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際,逐漸開始浮起魚肚白的時候,月亮女士和太陽先生終于告別了閣樓。
烏利爾站在院落門口,注視著他們倆乘上馬車,在駿馬的“噠噠”腳步聲下,緩緩消失在了清晨的迷霧街頭。
“真是神奇的一夜……”烏利爾低聲嘀咕道。
前半夜在夢中見證了古萊莫與路易吉的攀星挑戰,后半夜遇到了疑似也在夢中與路易吉見過面的女子。
烏利爾感覺,這大半年里的波瀾起伏,好像都濃縮在了這一個晚上。
感慨之余,烏利爾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咦,對了。之前只顧著和滿月夫人聊夢中之事了,好像忘了指點月牙了……”
烏利爾想了想,又搖搖頭:“算了,滿月夫人自己都沒提這件事,估計她也忘了。”
之前他們聊的太過熱烈與盡興,他們雙方都將自己記得的夢中細節,都事無巨細的描述了出來。一時之間,倒是忽略了正事。
不過,滿月夫人他們好像去的就是都城,那里有伯明翰伊甸學院,想要找到更好的教師也不難。
想到這,烏利爾也不再糾結,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回頭走入了閣樓里。
“今晚的樂譜都記錄完了,回去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和之前那些一起,寄給學院的雜志社。”
烏利爾此時也懶得去糾結夢中的“路易吉”是否真實存在。
反正,他一定會將路易吉交給他的樂譜,在大斯曼帝國的藝術界重現出來。
這也是他作為一個藝術家的責任。
“不過……”
“整理樂譜的事宜,只剩下收尾工作了。還是先睡一覺再說吧……”
這一晚太忙了,烏利爾感覺自己睡了沒有兩個小時。
此時雖然已經來到了清晨,但他還是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
睡眼惺忪的烏利爾,回到二樓的臥室,直接倒頭就睡。
等到烏利爾的呼吸逐漸平穩,徹底進入夢鄉的時候,三道朦朧的身影,浮現在了閣樓的陽臺上。
這三道身影,正是一男一女以及一只黑貓。
太陽先生、月亮女士以及倦倦。
月亮女士回頭看向倦倦:“我們現在去讀夢,會驚擾到異常嗎?”
倦倦本不想理會,但想了想,他們任務早點完成,自己也能早點回歸圣殿,最終還是無奈嘆了一聲,從嘴巴里吐出了一塊淡灰色的魔芋。
它邁著貓步,無聲的跳到烏利爾的身邊。
將魔芋輕輕在烏利爾身上貼了一下。
方形的魔芋上,立刻浮現出了一道灰黑色的人影。這道人影的輪廓,和烏利爾幾乎一模一樣。
做完這一切后,倦倦又回到了月亮女士與太陽先生身邊,將魔芋遞給了他倆。
他們一人觸碰了一下魔芋。
魔芋上面又多了兩個黑色人影,輪廓正是月亮女士和太陽先生的樣子。
“行了,你們三人的氣息都記錄在魔芋上了,我要開始預測了……”
此魔芋名為納氣魔芋。
并不是什么多強大的東西,硬要說的話,就是一個低級的魔材。
它能夠吸納生命體留下的信息素,并將這些信息素記錄在體內,形成人影的模樣。
一般它都用作查詢信息素的來源,以及記錄信息素的工具。
而此時,倦倦用它卻是拿來當做測試“問卜”的媒介。
只見倦倦閉上眼,然后“喵”了一聲,將納氣魔芋隨意一丟,丟到了半空中。
然后,倦倦閉著眼對著納氣魔芋掉落的方向,連續不停的揮爪。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超凡氣息泄露,就彷佛真的只是一只普通黑貓,對著掉落的魔芋好奇的揮爪。
一秒后,納氣魔芋落地。
倦倦睜開眼,將魔芋拿了起來。
斜睨了一眼,只見魔芋上出現了三道爪痕,想來剛才它對著空氣一頓揮舞,還是在魔芋上抓了三道痕跡。
不過,倦倦看了一眼,便邁著優雅的貓步蹲坐到了一邊:“結果已經出來了,你們自己看吧。”
月亮女士和太陽先生看了一眼魔芋。
他們的表情,同時露出了釋然之色。
魔芋上的三道爪痕,全在魔芋的空白處,沒有一道爪痕抓到了魔芋上的三個黑影上。
且三個黑影的空隙處,也沒有爪痕。
這說明,“問卜”的結果是“好”的。他們去讀烏利爾的夢,應該不會觸發“異常”。
