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終于出現了，我們還以為你……”
安格爾剛睜開眼，就聽到耳邊傳來瓦伊激動的聲音。
安格爾先感知了一下身體，確定并無異樣，才對瓦伊道：“我之前消失了？”
瓦伊猛點頭：“對，本來我們以為大人也會和我一樣，眨眼就回神。但沒想到，紅光直接將大人吸進了那匣子里，我們在外面等了好久，大人才終于出來了。”
“等了很久？”安格爾自覺在匣里時間雖然有點長，但應該也就半個小時左右吧，這算很久嗎？
“其實你就消失了三分鐘左右。”這時，重新連上的心靈系帶里傳來了多克斯的聲音：“至于瓦伊為何說很久，大概……大概是他的時間量度和我們不一樣吧。”
安格爾皺了皺眉，沒懂多克斯的意思。不過無妨，知道自己只消失三分鐘，安格爾大概能估算出西西亞所謂的思感增幅的頻率。
“你沒事吧？剛才你的心靈系帶也斷了，可把我嚇了一跳。如果你再不出來，我就準備用吾之紅劍，斬斷那破匣子了。”多克斯說到后面時，表情極其鄭重。
“大人別聽多克斯的話，剛才我提議攻擊那匣子，多克斯說可能會出事；我又提議，要不再去一個人，通過交納珍寶，來看看能不能找到大人，結果多克斯又說，還是再等等。”瓦伊義憤填膺的說道：“他現在倒是很會表現，但最瑟瑟縮縮的就是他！”
面對瓦伊的指控，多克斯一點也不尷尬，反倒是用過來人的語氣道：“你這就是典型的學院派遇上實戰派，自己不懂還要指指點點。”
不等瓦伊反駁，多克斯繼續道：“你看看，你家大人有擔心嗎？黑伯爵大人都不擔心，你一個人瞎擔心什么？”
瓦伊：“可是……”
多克斯：“沒什么可是。你如果不信我，這樣，我讓卡艾爾來告訴你原因。”
多克斯話畢，推了把卡艾爾。
卡艾爾很不想摻和進口水戰里，但多克斯在后面用狠狠的眼神瞪著他，他也只能嘆息一聲道：“我不知道多克斯大人要讓我說什么，但就我個人的理解，我們所處的移動幻境毫無異常，這就意味著超維大人的狀態是好的。既然如此，那就只需要靜待大人歸來即可。”
多克斯：“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這一唱一和，聽得瓦伊有些懵。但卡艾爾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他因為離開了移動幻境，所以一時間還真沒想到這點。
“我相信多克斯會在我出狀況的時候，第一時間斬斷匣子；我也相信瓦伊是真的擔心我。所以，你們的方向都是一樣，就沒必要再爭執了。”安格爾嘆了一口氣，他才剛出來，什么事都沒交代，反倒當起了和事老……真是猝不及防啊。
“回歸正題吧，你在匣子里待的時間應該很長吧？遇到什么狀況了？有得到‘門票’嗎？”這時，黑伯爵終于發話了，他操控石板，飛到了安格爾身上。
安格爾順手接過石板，回答道：“的確，我在匣子里待了接近半小時，和里面一個叫西西亞的女人交流。”
“女人？是我之前聽到的那個女聲的主人嗎？”瓦伊好奇道。
安格爾點點頭：“沒錯，先前把你踹出去的就是西西亞。準確的說，她曾經是個女人，現在變成了一個匣子。至于為什么變成匣子，她也沒有告訴我。”
“我和她交流了不少關于木靈的信息，得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線索。這個等會離開這里時，我再和你們詳述。”
頓了頓：“除此之外，還交流了一些其他的內容。包括這里的情報，不過西西亞也受到誓約約束，很多事情都無法說，但暗示了我一些事情，只是……很多暗示我也沒看懂。”
安格爾說到這時，眼神微微黯然，在匣子里他不好表現出來不懂，但在外面倒是不用太矜持了。
黑伯爵也看到了安格爾的表情，心中有所想法，不過并沒有插話。
“門票的事，我也大致問清楚了。西西亞小姐需要的不是世俗定義的珍寶，而是一些擁有‘意涵’的物品，哪怕這個物品是凡物，也可稱為珍寶。”
