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焰熔煅的耗時,比安格爾想象的還要更久。
時間不斷的流逝,轉眼間就已經入了夜。
在這期間,安格爾和本伯也聊了不少的事情,從厄難木偶躍遷的預測,到夢之晶原的未來暢想,乃至于仙境副本的細節,都是他們所聊的內容。
唯一沒有聊的,就是奧爾哈鋼。
安格爾倒是想聊,但每次試圖開啟這個話題,本伯都會桀桀怪笑著轉移話題。
哪怕,安格爾并沒有詢問奧爾哈鋼的性質,只是好奇的詢問一些情報……比如一路上神廟中的那些由奧爾哈鋼煉制的器物。
縱使如此,本伯也依舊不談。
用它的話說,就是:“雖然這些情報,你在外面都能得到。但從其他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和從我口中得到的消息是不一樣的。”
“你的觀察能力很強,指不定就能從我無意中透露的情報里,窺探出情報背后的特性。”
說的這時,本伯用那漆黑橫瞳,深深的覷了安格爾一眼。
在他們交談過程中,偶爾安格爾會突然換種口風,或者改變話題,而這些話題的出現,往往源于本伯的情緒轉變。
從這些細節里,本伯隱隱察覺出了一絲端倪。
安格爾或許有某種特殊的能力,就像克洛斯萬事屋里的那只人模人樣的狗,渾然不覺間就能被人查探出隱秘信息。
本伯不知道這種能力是什么,但它也沒有太在意,因為從安格爾的表現來看,他的能力絕對不是那只狗的讀心術。
估摸是類似讀取情緒的能力。
這種能力出其不意的時候,還不錯。但如果有了防備,它完全可以變幻情緒來誤導安格爾的判斷。
也正因此,本伯才會如此的淡定。
安格爾似乎也察覺到了本伯那別有深意的眼神,但他裝作沒有看到,繼續換了個話題和本伯聊。
只是依舊時不時探一下口風,比如,前一刻還在談英吉族的心火,下一秒就突然道:“心火也是一種火,如果用這種火來鍛造奧爾哈鋼,不知道會有什么結果。”
話畢,安格爾看向本伯。
本伯不吭聲,但安格爾從它情緒里感知到了一絲“打趣”的笑意。
安格爾知道,本伯肯定已經猜出了什么的,但無妨……本伯如果真的不想被窺探,它自然會收斂情緒。既然沒收斂,那說明它其實也是在暗暗默許。
只要雙方互不拆穿,這種試探就能夠繼續。
從本伯的“打趣”情緒中,安格爾便知道,心火對奧爾哈鋼肯定是不起作用的。
這也為安格爾未來研究奧爾哈鋼時,排除了一種可能性“嘗試”。
總之,安格爾此后交談都是如此,時不時接個與奧爾哈鋼的話題,來借此分析不同的可能性。
外界夜色正濃,但泡泡工坊里卻是明亮如白晝。
安格爾此時已經沒有再繼續試探了,因為,幽焰經過一整個白天的熔煅,終于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
庫次庫次——
安格爾聽到身后傳來了奇怪的聲音,但為了避免影響到幽焰,他并沒有回頭。只是用余光瞥了眼本伯,想來本伯應該知道后方的聲音是什么。
讓安格爾意外的是,本伯的橫瞳中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超感知之下。
本伯的情緒也和眼神表達一致,換言之,本伯也不知道后方發生了什么?
但片刻后,本伯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瞳微瞇。
“應該是……”
本伯剛想說話,那“庫次庫次”的聲音便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
而且,發出聲音動靜的存在并沒有停止,還在向前。
風聲簌簌。
安格爾感知到身側出現了一道身影,并且這道身影似乎目標是自己,飛快的飛到了安格爾的面前。
安格爾定睛一看,瞬間愣住。
一個巴掌大小的火柴人,拖著一個磨盤大小的鐵盤子。
剛才的庫次庫次聲,是鐵盤子被拖在地上,發出的碰撞聲。
安格爾下意識的感知了一下,鐵盤子是文字造物,通過文字信息可以確認,這就是一個普通的鐵盤子。
倒是這個巴掌大小的火柴人,身上有明顯的金屬光澤,在頂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七彩的幻光。
這是……
安格爾隱隱猜到了火柴人的身份。
不過,就在安格爾想要向本伯確認的時候,火柴人突然放下鐵盤子,自己躺在了盤子中央,然后對著安格爾指了指自己,甚至還翻了個面。
彷佛在告訴安格爾:“我是盤菜,你快來臨幸我啊”
安格爾默默轉頭看向本伯:“這是,幽焰鍛造過的奧爾哈鋼?”