這種“問卜”方法,并不是什么術法,也不是什么特殊能力。
硬要說的話,類似“命運之神的偏愛”。
是倦倦獨有的。
它在先知圣殿待了很多年,身上已經沾染了濃厚的“命運”氣息,哪怕只是憑空揮爪,都會遵循一些命運的軌跡。
用它來進行中大型的預言,可能效果沒那么好,但用來做簡單的“問卜”,還是很靈的。
更何況,問卜的對象還只是普通人,那幾乎就不可能出錯。
確認他們“讀夢”不會引起異常的反應后,月亮女士看向太陽先生:“你去吧,你的讀夢等級比我要高。”
太陽先生沒有推讓,點點頭,走到了床邊。
看著沉睡中的烏利爾,他的眉心探出虛幻的夢之觸角,夢之觸角就像是蝸牛的軟角一樣,慢慢的伸長,鉆進了烏利爾的眉心。
伴隨著太陽先生的閉眼,月亮女士知道,他已然進入了烏利爾的讀夢視角。
這一次,他們看似乘坐著馬車遠離,實際上只是走到了街盡頭,就偷偷回轉到烏利爾的家。
就是想要等到烏利爾沉睡之后,探探他的夢。
看能不能用第三視角,探查夢中的“路易吉”。
就算只是看看路易吉的樣貌,也是好的。起碼,有了形貌,他們就有辦法去針對性的尋人。
大概三分鐘后,太陽先生睜開了眼。
他深深的看了眼烏利爾,回身一走,便進入了月形之界。
“怎么樣,有看到夢中的場景嗎?”月亮女士好奇問道。
太陽先生點點頭,很自然的攬住月亮女士的肩膀:“看是看到了,不過烏利爾現在做的夢,應該只是普通的夢。”
太陽先生簡單的講述了一下夢中的情況。
那是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夢,夢中場景非常的虛幻,前一秒還是模糊的城市輪廓,下一秒色彩就開始融化,變成了充滿馬賽克的場景。
整個夢境,只有烏利爾的輪廓保持清晰,周圍全是不精細的“布景”。
“夢中,烏利爾拿著火把,把圣輝教堂給燒了。并且,在火焰燃燒的教堂里,演奏起了一首鋼琴曲……”
“夢里也有其他人,但這些人都是臆想出來的,甚至沒有臉譜。”
“所以,這大概率只是一個普通的夢,不涉及任何的異常。”
月亮女士思慮片刻,點點頭:“根據之前烏利爾的說法,路易吉所在的夢境,是在自己的閣樓。且夢里一切都很清晰,宛如真實。”
“既然他這次做夢,沒有在閣樓中,那應該就只是一次普通的夢。”
或許,這也是為何魔芋的問卜,毫無異常的原因。
月亮女士:“走吧,我在附近留一個月形之眼,這邊就先監視著。我們先去古萊莫那邊看看。”
所謂“月形之眼”,類似于巫師之眼,可以用作監督。
不過它比巫師之眼更隱秘,是藏在月形之界中,只要它沒有動作,哪怕傳奇巫師都不見得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留下月形之眼后,兩人一貓便消失在了閣樓。
一陣清風拂過。
當他們重新顯現出身影的時候,已然出現在了夜之山的城堡中。
“話說回來,根據路易吉的說辭,先前我們來的時候,古萊莫正沉睡著,當時他估計就在夢中和路易吉進行攀星對決。”
月亮女士說到這時,略微有些遺憾:“如果當時我們就進行讀夢,估計就能見證到夢中異常了。”
可惜,彼時他們沒想過異常是在夢中,也就錯失了機會。
太陽先生也露出可惜之色,他安慰的親了親月亮女士的額頭:“沒關系的,我們一定會找到‘它’的,要不然老師也不會派我們前來。”
月亮女士羞怯的躲進太陽先生雄厚的臂彎中:“別這樣,有外人看著……”
整個月形之界,唯一的外人……不,是外“貓”,倦倦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
還好,之前月亮女士要抱它的時候,它跳開了。要不然,此時它就要變成三明治的餡兒,被夾在這兩個人散發惡臭的情侶中間了。
雖然,它現在也感覺挺“燈泡”的,但起碼沒有實體接觸……
在濃情蜜意與白眼連翻的氣氛中,他們來到了城堡外面。
一來到這里,他們便看到了三樓書房亮起的燈光。
之前他們離開的時候,書房雖有微光,但并不濃烈,就像是一根蠟燭燃燒的昏黃之光。但此時,從窗戶里流瀉出的光,卻和白晝沒有區別。
這意味著,書房的煤氣燈已經亮起。
而三樓的書房,只有一個人可以使用:古萊莫本人。
“古萊莫這么早就起床了?不陪那大胖小子多睡一會兒嗎?”
