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之曠野,新城。
赤著腳的血紅色蓬蓬裙少女,打著一把墨色紅邊洋傘,走在繞城長街的尾端。
這附近的建筑基本已經建成,高大緊密,卻空無一人。因為大部分的人,全在新城的另一端,那里還在建設之中。
這樣一位撐傘的華裙少女,走在繁華卻空(蕩)(蕩)的條磚街道,伴隨著天空(陰)云綿綿,頗有一種頹廢的畫意美感。
而且,其血色的衣裙充滿了強存在感,讓人一眼就能從大構圖里注意到她。
飛在半空中的麗安娜,就是這樣被吸引的。
麗安娜從高空直落,來到了少女(shēn)前,先是上下打量了少女片刻,最終定格在了少女的光腳上,然后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自從你成為巫師以后,我還是頭一次在外面看到你腳踏實地,芙蘿拉。”
血色蓬蓬裙少女——芙蘿拉,沒好氣的對著好友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想?路斯能量值太低,無法使用浮空之術。這里精神力也沒辦法支撐我的(shēn)體漂浮,煩死了。”
麗安娜抿著嘴笑了一會兒,從腰間的掛囊里取了一個風之皮卷交給芙蘿拉:“先拿著這個吧,里面儲備了基礎量的風之力,如果只是漂浮在空中,足以維持你十天半個月了。”
芙蘿拉接了過來,感知了片刻:“不用來趕路的話,勉強夠用。”
一邊說著,芙蘿拉一邊激活了魔紋皮卷,偌大的蓬蓬裙就像是充了氣的玩偶一般,變得膨脹起來,芙蘿拉自己也跟著漂浮在了半空。
重新在夢之曠野掌握習慣的漂浮技能,芙蘿拉板著的臉,終于多了幾分微笑。
麗安娜來到芙蘿拉(shēn)邊,挽著她的手臂:“前天我在樹群里問你,你不是說還在初心城,怎么突然來這邊了?你來了也好,我這邊正好還缺人手。”
“這就是我不想來新城的原因。”芙蘿拉默默道。
麗安娜直接無視了芙蘿拉的吐槽,笑瞇瞇的道:“問你話呢,你怎么突然來新城了?”
芙蘿拉:“沒什么,初心城那邊的資源,太少了。想要在那邊開展研究,很困難。”
芙蘿拉說的是實話,不過,她昨天就通過飛空艇來到了新城,只是因為要幫蘇彌世穩定(肉)(shēn),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才進城。
她現在上來,也是想要見見桑德斯。
“導師剛才回到現實中,說了句要離開,就再次進入夢之曠野。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我擔心出事,就上來看看。”芙蘿拉一邊說,一邊拿起母樹互聯器,之前給桑德斯發的信息,還沒有得到回復。
“他啊,我之前看到他進了玫瑰水館,應該也在和奈美翠閣下相談。”
“奈美翠……閣下?這位是誰?”芙蘿拉回味著這個敬稱,滿臉疑惑。
“跟我走吧,我正好也去玫瑰水館。我們邊走邊說,而且我大概也猜到了桑德斯為何突然要說離開了。”麗安娜拉著芙蘿拉,往玫瑰水館方向走去。
一路上,麗安娜都在講述奈美翠的事。絕大多數是她猜測腦補,畢竟她知道的也只是安格爾發來的那段訊息。
但女(性)的直覺,以及天然高于男(性)的感(性)思維,讓她腦補出的故事,基本都沒跑偏。和真實的(qíng)況,也只差細節的問題了。
芙蘿拉一路上的表(qíng),都是震驚的。
邊緣島元素消失之謎的真相?!一個只有元素生物的世界,而且還是巫師界的附屬世界?
光是這點,就讓芙蘿拉難以置信。
而且,挖掘出這一切的還是安格爾!
“先是夢之曠野,后是元素生命的世界。”麗安娜嘴角逸出笑容:“安格爾還真不錯。”
麗安娜夸贊安格爾的另一個原因,在于這兩個足以震動巫師界的大消息,最終都會在這一屆的茶話會上爆出。
到時候,這一屆的茶話會,絕對會成為未來每一次茶話會都難以超越的標桿!
