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沉默后。
“等了這么久，那位可有回復你？”
薇拉一邊拿著湯匙攪拌著咖啡，一邊輕聲問道。
麗姿搖搖頭：“目前還沒有。”
薇拉約她到咖啡館會面后沒多久，麗姿就將“安格爾”的情報透露了出來。
這是安格爾之前就吩咐過的，一旦薇拉來找她詢問，不用隱瞞。
薇拉得知有“安格爾”的名字后，雖然疑惑，但也沒有立刻追問，而是希望麗姿能幫忙聯系。
麗姿自然不敢拒絕，之前趁著上廁所的時機，激活了魘幻，試圖聯系安格爾。
只是到現在，安格爾依舊沒有回她。
薇拉恬淡地點點頭，并沒有露出不耐，而是略帶好奇問道：“他是什么樣的人？”
雖然麗姿透露了“安格爾”的名字，并表明是安格爾讓她幫忙查詢“阿爾弗雷德”情報的。
但其他的情報，卻是完全沒透露。
麗姿沉吟道：“……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尊敬？薇拉挑挑眉。
她想過很多可能，比如麗姿會說他英俊瀟灑、會說他儒雅善辯、會說他幽默風趣……它們分別對應了騙身、騙耳、騙心。
這也是薇拉潛意識對安格爾的形象塑造。因為在她看來，薇拉是個理智的人，她會選擇幫安格爾，肯定是被騙了。
但沒想到的是，麗姿的回答和她想象的差距很大。
“尊敬。”薇拉勾起唇角，“這個答案很有意思。”
要么安格爾是真的值得尊敬，要么就是……安格爾的騙術功力還要更上一層樓。
前者不予考慮，因為如果真的存在這樣一位能讓麗姿尊敬的人，那就不可能籍籍無名。
而“安格爾”這個名字，薇拉可從未在魔法師圈子里聽過。
所以，薇拉還是認為，安格爾大概率就是欺世盜名的一位大騙子。
當然，薇拉并沒有立刻定性，是不是如她猜想的那般，等她接觸了安格爾后，就知道了。
“為何會覺得他值得尊敬？”薇拉定睛看向麗姿：“他做了什么讓你覺得很尊敬的事？”
麗姿猶豫了片刻，還是回道：“這些天我所做的事，我發現的那些被害尸骨，其實都是他透露給我的。”
“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知道罪惡原來就埋在眼前。”
每日腳踏的走廊下，有尸體被日日踐踏。
每日經過的墻壁里，有骸骨在其中封泥。
就連天花板上，都有閉不上眼的冤魂在俯視著緹娜大廈里的蕓蕓眾生。
這些，以往麗姿根本不知道，若非安格爾的告知，她或許就會一直蒙在鼓里，繼續踐踏著、無視著那些冤魂。
“將罪惡告知于你。”薇拉飲了一口咖啡：“對你而言，的確是有尊敬的理由。不過，你有想過，他為何會知道這些罪惡藏匿點的么？你有想過，他或許就是來自其他組織，為了離間緹娜娛樂而來的么？你可別忘了，五年前的那場大亂。”
面對薇拉突然提高的語氣，以及猝不及防的質疑，麗姿有些怔住了。
但很快，她又搖搖頭：“不是的，安格爾不是這樣的人。”
至于如何不是，她說不出來。
只是從內心深處，麗姿就相信安格爾，這是一個不可動搖的錨點。
薇拉并不知道麗姿心中有安格爾設置的錨點，她看著麗姿那副妄信且不反駁的樣子，心中對安格爾是騙子的認知，越是深刻。
只是還有一個疑惑尚未解開。
“他可有提起過，為何會去調查阿爾弗雷德嗎？”薇拉問道。
安格爾大概率是騙子，他的目的應該是阿爾弗雷德。只是，他找阿爾弗雷德的情報，到底是做什么？他難道發現什么了嗎？
薇拉目光緊緊盯著麗姿，之前本來已經放松的氣氛，如今再次變得緊張。
甚至麗姿有一種風聲鶴唳的驚悚感。
在這種氣勢壓迫下，麗姿一時之間也有些啞然。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回蕩在她們耳邊。
“向麗姿詢問，不如直接問我。”
伴隨著疏朗的青年音，一道身影就這么突兀的出現在了咖啡桌邊。
在此之前，薇拉甚至完全沒有感知到有人靠近。
她本來優雅從容的表情，在這時明顯頓住了。能如此毫無動靜接近的人，實力不容小覷……而且，從他的言語中似乎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如無意外，應該就是麗姿口中的安格爾。
薇拉思緒翻飛，但并不浮于表面。
在外人看來，她只是微微抬起頭，看了眼突然出現的青年，便又繼續加糖加奶，攪起了手中的咖啡。
“先生！”麗姿驚喜的站了起來。
安格爾，準確的說，是通過麗姿身上魘幻所創造的“第二幻術身”，對麗姿輕笑著點點頭。
“你就是安格爾？”薇拉嘴角繼續啜著優雅的微笑，整個人雍容地如宮殿里的老派貴婦。
安格爾輕笑著點點頭：“沒錯，我就是安格爾。”