本伯仔細打量了一下火柴人,方才對安格爾點點:“應該是了,本體說過鍛造后會有‘活著’的性質。這個應該已經鍛造的差不多了,有了一定的活性。”
“只是……”
安格爾:“只是什么?”
本伯:“只是感覺它好像有點……騷。”
看著盤子里不斷翻身的火柴人,本伯心中滿是迷惑:這種奇怪的性格,是因為什么造成了?
安格爾也挺好奇的:“當器物表現出‘活著’的形態時,其性格是自動賦予,還是受到外界影響而誕生的?”
本伯遲疑:“一般來說,是隨機賦予的。但曾經有匠師說過,如果某種材料里蘊含了強烈的情感,那么會影響‘活性’的表達。”
“所以,如果它不是隨機賦予的騷勁,估計就是某個輔材里,蘊含了類似的情感。”
材料并不會蘊含情感。
但材料的主人如果長期攜帶材料,會將自己的一些情感蘊留在材料里。類似,思念體的概念。
本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哪個材料出了問題。
“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都已經鍛出來了,什么性格都行。”本伯倒也不挑,這種勁頭的筆,或許能寫出更騷氣的文字。
“而且,這種擁有活著特性的物品,其性格表現,往往都很奇葩。所以乍看之下,這個也還能接受。”
本伯的話,也讓安格爾想到銀森空間里茶話桌上的種種活物。
它們的智慧程度都不高,但表現出來的性格也的確很奇葩,似乎想要有“活性”,極端的性格表達是一個關鍵因素。
本伯:“它現在出來,應該就是告訴你,可以添加‘芯片’了。”
雖然這火柴人還是半成品,沒有到最后塑形階段,但也到了添加芯片的時候了。
安格爾看著盤中“菜”,沉默了片刻,探出精神力觸手,查探火柴人的內部結構。
不無意外。
火柴人表現出來的性質,是某種活性較高的特殊金屬。
和之前筆桿子表現出來的“鋼鐵”性質,又不一樣了。
這就是奧爾哈鋼的萬變性質。
安格爾一邊感慨,一邊用精神力細細查找,很快,就在火柴人的胸口處,找到了芯片槽口的結構。
這種制式化槽口,也是安格爾之前提倡的,阿爾伽龍并沒有作更改。
只是火柴人在打開自己的胸腔后,卻是表現的很害羞,一副忸怩的樣子。
安格爾默默無視火柴人,迅速的用精神力在槽口勾勒出了芯片的模樣。
緊接著,注入魘幻。
當魘幻以附魔的形式刻繪在奧爾哈鋼表面時,一道光華閃過,火柴人的忸怩作態突然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又予以恢復。
安格爾和本伯都注意到了火柴人這一瞬的變化,不過本伯并沒有多想。在他看來,附魔完畢的那一刻,有點反饋這是再正常不過了。
安格爾和本伯的看法稍微有些不一樣,只是刻繪,又不是激活,怎么會有行為反饋呢?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考慮到他是第一次附魔在擁有“活著”特性的火柴人身上,有這樣的反饋也不是不能接受,或許這就是“活物”與“死物”的區別?