而舉辦這場茶話會的人,麗安娜自己,也會得到難以數計的利益。
芙蘿拉眼里有些復雜,她印象中的安格爾,一直還是當初那個在紫荊號上瑟瑟發抖的小(pì)孩。
然而現在,一件又一件的事(qíng),都在證明著,安格爾的潛力,以及安格爾自帶的那難以估算的價值。
這也不過短短幾年。
芙蘿拉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到后來的嫉妒,再到現在……終于還是放下了。
雖然心理上依舊有種不平衡,但事實就存在那里,她不得不放下過往的驕傲。
終是隨著麗安娜嘆了一口氣:“是啊,安格爾真的不錯。”
不久之后,她們來到了玫瑰水館。
剛走進一樓的大廳,便看到了從二樓樓梯間,往下走的桑德斯。他的(shēn)邊,站著的是安格爾。
若是在之前,芙蘿拉看到安格爾,估計心里還是會咯噔一下,不自在。
但經過之前的心理活動,再看安格爾時,倒是平靜了很多。
笑瞇瞇的漂到安格爾(shēn)邊,用潔白無瑕的赤足,輕輕推了推安格爾的肩膀:“安格爾小弟弟,最近你做的大事可真不少,我哪怕在偏遠的地帶,都天天能聽到你的名字。”
安格爾有些赧然的笑了笑。
“對了,小紅呢?”安格爾往芙蘿拉的(shēn)后望去,沒有看到小紅,安格爾還頗為不習慣。
芙蘿拉:“小紅好像不能進來,之前導師也試過用入夢術,但小紅不用睡覺,也不吃這種睡夢的術法。”
提到小紅,芙蘿拉也頗有些遺憾。她與小紅從不分離,如今小紅不能進入夢之曠野,這也讓她對進入夢之曠野的,下降了很多。
“小紅本(shēn)是魘界的生命,而夢之曠野又是魘界、夢界與現實的夾縫,不可能進不來啊。”安格爾嘀咕道:“應該是可以進來的,或許是辦法不對?”
芙蘿拉眼里一喜:“小紅真的能進來?”
安格爾:“根據常理來說,是可以的。不過,可能不是用入夢術,等見到小紅的時候,我再研究一下。”
如何讓魘界生物進入夢之曠野,這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課題。
“既然你都說了,那我就期待我們下一次的相逢了。”芙蘿拉滿臉笑容,缺了小紅在(shēn)后,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在他們說話間,桑德斯也和麗安娜在交談。
“你們已經談完了?樹靈帶著奈美翠閣下出去逛了?”麗安娜滿臉的遺憾,她還想和奈美翠再聊聊的,如果能讓奈美翠閣下到時候也參加茶話會……到時候茶話會可就更(rè)鬧了。
不過,既然奈美翠能進夢之曠野,未來應該也有機會。思及此,麗安娜倒是松了一口氣。
桑德斯深深看了眼麗安娜,似乎看透了她內心的想法,只是懶得點出來罷了。
茶話會在女巫心中的重要程度,桑德斯很清楚,雖然他個人覺得這很無聊。
桑德斯轉頭看向芙蘿拉:“我看到你在樹群里的消息了,我將奈美翠的事和潮汐界的(qíng)況,發給你了。這次我離開,也是要到潮汐界去實地看看(qíng)況。”
芙蘿拉點點頭,之前桑德斯說要離開,她還擔心野蠻洞窟出了什么事或者桑德斯嫌棄他們,但現在得知了潮汐界的(qíng)況,她自然明白,這是必要的。
潮汐界出世,這可是足以讓巫師界震(蕩)的大消息。
有桑德斯過去看著,加之安格爾作為發現者,到時候也能幫幻魔島爭取更大的利益。
芙蘿拉其實也想過去一探究竟,但這邊蘇彌世才剛剛有復蘇的跡象,而且她也沒有放棄對血融病毒的研究,暫時不能離開紅疫信徒的區域。
“我明白。”芙蘿拉:“那蘇彌世那邊……”
桑德斯:“我也將信息發給他了,他應該已經知道了。”
話已至此,芙蘿拉也不再多說什么。
桑德斯:“我離開后,你和蘇彌世要多加小心,尤其是你,血融病毒的研究不是一蹴而就,紅疫信徒也不是能隨意擺布的人,若是再出幾個大主教,你和蘇彌世都會交待在那。”
面對桑德斯難得的關心,讓芙蘿拉心中波瀾微生。
她聲音低沉,帶著鄭重:“我會小心的。”
桑德斯拍了拍芙蘿拉的肩膀,對于芙蘿拉沒有放棄,桑德斯其實心中是有很大的期許的。希望她真的能借血融病毒,踏上真知之路吧。