安格爾轉過身，向薇拉探出手：“很開心見到你，薇拉女士。”
薇拉并沒有伸手，只是默默地打量安格爾，似在評價他有沒有資格與自己握手。
安格爾也不惱，只是又用輕若低語的聲音，補充了一句：“或者說，黑暗之王冕下。”
薇拉本來還在故作姿態、拿喬造勢，聽到安格爾的低語后，薇拉表情瞬間一變，死死的盯著安格爾。
安格爾但笑不語，只是眼尾一挑，輕輕頷首。
薇拉嘴唇動了動，最后卻什么也沒說，伸出了手與安格爾一觸即收。
然后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安格爾請坐。
安格爾從善如流的坐到了麗姿身邊。
當他們處于平視狀態時，薇拉也終于看清了安格爾的面容，年輕、英俊，眉目中既有不羈的張揚，也蘊有優雅的矜貴，就像是陽光與月色結合在了一起。
不得不說，外貌上等，但更引人注意的是他的氣質。
這樣的人，放在時尚秀場，已經不是衣服襯人，而是他來顯衣服。
不過也正因為氣質如此上佳，反倒讓薇拉心中疑惑更甚。
按理說，這樣的容姿與氣質，不該是籍籍無名之輩。
為何，之前從未聽聞？
最重要的是，薇拉未曾聽聞安格爾的名，但安格爾卻對她了解很深刻，甚至連“黑暗之王”的隱藏身份都知道。
要知道，這個身份連風尚公會的核心人員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每一任的矜貴騎士。
前任矜貴騎士已經去了暗角，目前就只有現任矜貴騎士……難道，是他泄露的？
“之前就聽麗姿提起過你，沒想到讓麗姿尊敬的安格爾先生，居然如此年輕。”薇拉主動開口，試圖先掌握話語風向。
安格爾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對麗姿道：“我和薇拉女士有一些話想要私下聊聊。”
麗姿立刻了悟：“好，那我先去外面。”
麗姿話畢，便站起身快步離開，甚至走出了一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她對于這里的氛圍也感到了很不適，尤其是安格爾突然“閃現”后，薇拉身周的氣場似乎就越來越凝滯了。
所以安格爾暗示她離開，她反倒松了一口氣。
等到麗姿離開后，安格爾看向薇拉：“這樣的話，我們就不用搞寒暄那一套了。”
“正好，我也不太喜歡寒暄。”薇拉此時已經放下了咖啡杯，雙手搭在腿上，看上去依舊優雅，但安格爾能看出來，她渾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緊繃著，似乎隨時準備戰斗。
安格爾：“不用那么緊繃，我既然來見你，自然不會大動干戈。”
“從未在魔法圈中聽聞你的名字，但你卻知曉很多事情。”薇拉：“時尚魔法氣息薄弱，近乎沒有，但身影虛浮卻彷若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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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種能力，都不像是摩登之城的手段。”
薇拉眼里閃過凌厲：“所以，閣下應該是來自其他城市的人。明明是他城之人，卻如此關心摩登之城的情報，莫非閣下背后的組織，也想入駐摩登之城？”
面對薇拉的質問，安格爾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道：“萬事萬物都自該遵循平衡的規則。我可以回答你任何問題，但作為交換，你也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安格爾其實可以用魘幻控制薇拉。
就像麗姿一樣，設定一個內在錨點。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真身要在這里……光是一具幻術身，可沒辦法做到錨點的設置。
所以，安格爾選擇了對話。
就像當初和祖尼加交流的那般，面對“黑暗之王”與“風尚公會前會長”這樣雙重身份的大人物，安格爾給予了她更多的尊重與選擇。
薇拉靜靜看著安格爾：“你是這幾十年來，第一個敢這么和我說話的人。”
安格爾并不接話：“所以薇拉女士的選擇是？”
薇拉：“兩點。只要你答應我這兩點，我可以和你來一場等價交換。”
安格爾：“你先說，我再看我能不能答應。”
薇拉：“第一點，我無法確認你說的是不是真話，我需要你回答我問題時，全程在「心流」里待著。”
“心流是？”安格爾疑惑問道。
