個問題,本質上是同一個問題。他只是想借此來判斷,帕力山亞抗拒的主因;同時,也是希望讓帕力山亞不要太過執著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來思考,可以換成奈美翠的角度來思考問題。
安格爾繼續道:“下一個問題,如果我進入了失落林的深處,你覺得會不會打擾到奈美翠閣下的閉關。”
帕力山亞毫不猶豫的道:“當然會。”
“那換成你呢?你如果進入失落林深處,你會打擾到奈美翠閣下的閉關嗎?”
帕力山亞遲疑了一會兒道:“應該不會,我在失落林深處待了三百年,我從未打擾過奈美翠閣下。”
安格爾聽到這個答案后,微微一笑,說道:“那你和我一起進入失落林深處,會打擾到奈美翠閣下嗎?”
“我們一起進去?”帕力山亞眉頭緊蹙,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安格爾也不賣關子,直言道:“我知道,你不允許我進入失落林的原因,就是因為不相信我,怕我打擾到奈美翠閣下的閉關。”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進去,我全程和你待在一起,從頭至尾不會做任何事。”
“你覺得這樣如何?”
帕力山亞沉思了片刻,安格爾其實看得很透徹,它的確不相信安格爾;但如果安格爾全程跟在它身邊,似乎倒也能接受。
但是,就算安格爾跟著自己進入了失落林深處,帕力山亞很肯定,它覺得不會帶著安格爾往奈美翠閣下閉關的地方前去。
所以,帕力山亞也有點不懂:“你這么做,有什么意義?”
安格爾:“有什么意義?不妨想想我問你的第一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假如奈美翠意識并未沉眠,感知到了我的存在,你覺得奈美翠閣下會不會見我?
帕力山亞:“……你是想讓奈美翠大人感知到你的存在?”
安格爾點點頭:“正如我之前說的,我如果進入了深林,我會跟著你,不會去打擾奈美翠閣下的閉關。但如果它主動感知到了我的存在,并且愿意來見我,你就不能阻攔了吧?”
這便是安格爾打得主意,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奈美翠雖然閉關,但對外界還有反應。
安格爾對此也有一定的把握。
之前茂葉格魯特清楚的說過,三百年前它晉級君主的時候,曾經邀請過奈美翠參與盛會。奈美翠雖然沒有與茂葉格魯特直接見面,卻給它傳遞了祝賀的消息。
可見,奈美翠雖然在閉關,但它并非徹底的不問世事。
所以,安格爾判斷,如果自己作為一個“外人”,闖入了奈美翠的警戒區,也就是失落林深處,奈美翠肯定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只要奈美翠關注了他,安格爾就有把握,奈美翠會來見自己。
帕力山亞想了想,覺得安格爾的提議其實不錯,但是它依舊有些遲疑:“讓奈美翠感知到你的存在,這件事本身,也是打擾奈美翠閣下的閉關。”
安格爾:“那按照這樣的說法,你之前在失落林核心處待了很長時間,也是打擾奈美翠閣下閉關咯?雙重標準可不行。”
帕力山亞此時也無話可說,但它還是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安格爾見狀,狀似無奈的低聲呢喃:“打著關心的旗號,替別人做決定,真的好嗎?你真的就確定,當奈美翠閣下從閉關中蘇醒后,知道我和托比被你攆走,它會認同你的做法?”
帕力山亞將安格爾說的話,也聽在了耳里。
它覺得安格爾說的好像都很對,但這樣做好像和最初的堅持背道而馳了?對了,它最初的堅持是什么呢?
帕力山亞感覺自己已經被安格爾給繞進了圈子里。
最終,它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好吧,我認可你說的話。”
安格爾立刻收起之前的苦大仇深,笑瞇瞇的道:“那我們現在就走?”
帕力山亞擺了擺樹枝:“我雖然認同你的觀點,但是,要執行你說的話,前提是我們一起進入失落林深處。可我之前就說了,我沒資格進入。”
“我可以給你資格。”安格爾:“我能帶你進去。”
帕力山亞有些不相信:“你真的能帶上我進入失落林深處?”
“真的,我有種技巧,能讓威壓無視你的存在。”
帕力山亞:“你該不會等我進入了失落林,就撤銷了這種技巧,把我趕出去吧?”
安格爾:“不會,我可以立下誓約。”
帕力山亞深深的看了安格爾一眼:“好吧,我相信你。誓約就算了,但是,如果我們真的進入了失落林深處,你不能隨意離開我的視線。”
安格爾笑道:“當然。”
確定了計劃后,帕力山亞也沒有墨跡,直接從大地中鉆了出來。
而這時,托比再一次明白了,為何之前安格爾說,帕力山亞的真身絕對不小。
只見帕力山亞從大地之中,拔出了數百米的根須,而且這些根須還不止一條,宛如滅世巨蟒,在張牙舞爪的彰顯存在感。
這些根須從大地鉆出來時,整個地面都在震動翻涌,像是地龍在翻身一般。
等到所有的根須都拔出地面后,帕力山亞的身形開始出現急遽變化。首先是體型縮小,再來時,它的根須開始慢慢的糾纏,最后變成了兩條異形的“腿”,支撐著帕力山亞的站立與行走。
一切結束時,帕力山亞已然變成了一個約莫三米高的樹人。
而且和之前茂葉格魯特很相似的是,變成樹人狀態后,帕力山亞樹干上的皺紋明顯變少,加之樹干上還有彩色的顏料痕跡,看上去不僅年輕了許多,甚至還有幾分童趣。
變成樹人的帕力山亞,看向安格爾:“走吧,我帶你們去失落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