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年魔王的……真身,對,真身,還在遙遠彼岸,你們看到的這只是一個泡沫幻影。”
“這是那個小魔頭制造的幻影,哈哈哈哈,嚇到你們了吧。”
某位右手纏著繃帶的少年,突然開始大聲大叫,并且時不時放聲高笑,看上去就像真的是一個小丑惡作劇。
如果10分是滿分,忽略了少年那憋的通紅的臉的話,安格爾會為這位少年的演技與應變能力,打個8分,減分項是開頭有些結巴。
但現在嘛,大概2分左右吧。
為什么不是0分,自然是因為這個表演雖然瑕疵滿滿,但莫名的,有取悅到安格爾內心中的某個點。
“噢,原來是皇女制造的幻影呢。”
其他人都在用瞠目結舌的表情看著布雷澤,安格爾卻是一副無動于衷,甚至笑瞇瞇的捧了一下哏。
“當,當然!那個小魔頭性格最是惡劣,她制造這樣的幻影,就是特意來嚇你們的。對吧,對吧,對吧?”布雷澤連續說了三次“對吧”,目標都是對準的安格爾。顯然,已經處于崩潰邊緣的布雷澤,極度需要旁人的認同,哪怕他還不知道安格爾是誰。
“皇女的確做得出這種手段。”安格爾很正經的給予了肯定。
話一出,布雷澤似乎松了一口氣,同時更加高昂的呼吁著:不要相信,眼前的是幻象。
“不過,你既然是皇女布置的幻象,你為何要站在皇女的對立面說話呢?既然是幻象,難道不該對皇女尊稱,然后竭盡所能的嚇唬人呢?”
布雷澤瞬間啞口無言,臉色也變得刷白:“我,我……”
安格爾:“原來,黑暗魔王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安格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布雷澤是什么心情暫且不談;旁邊的梅洛女士卻是再一次的確定了賽魯姆的話,別看平時安格爾溫和友善無害他其實也有蔫壞的時候。
這種時候梅洛女士需要做的就是閉嘴,埋首裝作一無所知。
安格爾現在蔫壞的對象是布雷澤,要是他興致來了波及到自己那可就不好了。
不過,梅洛女士卻是想多了,安格爾對于女士是相當尊重的,而且讓他自己來說的話他也不覺得自己是蔫壞。
他只是單純覺得,布雷澤這個少年挺有趣的。
這群天賦者各個都很無聊,布雷澤簡直就是其中的一朵奇葩,鶴立雞群的同時,自然也吸引了安格爾的眼球。
不過看著布雷澤那突然生無可戀的表情,安格爾也很好心的沒有再繼續調戲。
反倒是幫了布雷澤一把。
安格爾隨手放出幾個幻術節點一道淡淡的白霧便籠罩在了布雷澤的身周,遮掩了多克斯口中那“真正的藝術”也屏蔽了辣眼睛的畫面。
至于歌洛士,安格爾也沒忘記雖然這位沒有帶來有趣的反應但就順手的事也幫他掩蓋了一下。
安格爾的這番操作,布雷澤與歌洛士會有什么反應,他暫時也不知道,因為那道白霧幻象同時也遮蔽了聲音。
屏蔽聲音的目的,并非是覺得布雷澤吵嚷,而是,他想制造一個安靜的空間,這樣更利于了解那件讓他更為好奇的事情。
安格爾想到這,轉過身看向西比爾。
此時的西比爾正蹲在地上,埋著頭,嘴里念念有詞。
安格爾稍微聽了一下,發現西比爾正在反復的說:這也是幻象,是幻象,是幻象……
安格爾可以確定,西比爾剛才根本沒有去聽布雷澤的那番鬼扯。但莫名的,這一男一女居然走到了同一個腦回路。
少年,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安格爾在心中輕聲感慨了下,然后走到了西比爾身邊。
西比爾也感覺到有人過來,但她并沒有抬起頭,依舊埋頭不語。
“看來梅洛女士的禮儀教導,還沒有深入你心啊。”安格爾輕聲低語了一句,然后伸出了手指,對著西比爾的眉心憑空一點。
一道用于情緒安撫的魘幻,便沖入了西比爾的精神海。
本來波濤洶涌的情緒,在這道魘幻的作用下,逐漸開始變得平靜。
西比爾這時似乎也回過了神,抬起頭發現站在眼前的是連梅洛女士都尊敬的巫師大人,趕緊站了起來,行了一個禮。
“大人,請原諒我的失禮,我剛才只是有些太……”西比爾一邊說著,一邊又開始回憶起之前看到的辣眼睛畫面,不過,這回她的情緒要比之前要穩定許多。
安格爾:“其他的話不用多說,我很好奇一個問題。”
“你是怎么從下面的彩虹屋走出來的?”