薇拉：“心流是出自明心之眼的時尚魔法，可以判定你是否在說謊。”
按理說，以薇拉的身份地位，其實完全不必在意一個小人物的等價交換。
她之所以“屈尊降貴”同意安格爾，一來是安格爾的神秘“震驚”到她了，她在沒了解安格爾來歷前，并不想搞到爭鋒相對。
二來，正常的交流，她很難判斷出安格爾說的是否為真話。但如果安格爾能待在心流里，那她就不虞對方欺騙他。
在這種情況下，她并不介意和安格爾進行一定程度的“等價交換”。
安格爾并未聽過明心之眼是什么，但從超感知中，安格爾確定薇拉沒有說謊。
擁有鑒真魔法的時尚魔物？
“可以。”安格爾不在意的頷首。
薇拉沒想到安格爾答應的如此痛快，她想了想，又道：“第二點，你想與我進行等價交換，那你得先讓我知道，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安格爾笑了笑：“可以。這兩點我都可以答應，但既然你提了兩點，那我也提兩點，如何？”
薇拉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安格爾：“第一點，我會在你的心流里回答你的問題……任意問題。但前提是，你只能問三個問題。”
“三個問題太少了。”薇拉立刻反駁。
安格爾微笑，并沒有爭辯。
薇拉：“五個問題。”
安格爾不吭聲，眼神很平靜，但薇拉卻感覺到了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好，就三個問題。”薇拉想了想，最終決定同意安格爾。
“第二點，你不能以任何方式對麗姿埋坑。”安格爾：“她與我，以及我身后的組織，并無關聯。這一點，你等會也可以用心流向我求證。”
薇拉這次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可以。”
安格爾：“既然我們都同意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
薇拉：“你先說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安格爾微笑，伸出一根手指說道：“很簡單，我希望你全力支持普拉達選美秀的舉辦。”
薇拉猜測了很多可能性，但沒想到安格爾提出的是這個要求。
她聽完只覺得好笑。
“你讓我一個風尚公會的人，去支持普拉達選美秀？”薇拉指著自己：“你這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安格爾表情平靜。
薇拉注視他好幾秒，確認他眼神里滿是鄭重，這才繼續道：“你真不是開玩笑？”
“當然不是。”
“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你還要求我支持普拉達選美秀？”縱然安格爾表情一本正經，但薇拉還是覺得很荒唐。
“別說普拉達選美秀，讓我支持黑暗大比，我都沒辦法以明面身份去做，更別提全力了。”
安格爾：“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我所謂的全力支持，并不是讓你去給普拉達選美秀添磚加瓦。”
“而是希望你阻攔風尚公會與黑暗圓桌會的異議。”
如果是之前，普拉達選美秀會演變成“賣肉秀”，彼時風尚公會的高層肯定不會阻擋，甚至樂意看到選美秀的墮落。
但當普拉達傳媒找回了狂歡夜小丑，開始認真操辦選美秀的時候，風尚公會得知此消息肯定會使絆子。
所以，安格爾要的就是，薇拉以自己的權限，盡可能阻攔風尚公會內部對普拉達傳媒的小動作。
而且，薇拉還是黑暗圓桌會的幕后之人——黑暗之王。
她甚至還能影響黑暗圓桌會的決定。
雖然，黑暗圓桌會不一定會對普拉達傳媒使絆子，但誰能說得清呢？
總之，薇拉的身份很好用。
“只是阻攔內部的人，不讓他們對普拉達選美秀制造麻煩？”薇拉疑道。
安格爾頷首。
“不需要我給普拉達提供幫助？”
“阻止麻煩誕生，就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
薇拉聽到這，猶豫了片刻后，還是點點頭：“可以。”
對她來說，這些就是一句話的吩咐罷了，甚至費不了多少力氣就能達成。
只是，薇拉很好奇，為何安格爾會提出這么一個奇怪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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