成功附魔后,火柴人羞答答的關上胸口的艙門,然后又蹦蹦跶跶的拖著鐵盤子往回走。
庫次庫次的聲音再次響起。
片刻后,消失不見,顯然是進入到了隔音的結界中。
時間再次流逝,大概過了半小時后,安格爾和本伯同時聽到了幽焰燃燒的噼啪聲響。
“靜音屏障的效果消失了。”本伯低聲喃喃:“之前我和幽焰約定,到了最終塑形的時候,就會取消靜音屏障。如無意外,時候應該到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本伯還是對安格爾道:“你稍等一下,我先看看情況。”
本伯閉上眼,似乎在用某種能力感知后方的境況。
片刻后,本伯睜眼:“走吧,時候到了。”
話畢,本伯先一步撲扇數對黑翼,旋身飛去。
安格爾也轉過身,看向了不遠處的實驗臺。
此時,實驗臺周圍的屏障全都消失不見,唯有幽焰在臺前繼續燃燒著,只是它的體型明顯比最初的時候小了一大圈。
不過,當本伯來到幽焰身邊時,輕輕一揮羽翼,彷佛帶起了點點火星,讓本來有些熄滅的火焰,再次升騰。
安格爾走上前的時候,還聽到本伯在念念有詞:“說你笨你就是笨,明明留了凝晶,結果不用,差點就熄滅了。”
幽焰沒有任何反應。
本伯嘆氣,見安格爾來了,這才停止吐槽,招呼安格爾過來幫忙塑形。
關于塑形,此前安格爾和本伯聊過,為何不干脆就讓幽焰一并給做了。本伯的回答還是一樣,沒有“安格爾”的塑形,它到時候對外說這是“安格爾”定制的,也會心虛。
所以,塑形這一步肯定得安格爾來。
至于要塑形什么,這個之前本伯已經說過了,只要是“筆”就行。
原本本伯其實想的是鋼筆,但之前安格爾用空想煉金制造的黑羽毛筆,也挺符合它口味的。所以它也糾結要選擇哪個,最后干脆把決定權交給了安格爾。
“無論你煉制什么筆都行,哪怕你給我塑形成炭筆,我也接受。”
本伯的這番話,反倒給安格爾上了點壓力。
畢竟“隨便”,往往才是最難搞定的。
安格爾想了想,決定還是先看看熔煅好的器胚,借由器胚的性狀來決定塑形。
如果性狀還是和剛才那火柴人一樣的金屬外殼,那塑形成機械筆或者鋼筆,顯然比羽毛筆要更適合。
想到這,安格爾的目光看向了實驗臺上。
依舊是那鐵盤子。
不過鐵盤子上裝的則不再是那火柴人,而是一坨帶著絲滑流光的軟泥。
軟泥的外皮看上去有金屬的感覺,但它的那種柔軟與流線型的曲線,又像是某種橡皮膠。
不過,它的那種騷,似乎刻入了骨子里,哪怕此時處于軟泥狀態,依舊不斷的變形搖擺。
“既然是這種形態,那可塑性就很大了……”安格爾在心中暗忖,現在無論是塑造成鋼筆還是羽毛筆,都是可行的。
就在安格爾思慮著,要塑形哪一種時,他突然注意到,他之前給器胚的附魔里多出了一些奇怪的花紋。
正常情況下,附魔只會有一種紋路,這種紋路對應了“魘幻入夢”的效果。
但安格爾剛才突然發現,附魔旁邊居然多出了一些時斷時續的暗紋,這些暗紋乍看之下,有點像是材料本身自帶的紋路。
就像是花崗巖、大理石上,天然的紋路。
安格爾一開始也以為是各種材料熔煅時,結合生出的一種天然花紋,但剛才他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這些紋路中居然存在魘幻氣息。
正常情況下,只有附魔內才會有魘幻的氣息,這個紋路明明不再附魔中,為何也出現了魘幻氣息。
甚至,安格爾隱隱覺得,這些花紋形成了一條新的回路。
安格爾不知道這種新回路是什么……他遲疑了片刻,決定用精神力去查探一下。
反正魘幻本身就來源于他,于他而言,絕對不會有反噬。
而且,莫名出現的魘幻紋路,讓安格爾也很好奇,這種“新生”的紋路,會不會與奧爾哈鋼的特性有關?
如果真與特性有關,那絕對是阿爾伽龍都沒有收集到的新特性。
畢竟,阿爾伽龍可沒有魘幻輔助!
想到這,安格爾的精神觸手慢慢的探入那新生的回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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