他們又簡單的寒暄了幾句,桑德斯便和安格爾一同下了線。
回到現實中,安格爾在貢多拉上睜開了眼。
“要準備開始了。”安格爾低聲道。
坐在桌子上的丹格羅斯好奇的看過來:“什么要開始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安格爾隨口回了一句,便讓速靈將貢多拉下降,最后落到了地面。
“你們就留在貢多拉上,速靈和洛伯耳也一樣,不要跟過來,避免被空間能量誤傷。”安格爾回頭對眾元素生靈說道。
話畢,安格爾獨自從貢多拉上跳了下來。
環顧了一下四周。
腳下是細軟白沙,不遠處則是一片看不清盡頭的鹽湖。鹽湖的盡頭,與天相接。
鹽湖并不深,最深處也頂多浸沒到腰部,湖底是純白的晶體,加之鹽水的折(射)率遠低于淡水,這讓鹽湖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純凈無暇的水鏡。
碧藍的天,與如高山倒傾的巨大卷積云,映照在這面水鏡里,顯現出了驚人的美感。
“哪怕在外界,也很難看到這樣的景象。”安格爾對眼前的美景,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而這般美景,在未被外界侵染的潮汐界,比比皆是。甚至,眼前的這片一望無際的鹽湖,還排不上號,連名字都沒有。
是的,這片鹽湖就是無名之地。
也是安格爾讓速靈尋找的,空間能量最為穩定的區域。
這里距離最近的元素領地便是青之森域,也有數百里之遙,平時這里基本沒有任何元素生物會來。
因為鹽水的特異(性),連水系生物也不會來這里,這里算是使用位面夾道的最佳之地。
安格爾踏入鹽湖之中,黑金色的靴子并未陷入水中,而是踏在水面,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在這映天之鏡里走了約莫百米遠,安格爾停了下來。
他一邊在心中默默念叨著之前桑德斯給出的道標,一邊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施法耗材。
思維空間構建模型,耗材給予特殊能量支持。
隨著腳下一陣陣的漣漪,安格爾的(shēn)前開始出現裂紋,當裂紋達到了一個高點時,大量的如鏡面般的碎片崩裂開來。
一條幽暗漆黑,仿佛直通深淵的洞口,就這么憑空出現。
遠處貢多拉上,丘比格認真的看著安格爾的方向,想要看看他要做些什么。當看到奇異的洞淵出現時,它似乎想到了什么,本來萌動的表(qíng)倏地一變。
洛伯耳的尾首,感受著從深淵洞口里大量涌出的空間能量,表(qíng)也出現了一絲明顯的變化:“終于要來了嗎。”
丘比格:“……似乎是的。”
丹格羅斯也在看,只是它和洛伯耳的主首副首一樣,完全處于懵(逼)的狀態:“你們在說什么,什么要來了?”
“改變。”丘比格頓了頓,似乎覺得這個詞匯不足以描述一切,又改了一個說辭:“或者說,巨變。”
“潮汐界的巨變?”丹格羅斯也不笨,丘比格一點撥,它立刻反應過來。
“人類就要來了嗎?”
“當帕特先生出現在這里的時候,這一天遲早就會到來。只是沒想到,這么的突然。”丘比格輕輕嘆了一聲,雖然已經接受了人類進入潮汐界的事實,但真到這一天時,哪怕是平(rì)沉穩的丘比格,也出現了一絲擔憂。
不僅僅是丘比格,洛伯耳的尾首也難得露出憂色。
它的擔憂,倒是和丘比格不一樣。它是有些在意,在這種世界巨變的時候,沒有站到颶風休波里奧(shēn)邊,也不知道(diàn)下最后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貢多拉上一眾的心思,此時都很復雜。
而另一邊,洞開的黑淵里,在維持了數分鐘后,終于出現了一道人影的輪廓。
黑色的剪影,隨著離開黑暗的洞淵,就像是從平面變成了立體。
光,是塑形的筆。
勾勒出了一個完美高挑的(shēn)形。
來者,桑德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