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對話過后,赫茲的揚聲器里發出一陣沙沙聲響。
不久后,新的對話響起。
“老朋友,我可能命不久矣了。”依舊是那略微滄桑的聲音。
“你胡說什么?你還年輕,連五十歲都不到,怎么可能就要死了?”這是道略尖銳的男聲,帶著陰郁感。
“我也不想死,但你也知道,我受過那東西的侵蝕……”聲音變低,似乎信號不好,只傳來窸窸窣窣的細碎聲。
過了一會兒,聲量重新變大。
聽上去像是有人在木地板上行走。
當走到某個位置時,他停了下來。
“這幅原畫就交給你保管吧,它的沉眠之地,交給其他人我不放心……這里就先掛我臨摹的這幅畫吧。”
陰郁男聲:“你為什么不留給你兒子?”
“他太吵鬧了。它生前就不喜歡嘰嘰喳喳的聲響,死后唯一愿望也是永恒安寧,交給他的話,估計要被吵醒。”
“醒了才好。”陰郁男聲話雖這么說,但還是收下了畫:“我還真想它醒過來,這么多年都沒看到它了。”
“雖然它已經不會醒來了,但掛在你家,你也算是天天看到它。”
“這種看法,我可不要。”陰郁男聲:“我也沒打算掛在家里,這是你的,就永遠是你的。我會以你的名義,在洛奇銀行開一個儲物格,將它存在里面。”
“存到銀行?”
長久沉默后,滄桑男聲嘆氣:“也行吧,密碼就用你的生日吧。”
信號再次不穩定。
沙沙聲不斷的重復。
又過了一會兒才重新連結,還是對話聲,對話的人也依舊是陰郁男聲,以及滄桑男聲,但時間似乎又推進了一小段。
“你明明前兩天才從特護病房出來,怎么現在就出院回家了?”陰郁男聲有點生氣。
“你知道的,醫生治不好我的,而且,我對于大限已經有感覺了。應該就在這兩天……”滄桑男聲雖然說話依舊清晰,但中氣明顯要弱了很多。
“我不相信所謂的命運,你現在趕緊跟我回醫院。”
“唉唉——你別推我,行吧,行吧,我跟你走。”滄桑男聲似乎有些無奈,嘀咕道:“你不好好寫你的小說,往我這邊跑做什么。”
見沒有得到回應,他繼續道:“你最近寫的那本叫渾風什么的,寫的內容到底是什么?”
“連我寫的小說名字叫什么,你都記不住,還想轉移話題。走了,出門。”
聲音再次消失。
過了一段時間,新的聲音再次出現,但沒有了滄桑男聲,而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爸,你怎么在看這幅畫,有什么好看的?白茫茫的一片,好無聊。”
“你懂什么,這是你爺爺畫的,也是爺爺的遺作。”
“爺爺?我從沒看過爺爺。”
“你爺爺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那時你都還沒出生……行了,我們繼續搬家……”
“這幅畫不帶走嗎?”
“算了,就讓它留在這里吧。”
赫茲從半空中落下,回到安格爾的掌心。
看到這一幕安格爾便知道,共鳴已經結束了。
“干的不錯。”安格爾拍拍赫茲的身軀。
赫茲依舊表現的很木訥,只是在安格爾的手中扭動了一下。
安格爾知道赫茲的情況,也不在意,將他收了起來。
赫茲剛收起,安格爾便感覺魔法書有異動,圖靈悄悄冒出了個頭,默默的看著安格爾。
安格爾摸了摸圖靈:“你也很棒,這不僅是我認同的,拉普拉斯也是這么說的。”
小電視上飄起了笑容的表情包,然后又慢慢縮回了魔法書中。
等到一切暫歇,安格爾的思緒已然飄到了之前聽到的對話中。
雖然對話并不長,但信息量卻很大!
如無意外,那滄桑男聲就是地下街區的初代開辟者。而那陰郁男聲,則是初代開辟者的友人。
這兩人是重點。
其他的聲音,基本都不太重要,大概率是初代開辟者的后人。
從開辟者和他友人對話可知,這幅《白色小鎮》油畫應該是有兩幅,一幅是原版,似乎里面沉睡了開辟者的某個故友?