他們來的時候,稍微感知了一下,整個城堡基本處于安靜狀態,本來以為古萊莫還在睡覺。
但現在看來,古萊莫起的還挺早。
“既然他已經起來了,我們想要讀夢也沒辦法了。”太陽先生看向愛人:“要不,我們遞上拜帖,以正式名義和他見面。”
到時候再想辦法聊到“路易吉”身上。
月亮女士想了想,也點點頭。他們本來就有拜會古萊莫的打算,既然古萊莫已經醒了,那以正式名義會面,顯然更簡單。
既然做出了決定,月亮女士也沒遲疑,打了個響指,數公里外的盤旋在夜之山上空的數只烏鴉便落了地。
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只幾十人的貴族護衛隊。
在護衛隊的保護下,一輛貴氣十足的馬車,從山間道路上緩緩的行來,目的地正是夜之山的城堡。
那貴族馬車正是給月亮女士和太陽先生用的。
這次,月亮女士決定給他們的人設是:來自異國的貴族夫妻,為了完成父親的遺愿,特意來到大斯曼帝國,拜訪古萊莫。
至于這所謂的“父親”遺愿,則是——想要聆聽曾經在諸國舞臺壓軸的古萊莫的豎琴表演。
而倦倦嘛,還是當他們的小女兒吧。
小女兒舍不得父母離開,決心跟著父母長途跋涉來到異國……這很合理。
月亮女士將自己編撰的人設背景簡單的說了一遍,太陽先生自然是全力支持。
只有倦倦,沒好氣的吐槽道:“就不能讓我好好當一只貓嗎?”
為啥非要變成人!
月亮女士:“一個貴族夫人帶著貓,萬里跋涉抵達異國,這想想也很奇怪吧。”
倦倦:“你可以給我立一個新的人設……不,是貓設!我的貓設是,你在途中遇到的流浪貓,見我可憐,便收留了我。這很合理!”
月亮女士:“可是,貓不能開口說話。”
倦倦:“……我也不想說話。”
月亮女士摸了摸倦倦的頭:“可是很多時候,有些任性的話大人不能說出口,小孩卻可以說出口。”
倦倦:“???”
月亮女士:“我的意思是,當我們想要轉移話題,卻不好意思轉移的時候,就需要一個任性的小朋友,來幫忙了。”
倦倦探出爪爪指著自己:“……任性的小朋友?我?”
月亮女士笑瞇瞇的點頭:“一個被父母寵壞的任性女孩,你覺得這個人設如何?”
倦倦:“……”不如何,我現在只想死。
在確認古萊莫已經起床后,他們沒有多待。
月亮女士和太陽先生直接轉身離開了城堡,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了數公里外的貴族馬車上,準備跟著烏鴉變成的衛隊拜訪夜之山。
而另一邊,此時在書房里的古萊莫,卻是在亮堂的燈光下,拿著鋼筆伏案寫信。
桌上已經擺了一封信,他此時在寫第二封信。
第一封信是寄給伯明翰伊甸學院,表示自己已經卸下“綠野之星”的稱號,并陳述自己的稱號敗給了一個叫做路易吉的對手。
如今寫的第二封信,則是準備遞交給都城的《伊甸藝術》雜志社,內容也是和第一封信雷同。畢竟代表豎琴的星辰桂冠易主,這在都城也算是一件大事,需要公開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