半晌后,安格爾聽完了西比爾的敘述。
西比爾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走出來的,她在進入彩虹霧氣之中后,看到了多年前她在細馬主島的紅珊教堂里的一些場景。
那些場景和記憶中的非常不同,而且變得很詭異,曾經她見過的那位冷如冰霜的傳教士,像是幽靈般,不斷的穿梭著。每次穿梭到一個人面對,對方都會被他以神的名義,給予懲罰。懲罰的內容,是身首分離。
西比爾一開始也被這樣的場景嚇到了,不停的逃跑,生怕幽靈傳教士下一秒會出現在她面前。但慢慢的,她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她看到了一些彩虹霧氣。
原本她進入紅珊教堂之后,彩虹霧氣就消失了,但莫名的,她偶爾又能看到飄出來的淡淡霧氣。
而且,這些彩虹霧氣匯聚最濃郁的地方,就是傳教士與那些被殺之人的地方。
這時,西比爾已經發現,這里可能并非是真實的,而是一場幻境。而當她開始看到彩虹霧氣后,她就明白,自己和彩虹霧氣完全是隔離的,彩虹霧氣無法融入她的體內,只是單純的游離在外。這讓她推測出了另一個結論,幽靈傳教士是彩虹霧氣構成的幻象,它很有可能也和彩虹霧氣一樣,與她格格不入,所以幽靈傳教士是殺不了她的。
這個推測看上去邏輯鏈有點跳躍,實際不然。是因為西比爾確定了這是幻象,同時也想起了安格爾在進入之前說的那番話——
“進去吧,里面沒有危險,有一些驚喜……或者,驚嚇。”
沒有危險,是重點。
西比爾在確定這是幻象后,也不再害怕幽靈傳教士。但她也不想繼續待在這里,因為這些畫面哪怕是幻象,卻真實的讓她感到生理不適。
她開始想辦法離開紅珊教堂,而她的辦法也是簡單直接。
她堅信彩虹霧氣是制造幻象的關鍵,而她能偶爾看到飄蕩的彩虹霧氣,那她只要往彩虹霧氣比較稀薄的地方走,說不定就能走出去。
事實也真如她所想的那般。
她離開了紅珊教堂,也找到了玻璃屋,來到了這個讓她覺得比紅珊教堂幻象更加難以忍受的地方。
“能看到彩虹霧氣。”安格爾瞇著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安格爾沉思了片刻,轉頭向梅洛女士問道:“你在彩虹屋里,進入到幻象中時,有看到過彩虹霧氣嗎?”
梅洛女士搖搖頭:“進入前有看到過,但踏進那座小屋后,沒有。”
連梅洛女士在幻象里都沒有看到彩虹霧氣,西比爾卻偏偏看到了,這卻是有點意思。
安格爾非常清楚,那所謂的彩虹霧氣,其實只是幻術節點制造的假相,它可以是彩虹色的,也可以是白霧、灰霧。
而西比爾能在幻象中偶爾看到彩虹霧氣,意味著,她能看到幻術節點的位置。
哪怕只是偶爾看到,也說明了,西比爾在觀察幻術節點方面,有非常強的天賦。
這種天賦,一般只有出現在兩類人身上。
第一,擁有強大的洞察力天賦,一般這種天賦會出現在血脈側,以及神秘側預言系與影系。第二,便是幻術系的天賦者,哪怕沒有接觸到正規的幻術修行,可天賦的突出,讓她與幻術節點產生了一些共鳴。
當然,無論這兩種是哪一種,都有一個必要的前提:所面對的幻術必須是低微的,大概在0級與1級戲法之間。而下面的彩虹幻象,在安格爾看來,也的確是一個低級戲法。如果稍微強一點,哪怕是幻術系天賦者,也不可能感受到其中的幻術節點。
那西比爾會是哪一種情況呢?
