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初,28歲最美時候的鞏莉,第一次到港城,和92年一人包攬港城電影票房排行前五位的周星星同學合作經典電影《唐伯虎點秋香》。
此時的鞏莉,已有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戛納國際電影節金棕櫚獎等諸多國際知名電影節最高獎項在身。
但就是這樣的她,照樣被部分港城記者和媒體極盡嘲諷之能事……
何況讓人一眼看扁的胡彪碇?
傻愛國這個外號的嘲諷意味極重,“傻”字本身是一,其二,在這個年代,內地名叫愛國的人,大概能有幾十萬。
短短兩天,事情的影響范圍甚至超出了江澈的預料。
究其原因:
第一,對比這一時期內地媒體依然相對嚴肅的風格和態度,港城實在有太多專靠八卦、逸聞,甚至爭端來賣報紙的刊物了。
一個不知從哪殺出來的異類,突然間闖進了港股的江湖,攪得一團亂,而且這個異類的背后,還懸著一場又一場的百萬對賭……
有趣,有爆點,有優越感,還有懸念,對于賣報賣刊而言,很難有比這更好的素材了。
第二,1992年底的大熱劇集《大時代》,到這會兒熱度猶在,這部TVB25周年臺慶劇成功做到了一件事,它把股市里那些原本冰冷的事,劇情化了,具體化了,同時,甚至某種程度上神化了。
老彪毫無邏輯的盲目、沖動和難以理解的自負,讓他看起來很像大時代中最出彩的一個人物形象——丁蟹。
連篇累牘的報道,胡彪碇一路殺進財經版,殺穿,殺到娛樂版……
“傻愛國會不會是又一個丁蟹啊?各位大分析師,小心屁股啊。”
“贏走傻子的錢,算不算詐騙案?”
“國家會給他發錦旗的了,跳樓下來可以蓋嘛。”
“幾天后,要是你在路邊垃圾堆看到傻愛國,麻煩發善心,給點吃的啦,不然人家說大鄉里是在港城餓死的,還以為我們跟他們一樣窮怎么辦?”
“說點嚇人的,大陸股市五月起已經差不多崩盤了……傻愛國很可能就是這樣傻的。”
連著看下來,只有個別聲音在提醒:你們這是怎么了,難道都忘了,對于我們絕大多數普通市民來說,漲,才是好事啊。
絕大多數都是嘲諷和調侃,就連有提及此事的幾個財經版,都沒有一片文章真正就老彪的言論去做合理性分析,大概因為這樣做,看起來會很蠢。
“簡直太過分了……還好,老彪不認字。”江澈把手上的幾份報紙放下,默默替胡彪碇同志慶幸。
沒料想,一旁的胡彪碇直接樂呵呵拿起其中兩份報紙就給了冬兒,“這上面寫的都啥東西,冬兒,你給伯伯挑幾句重要的念念。”
“嗯。”冬兒接過來,專心低頭看報,連江澈在旁使眼色她都沒注意到。
江澈只好先自我安慰:大概老彪這貨,也不會怕懟吧,越被懟,他越來勁。
“嗯?怎么好多這一句呀……”曲冬兒默默嘀咕一聲,然后抬頭,眼神困惑,像是讀課文般道:“你們自己心里難道沒點B數嗎?這個,看不懂欸。”
還真是好學啊!搶在老彪前面,江澈著急說:“不懂就對了,這個是臟話,冬兒下次不許說了。”
“哦。”曲冬兒悶悶地點了點頭,轉過去默默自語,“可是我覺得,前面應該加個‘哼’。”
這句話,回頭大概是要傳回國內了。江澈想著。我未來的大學同學,很可能還沒見到我,就已經得到我的言傳……
1993年8月1日,周日,股市休市。
晚上八點多,在三三兩兩壯實的保鏢中間,江澈和陳有豎在一棟港式豪華單元樓下,等到了剛下課曲冬兒。
英語口語課,鄭書記那邊托人再托人才給問進去的,輔導老師據說在富豪圈子里很出名,一次只帶兩三個豪門孩子的那種,就這,還是從怕孩子一個人學太孤單的角度考慮,沒人會計較錢。
還好江澈也有錢。
江澈決定把冬兒送這里跟著學幾天,老師水平還在其次,主要是從安全保密的角度考慮。
至于其他三個孩子的家長是否通過什么渠道,查過冬兒在大陸希望工程階梯小女孩的身份,所以欣然同意,江澈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不用擔心他們會去告訴鐘家這件事,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鐘家那邊也不知道曲冬兒的真實身份,而江澈是知道他們的情況的,這幾家真沒到要去巴結鐘家父子。
牽著江澈的手,冬兒回過身,依次跟三個“新同學”揮手告別……
其中兩個先戀戀不舍地被拖走了。
還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女孩,突然就撒腿地跑過來,身后跟著手忙腳亂地保鏢和保姆。
“冬兒姐姐,我明天給你帶法國的糖,很好吃的。”小女孩說。
“嗯,謝謝Lara”,冬兒點點頭,“那等我回去,給你寄辣條。”
冬兒爽快的答應了,因為江澈曾經在課堂告訴過孩子們,交朋友的方式,不一定是給予,在有分寸的前提下,接受其實也很重要,否則就會給人感覺不好接近。
“嗯。”名叫lara的小女孩因為神秘的辣條而滿眼期待,但是立即又有些沮喪說:“可是,你以后不能留在這里讀書嗎?我回去跟媽媽說,讓她幫你留下來,和我同班好不好?”