多克斯：“所以，你的那枚金幣，也是珍寶？我說的不是惡魔金幣。”
安格爾點點頭：“算，無論是惡魔金幣，還是另一枚金幣都算。所以，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你們找到屬于自己的珍寶，去西西亞小姐那里換取門票。”
“每個人都需要換門票？”多克斯一臉不爽：“你得到門票，我們其他人跟著你不就行了。”
安格爾：“你可以嘗試這么做。不過，后果是好是壞，我不清楚。當然，你也可以嘗試到我的流放空間，如果你信我的話。”
多克斯表情開始糾結起來，他身上有意涵的珍貴物品……很少。每一件都極具象征意義，他實在不想去換取所謂的門票。
但不換取的話，肯定會存在一些難以預料的風險。這些風險有多高，會不會致命？這都很難說。
至于說去安格爾的流放空間，多克斯倒是相信安格爾不會對他們怎么樣，但去一次可以，再去的話，那豈不是太丟臉了。
其他人的表情，也存在著糾結。這種有意涵的物品，想要做到輕易的舍棄，對他們而言都是需要極大勇氣的。
這時，瓦伊突然問道：“我第一次被踢出來了，我還能再進去嗎？”
安格爾：“可以的，不過你可以去我流放空間待著，等抵達懸獄之梯，我再將你放出來。”
瓦伊搖搖頭，一副即將燃燒起來的熱血少年模樣：“不用，我想和大人一起并肩作戰！”
安格爾：“……”上個樓梯，應該不需要到作戰的地步吧？
安格爾又看向卡艾爾：“你呢，要到流放空間去嗎？”
卡艾爾也搖搖頭，眼神里的情緒十分復雜：“謝謝大人，不過還是不了。我有一樣東西其實想過舍棄很久了，但實在舍不得……這一次出現了外在動力讓我舍棄它，我，我會去嘗試舍棄。”
卡艾爾有自己的選擇，安格爾自然不會強求，只是輕聲道：“舍棄，不代表拋棄，也不代表忘記。告別，本身也是一種成長。”
卡艾爾愣了一下，眼角微微有些泛紅，向安格爾輕輕點點頭：“我明白，謝謝大人。”
和卡艾爾說完之后，瓦伊又蹦出來了：“我差點忘記了，我家大人也要算門票嗎？”
眾人均停頓了一下，對啊，黑伯爵大人目前就是一塊石板，上面雖然有鼻子，但這不算是完整的生命體。
應該不算門票的吧？
畢竟，黑伯爵完全可以待在安格爾的身上，當成掛飾一般的存在。一個掛飾，難道還要收門票嗎？
安格爾也想到了這一層，沉思片刻道：“這個我倒是沒問，不過，我想的話，應該不用吧。”
然而，安格爾話剛落下，黑伯爵就道：“我的事情，你們不用多管。門票，我自然也會要。”
黑伯爵言語里帶著堅決，所有人都能聽出，他一定會要這張門票。
安格爾看了黑伯爵一眼，點點頭，沒有反對。
黑伯爵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既然匣子里面有一個能交流的有智生靈，就算不是為了門票，他都肯定要去見一面的。
“你口中的西西亞，愿意回答你的問題，甚至不能說的事還暗示你答案，是你做了什么嗎？”黑伯爵開口問道。
黑伯爵的目的昭然若揭，以他的位格，也沒必要做掩飾。
安格爾：“我和她做了一個交易，交易的內容，我暫時不能說，但我可以保證，與我們這次探索，甚至與這座地下水道都沒有任何關系。”
“這場交易還沒有結束，西西亞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她交易給我的一部分。而我與她交易的東西，還沒準備好。”
“我等會要在這里設置一個私密的屏障，在里面準備與她交易的東西。等準備好之后，我還會再進一次匣子里，與她進行交易。”
“在此之前，你們可以先與她交換門票。”
黑伯爵想得到的答案，并非是這個。但他此時就在安格爾的手上，能輕易感知到安格爾體內的血液流動，心跳速率、以及所有生理上的反應。
黑伯爵能確定，安格爾沒有撒謊。他與西西亞的交易，與這座地下水道，與這次探索沒有關系。
應該是一個私人的交易。