安格爾其實只要詢問梅洛女士,關于西比爾的天賦球測試看到的是什么,就大致能推斷出西比爾的情況。
但安格爾并沒有這么做。
因為如果西比爾真的是幻術系天賦,她根本沒有其他選擇,必然會成為幻魔島一脈的人。
到時候,說不定他們會在幻魔島相見。
所以,不如留一點懸念吧。
安格爾沒有和西比爾繼續多談,隨意詢問了幾句,就讓她自己在一旁站著當花瓶。
另一邊,梅洛女士也在加緊的破解機關。
用了大約十分鐘,整個復雜的機關,才終于被全部拆除。而懸吊在半空中的兩人,也在梅洛女士的魔力牽引下,順利的落地。
雖然布雷澤和歌洛士落了地,也解開了繩索,但安格爾并沒有撤下白霧。
因為還需要解決一個問題:他們的衣服。
梅洛女士倒是有一些女裝,也有一些看不出性別的巫師袍,但這些都裝在一次性空間軟囊里,之前給亞美莎的時候,已經消耗了一個空間軟囊,她并不想為此再消耗一個。對于她這種巔峰學徒來說,空間軟囊雖然買得起,但消耗也大,能節省就節省一下。
而且,這個房間里也有衣柜,以及一些地毯窗簾裝飾,兩個大男人湊合湊合就行了。
梅洛女士給出建議后,布雷澤和歌洛士默默來到衣柜前,打開一看。
不無意外,全是皇女穿的。
女裝也就罷了,而且,還不是正經人會穿的。譬如,一坨帶著各種鎖扣的黑色皮帶;又譬如,用人的頭發與皮膚所拼接的各色毛毛裙。
他們站在衣柜前,實在沒有勇氣從里面拿出任何一件來。
就在這時,他們突然聽到了一些轟隆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在他們疑惑間,安格爾開口道:“外面是多克斯造出來的動靜。”
梅洛女士:“大人的意思是,我們的闖入已經被發現了?”
安格爾有些懶洋洋的點點頭:“早就被發現了,你破解機關的時候,那位皇女和她的跟班護衛就來到二層了。”
梅洛女士心臟咯噔一跳,她破解機關花的時間可不少,二層到三層花不了多少時間,皇女該不會已經在三層了吧?
安格爾的話,讓梅洛女士與其他天賦者都有些擔心,而一旁的那只蟒蛇之靈史萊克姆表面擔心,但內心卻是在雀躍。
安格爾瞥了一眼史萊克姆,然后才道:“我之前在二層弄了點小小的障礙,她們暫時還被困住著。”
“大人,還能困多久?”梅洛女士連忙道,這關系到下面天賦者的安危。
“不知道,可能兩三分鐘,又或者五六分鐘。”安格爾說到這時,看了眼遠處還站在衣柜前的兩位少年:“所以,給你們盛裝打扮的機會已經不多了,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繼續果奔。我會配合你們,將你們身周的幻術給撤掉。”
安格爾的話,讓布雷澤和歌洛士焦急更甚,終于,他們開始選擇起了穿著。
而梅洛女士,則在安格爾的指示下,去了下面,將還困在幻象里的剩下天賦者一一找到。
在梅洛女士尋找的過程中,安格爾回過頭,看向史萊克姆:“你在期待皇女的到來嗎?”
史萊克姆連忙搖頭,用馬屁的語氣道:“怎么可能?我現在已經是和大人一個陣營的了,皇女看到我,肯定會殺了我。大人,請相信我。”
安格爾挑挑眉:“是嗎?所以,你是準備跟著我走?”
史萊克姆怔了半秒,立刻點頭:“大人愿意帶我走,是我的榮幸!”
安格爾笑了笑,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為何我會說,皇女突破我設的障礙,可能是兩三分鐘,也可能是五六分鐘嗎?”
這峰回路轉的問題,讓史萊克姆頓了一下,才搖頭道:“不知道。”
“其實,早在幾分鐘前,灰鴉就可以破開障礙了。但他沒有這么做,而是做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安格爾:“不過,灰鴉的怠工,隱瞞不了多久,就看皇女什么時候發現,以及什么時候爆發。所以,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
安格爾看著史萊克姆:“你的判斷看來很對,這個灰鴉巫師對皇女不是一條心啊。”
史萊克姆表面上點頭哈腰的道“原來是這樣”,但內心卻已經在盤算著,等會怎么向皇女報信了。
“我現在有點同情皇女了,護衛灰鴉巫師有反骨,門靈也背叛了她,真是可憐。”
“是啊,可憐……”史萊克姆下意識順著道,說完后,才發現自己說得有問題,趕緊補充道:“不過,皇女是活該,她這種殘暴的人,再可憐也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安格爾深深的看了眼史萊克姆:“看來,你是真的準備和皇女決裂,打算上我的船了。”
史萊克姆:“這是我應該做的。”
安格爾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看向了門口。梅洛女士,此時已經帶著眾人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