另一個則是開辟者自己臨摹的抄襲版。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個抄襲版就是所謂的遺作,也就是博物館內收藏的這幅畫。
“同一幅畫卻有兩個版本……這背后有故事啊。”安格爾低聲呢喃。
尤其是聽完“故事共鳴”里的對話后,安格爾有一種直覺,那幅原版的畫,絕對有很大的秘密!
說不定,就與這次“書頁傳聞”相關!
不對,應該說一定有關。
此前薇拉也說過,隱藏小鎮的傳說與初代開辟者有關。而“書頁傳聞”又將他特意引到了這里,發現了這唯一一幅與“小鎮”相關的畫作,且這幅畫還真的與初代開辟者息息相關。
這一切的一切,不就表明著,這就是線索嗎?!
安格爾相信自己的直覺,或者說,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書頁傳聞”將他引來這里,一定就是為了讓他看這幅《白色小鎮》。
對于其他人,這幅畫毫無意義;但對于擁有時空收音機,且還擁有“故事共鳴”能力的他來說,這簡直就是專門為他定制的。
有了這個判斷基準后,安格爾心中更是深信,原版的畫絕對與“書頁傳聞”相關,甚至可能與所謂的隱藏小鎮有點關系。
想到這,安格爾開始分析對話,尋找原版《白色小鎮》的線索。
對話已知,原版油畫被初代開辟者送給了他的友人。
而他的友人又將油畫存到了洛奇銀行。
所以,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去洛奇銀行把這幅畫拿出來。
一邊這么想著,安格爾一邊進入了上帝視角,很快,就鎖定到了洛奇銀行。
洛奇銀行是中心區的一個金儲行,背靠風尚公會。
金流雖比不上風尚公會的嫡系銀行,但在保管箱業務上,摩登之城無人能出其右。
它們能在寸金寸土的中心區,擁有一大片安保嚴密到堪比重型監獄的儲物倉庫,就可見一斑。
安格爾的目光移到了儲物倉庫區。
雖然儲物倉庫每一個物品都用特制保管箱給鎖住,但在上帝視角下,安格爾的視線輕易的就穿透了保管箱。
看到了倉庫里一個又一個的物品。
不一會兒,他就鎖定了一個保管箱,里面裝著的正是《白色小鎮》的原版。
安格爾借由上帝視野,對原版的《白色小鎮》賞析了一下……畫的很好,絕對遠超抄襲版。
無論是畫功還是藝術性,都拉滿。
名家之作無疑。
但在上帝視角下,安格爾并沒有發現這幅原版有什么異常……
估摸著和這抄襲版差不多,要親自上手才能知道更多情報。
安格爾原本想著讓麗姿派人去取《白色小鎮》的原版,但后來經了解,哪怕是麗姿這樣的大人物,想要直接調取洛奇銀行里的保管箱,也是很麻煩的。
起碼要先拿出銀行所認可的證明。
而這個證明是什么,安格爾也不知道。大概率是初代開辟者后代的證明?又或者是那友人后代的證明?
因此,麗姿去了估計也拿不出來。
所以,安格爾只能親自去“拿”。
離開了博物館后,一邊朝著地表走去,安格爾一邊打開了隊聊頻道。
隊聊頻道終于有回響了。
「占星婆婆:……」
「占星婆婆:現實錨點1?」
「占星婆婆:這簡直離大譜啊!才搞出來一個暗角,現在又開始從摩登之城里拉人了,而且還是自由選擇?這是不是意味著,摩登之城里所有人其實都已經屬于預備錨定狀態?」
格萊普尼爾可不相信,仙境權能的能力只有“現實錨點1”。
當它拿出“現實錨點”作為獎勵的時候,就意味著仙境權能估計已經實現了預備全錨定的基礎了。
格萊普尼爾曾經一度還覺得仙境副本的權能,能做啥?怎么比得上那些時間、空間、乃至造物權能。
現在她覺得自己小瞧了仙境權能。
她甚至隱隱覺得,仙境副本或許會成為夢之晶原的底層機制。
格萊普尼爾一連串的感嘆過后,終于說回了正題。
「占星婆婆:這個現實錨點先別急著讓四月一日用,嗯……你既然讓他加入了夢鏡,晚點我去找他聊聊。」
格萊普尼爾說完后,拉普拉斯也發了言,不過她并沒有感慨,而是很冷靜的道。
「拉普拉斯:從各方面來看,這個副本相比目前所有已經出現的副本,都要更特殊。」
「拉普拉斯:但他真的一開始就這么特殊嗎?」
「占星婆婆:你的意思是……」
「拉普拉斯:沒什么,我只是猜測,或許這個副本一開始并不算特殊。真正讓他特殊起來的,可能是因為……某個人。」
「占星婆婆:噢。」
后面便沒有人說話了。
但安格爾看著拉普拉斯那輕飄飄的“某個人”,然后又看了看占星婆婆輕描淡寫的“哦”,整個人都有些木了。
她們說的“某個人”,應該不是指的我吧?