安格爾為此還會專門做個屏障來準備交易之物，考慮到安格爾的身份，或許是……某件煉金道具？而且有可能是那種不好說出口，或者有特殊效果的隱秘煉金道具？
黑伯爵思及此，最終還是沒有細問。
既然西西亞愿意“交易”，那么可以和安格爾交易，又為什么不能和他交易呢？
安格爾交代完珍寶的情況，便示意眾人自便，隨時可以去交換門票。
安格爾自己則開始布置起私密的屏障，厄爾迷、速靈都被叫出來了。
眾人都以為安格爾是要煉金，所以也都沒說什么，而是自顧自的考慮著，他們該用什么珍寶來做交換？
安格爾在布置屏障的過程中，也在看其他人的進度……以及，他們手中的珍寶。
反正他的金幣也給眾人看了，他瞅瞅其他人的珍寶，也不過分吧？
帶著這個想法，安格爾一個個的看去。
最先做交易的，是瓦伊。他和其他人不一樣，對于珍寶似乎沒有太過在意，臉上表情也沒有很糾結，隨手就拿出一個漆黑泛著幽光的水晶球。
這水晶球一看就知道，是煉金之物。不過，安格爾能感覺到，這水晶球上蘊含著一股濃郁的死亡氣息，不是煉金煉出來的，而是日積月累的堆砌而成。
“我記得，這不是你施展死亡嗅覺的媒介么，而且用了很多年了。你就這么拿出去換一個其實不太重要的門票？”多克斯驚訝道。
瓦伊：“這東西于我而言，的確很有意義，也用的很順手。但，大人很早就讓我把這水晶球處理掉，因為死亡的氣息太重，雖然能加成我的死亡嗅覺能力，可如果一直依賴它，我的能力也很難寸進。”
瓦伊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可這用了幾十年的東西，我實在舍不得丟掉，就一直帶在身邊。”
多克斯：“這次你就愿意了？”
瓦伊：“總歸要換掉的。而且，換掉之后也可以重新尋一位煉金術士幫我煉制新的，新的肯定比舊的好。”
瓦伊在說“尋煉金術士煉制”時，偷偷看了安格爾一眼。
而安格爾因為一直在瞅其他人的“珍寶”，恰好和瓦伊對上了眼。
不用瓦伊說，安格爾都明白瓦伊的意思了。
瓦伊大概率是想找他幫忙煉制新的水晶球……
安格爾要做一個好好領隊，要保持風度，再加上瓦伊此前多次維護，他還真的不好意思拒絕。
在瓦伊期待的目光中，安格爾干巴巴的笑了笑：“如果不介意等待的話，我……”
“不介意！完全不介意！”瓦伊立刻接話。
安格爾：“那有空的時候，你和我說說具體要求，我再看看情況。”
瓦伊瘋狂點頭。
安格爾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后用略帶玩笑的語氣，說著認真的話：“不過你找我煉制，價格可不便宜。”
瓦伊：“沒問題，大人到時候可以隨意出價！”
連要什么都沒說，就敢打包票。不愧是諾亞一族，財大氣粗……
話都說到這，安格爾也只能微笑著點點頭。不過，他的內心卻是苦澀無比，好不容易逃過萊茵大人的水晶球噩夢，結果瓦伊這邊又要煉水晶球……其實，巫師和水晶球真的不是標配啊。
因為看瓦伊的珍寶，和他對上眼，導致安格爾被迫接了一個煉金單。不過作為一個煉金術士，安格爾也不會真的排斥煉金。
所以，安格爾也沒有打算就此收斂，依舊肆無忌憚的看著眾人的珍寶。
瓦伊的珍寶，陪伴了瓦伊幾十年，且瓦伊在開店期間，有很多人去找瓦伊占卜死亡。所以水晶球上，沾染了無數人的死亡氣息，這的確是一個很有“意涵”的珍寶。
西西亞這回應該不會拒絕瓦伊了。
看過了瓦伊，安格爾又看向卡艾爾。
卡艾爾之前就說過，他早有想舍棄的東西，只是一直舍不得。
而安格爾安慰他時，卡艾爾眼圈還紅了。
當時安格爾就猜測，卡艾爾要舍棄的或許是與情感相關聯的，譬如，天人相隔的親情、逝去的友情，或者得不到的愛情。
但當卡艾爾拿出自己要舍棄的東西時，安格爾表情有一剎的凝固。
卡艾爾拿出來的是……一張皺皺巴巴的牛皮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