冬兒哄著解釋說:“可是我爸爸媽媽都不在這,我哥哥也要回去,我也會想豆倌和哞娃他們……我一個人,不行欸。”
兩個小女孩聊了好一會兒,才各自被帶走。
江澈三人回到酒店,鄭書記還沒回來。老鄭本就是一個極其善于交朋友的人,這一年多,又增了歷練和閱歷,所以如果他愿意,總是可以讓人感覺相處輕松、自在和可信,見面不多,就能玩到一起。
明星,大概也需要朋友吧,何況尼古拉斯鄭的身上,現在還有半個超準的神棍光環。
尖沙咀,某間豪華卡拉OK包廂里,完全不敢想象的一幕:
《謝謝你的愛》前奏響起……
“到我,到我。”在場有明星,有幕后,每個人都有點醉意,鄭書記好不容易才搶到話筒,這首歌他唱第三遍了,為什么唱這首,因為這首伴奏帶現成的。
“哇,你還來?”劉得華夸張大叫,然后無奈地低頭苦笑,不住搖頭。
“別煩啊,我跟你說,等我回去,你在內地肯定更火……你知道內地有多少劉繼芬嗎?”鄭書記腳步微微踉蹌,找到另一個話筒,扔給他,說:“天王,幫我和個音哈。”
華仔是出名的待人謙和,三十歲貪玩的一面也還在,玩熟了,拿尼古拉斯沒轍,苦笑著把話筒接了過去。
“開始了。”
鄭,嚴肅:“不要吻我,醫生曾經耐過多少人,你鼓動我傷友奪腎。”
劉,帶笑:“傷友奪腎吶”
唱完整個摔在沙發里,又氣又樂。
鄭:“要剝開傷口黑殘忍,勸你莫做那個神搓搓的人吶,多情攢錢爆劉繼芬……“
鄭書記自己笑瘋了。
劉,一咬牙:“爆劉繼芬吶”
包廂里樂瘋了,鄭書記是胡彪碇之外,另一個突然出現的異類,他以一種莫名其妙的姿態,在某個小圈子里,混得風生水起。
1993年8月2日,周一開市。
老彪來了,一陣騷動。
有幾個著名分析師,包括頂著自己加的股神帽子的,還特意過來繞了一圈,他們的目光,自然而然就是倨傲,居高臨下的。
胡彪碇同志不擅長感受什么目光、神情,那些人站那看看,笑笑,嘀咕幾句,對于一個半生海上,幾度生死的人來說,當真撓癢癢都不夠。
老彪想的很簡單:
你要來懟,老子就懟死你。
你不來懟,老子先補一覺。
開市了,股票交易廳的四面懸掛屏幕,股票滾動,但是恒生指數始終顯示在最下方,數字變換跳躍,但是因為這一波拉鋸了太久,所以,人們并沒有那么多緊張和期待。
“動了,動了……”
開市沒太久,突然有人指著屏幕開始大喊。
“什么動了?”
“恒生指數……在漲,哇又漲了。”
拉鋸狀態,漲漲跌跌其實都平常,但這次,看起來有點兇。
這一刻,交易廳內興奮激動的人其實有不少,因為指數在漲,就意味著很多股票在漲,當然,對于江澈和老彪來說,具體是哪些在漲,其實已經一點都不重要了。
事實上就連江澈自己都沒有預料到,判斷中的漲勢,會來得這么快……而且,似乎很猛。
亂作一團的人群里。
電話鈴聲和急切地通話聲音此起彼伏……
“是哪里的資金入場啊?查,快點查,這樣沒有道理的。”有人開心的同時,當然也有人不好過,一名被老彪懟過的陳姓分析師本身就在買跌,此刻正面色鐵青地對著電話,大聲咆哮著。
電話干脆就沒擱下。
過了一會兒,反饋消息回來了。
對面說:“是美資基金……”
“什么?”這邊咆哮,“不可能,不可能的。”
“是真的,美資基金突然大規模入市。另外匯豐的中期業績報告出來,比我們大家預料的都要好,好很多……長實那邊還沒公布,不過傳出來的消息,利好……”
其他先不管,美資基金大局入市,因為是美資,它背后包含的意味就太濃重了,身為全球霸主,米國的財團在方方面面的信息上都占據一定的優勢。
所以,這一舉動意味著很多,意味著中英會談的有利訊息,意味著內地的某些金融決策,意味著貨幣市場的戰況,意味著老人家的安康……
一片嘈雜之中……
無數目光意味復雜的注視之中……
傻愛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睡著了。
“彪哥……彪哥。”
一起來的小弟加力推了幾把胡彪碇的肩膀。
老彪迷迷糊糊醒來,瞇著眼四向看了看。
“干嘛,他們都看著我干嘛?”
一名小弟湊近,說:“彪哥,那個,我剛剛打電話給澈哥報告消息了,澈哥讓我跟你說,再等等……然后,要是真等不及了,盡量別嘲諷太狠,不要逼死人。”
“什么?”胡彪碇半睡半醒,琢磨片刻,突然眼睛一亮,笑逐顏開,“咻”,先吹了聲口哨。
江澈不會攔著他。
滬市有他的傳說,但是港股的江湖里,還沒聽過老彪的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