安格爾默默注視著這一段對話,最終還是選擇了不去追問,而是轉了個話題。
「安格爾:你見到康姆了嗎?」
「拉普拉斯:見到了,現在正在按照你給的轉運儀式,布置場地與材料。馬上就開始抽卡。」
「安格爾:期待抽卡結果。」
「占星婆婆:期待1」
「拉普拉斯:等會我隊聊里。」
關閉聊天欄后,安格爾此時已經回到了風尚公會在地下街區的入口,通過秘密入口重返了地表。
然后馬不停蹄的往洛奇銀行的儲物倉庫區走去。
沒過多久,安格爾就來到了倉庫區。雖然周圍被防的密不透風,但對安格爾來說,想要進入還是很簡單的。
安格爾用幻術遮掩身形,準備踏入倉庫區。
但走到一半,他想了想又把普通的幻術節點,換成了魘幻節點。
普通幻術還是有被識破的可能,但魘幻的話,作為夢之晶原的支柱能量,就不用擔心被識破了。
一路如入無人之境,中途還操控了一個高級經理,用他的識別密碼進入到了儲存區。
儲存區也有區域之別,其中核心儲存區的保管箱也更加嚴密的封鎖,還需要對應的魔法能量識別,才能進入。
外圍區域則相對比較寬松。
而安格爾要找的那個保管箱,已經被洛奇銀行錄入庫中很多年了,一開始還在核心區域,隨著時間流逝,如今也被移到了外圍區域。
安格爾站在目標保管箱面前,陷入了一陣沉思。
打開保管箱需要密碼。
他之前想著直接大力出奇跡,但來到這里后才發現,所有保管箱都被一種類似“心靈憩所”的領域能量覆蓋著。
破壞任何一個保管箱,都會觸發這里能量的反制。
安格爾是想低調的拿走里面的畫,而不是在這里大鬧一場。
所以,最好還是通過正確的密碼來打開保管箱。
“密碼的話,我記得初代開辟者說過,是用的那位友人的生日作為密碼?”
“但他的那位友人是誰?”
安格爾回憶著之前聽到的對話,猶記得初代開辟者好像提及過,他的這位友人曾經寫過小說。
小說的名字里似乎還帶著……“渾風”。
“渾風?”安格爾低聲喃喃:“聽上去有點耳熟……我記得有白色教會的那本書,好像就叫做《渾風與沙白》?”
“難道,他朋友其實就是這本書的作者?”
因為沒有明確的書名,安格爾也不能完全確認,但他打算試一試。
他直接聯絡了麗姿,讓她幫忙查詢《渾風與沙白》作者情況,是否與初代開辟者認識。
數分鐘后,麗姿給出了一個微妙的回答。
她沒有查到《渾風與沙白》這本書的作者,與初代開辟者有什么關系。
但是。
她在一本早年的雜志上發現,《渾風與沙白》的作者生前為自己小說做宣傳的時候,曾在公開場合提到過,這本書里“沙白”,其原型就是初代開辟者。
而只要讀過這本書的人都能清晰認識到,“渾風”的原型就是作者本人。
沙白與渾風,在書中雖然互相不對付,但又是那種相愛相殺的競爭對手。
那么,如果類比現實,作者和初代開辟者或許也是類似這種關系。
所以,麗姿給出的答復是:作者與初代開辟者大概率是認識的,而且關系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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