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找一下重心,好了嗎?”
“對,穩著來……其實很不錯,我看你動作很標準,應該是練過的。所以你的問題其實只在于身體不夠放松,明白嗎?”
“放松,聽音樂然后跟著我就好。”
江澈聲音和笑容一樣溫和、陽光。
“嗯……”朱潤娥臉紅心跳一下,腳步就亂了,踩了江澈一腳,慌張急切道:“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她又出岔子了,處境正有些尷尬的嚴家兒子一邊抖腿,一邊左右看看,沖著人群攤手示意了一下,意思你們自己看吧,就這樣的,我怎么跳?
周圍響起幾聲低笑。
江澈聲音稍大:“沒事,誰最初練的時候沒踩過人啊?放心,每個人都踩過。”
周圍不笑了。
“……我是鄉下來的,笨手笨腳的,對不起。“朱潤娥內心的小糾結和郁悶都還在,:“這個可受罪了,我跟你說,我寧愿在家背柴,這比背柴都累。”
江澈有些忍俊不禁,笑著點頭說,“嗯,我知道。”
“你知道?”
“那當然,我也是鄉下來的。”
“騙人吧?你好熟練……呃,反正用我爸的話說,你是場面上很穩的那種,我看得出來。”朱潤娥似乎真的放松了些,有點兒不能理解,說:“那我問你哦,你養過兔子嗎?”
“當然。”
“那兔子和老鼠打架誰贏?”
“老鼠啊,鄉下老鼠這么大個,而且兇得狠,城里的家貓去了估計都得嚇哭。”江澈抽空比劃了一下大小。
“嗯,咯咯,我家兔子以前都被老鼠咬掉了。”朱潤娥終于相信了,說:“那看來你是真的,你學得真快啊。”
“……”避過研究兔子和老鼠為什么會攻擊那里這些問題,江澈說:“這些東西其實都只是需要一個過程,別心急就好,你看你現在不就跳得很好嗎?”
“……謝謝你。”
兩人跳這一會兒,周圍刻意或略帶掩飾的關注其實一點都不少。
嚴家兒子站那兒顯得很突兀,自己也發現了,于是很嘻哈地歪著脖子歪著嘴做了個不屑的表情,走出舞池。
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了,他在走過一群女孩子的時候犯傻,冒了一句:“人果然還是分層次的。”
“……”沒人附和。
他一路想著,一會兒要找幾個人在外面堵著,找機會把這個讓自己在這么多人面前下不來臺的小角色揍一頓。
這期間議論江澈的聲音自然也有一些。
總結起來很簡單:跟著潘寧來的想拉廣告的大學生。
這身份不能說太差,畢竟這年頭的大學生依然挺值錢,而且眼前是一個攀上了潘寧的大學生,但是在這個場合,跟在場至少也是五六百萬身家的各位比起來,江澈的層次……似乎確實不夠高。
朱潤娥聽見了,問:“你是大學生?”
“對的,深大,大一。”
“你家沒錢啊?”
“這個,不算很多。”
“哦。”朱潤娥眼底光彩看起來偷偷開心了一下,“那你,那你有女朋友了嗎?”
“有的。”
“……哦,那她一定很好,因為你很好,謝謝你。”
一曲跳罷。
早就已經等在旁邊的朱土根第一時間上前拉了女兒往外走,期間看了江澈一眼,猶豫了一下,點頭用很了聲:“謝謝。”
這意思大概我謝謝你了,但是更多你可不要想。
他因為剛剛的事情,正郁悶加難過呢,嚴家兒子回來后,話不好聽。臉色也難看。
朱潤娥被拉扯著,扭頭小聲問:“對了,你叫什么?”
“江澈。”
“我叫莉莎,不是,是朱潤娥,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是嗎?”
“是的。”
江澈應答完后轉身。
“啪、啪、啪。”
孤零零的掌聲。
“啪啪啪啪啪。”
掌聲漸多,漸響。
舞池里依然站著的一群年輕人,姑娘為主,正在為他剛剛的整個行為過程鼓掌。
其中有一些同樣出身農村,家里辦的不算大廠,對朱潤娥的情況有些感同身受的姑娘,也有一些出身本就很不錯,家世見地都頗高的女孩子。
“你是真正的紳士。”
其中一個穿著干練的女孩用無比正宗的倫敦腔說道。
難得一次不靠顏值,靠人品,路人好感值一下刷得好高……如果舞曲還繼續,江澈估計會挺忙。
但是現場,舞曲并沒有再放下一首。
時間不早了,主持人上臺鋪墊了兩句,黃廣義上臺,接過話筒。
“首先,謝謝大家今晚的賞光。”黃廣義開場,說:“我在粵省快一個月了,這期間到處叨饒,在此要再說聲謝謝,謝謝兄弟們,叔伯們不嫌棄。”
一片笑聲,掌聲。
“說起我這次過來的目的,其實慚愧……果美,被逼上梁山了。”
“所以,有些事,我不得不為。”
“宜家家電收買果美內部人員,安插商業間諜,搶地盤,搶代理,步步緊逼,已經突破了我的底線。果美別無退路,只能反擊。”
黃廣義說了個“理由”,其實這玩意就跟古代諸侯開戰前的檄文一樣,想打,能打,要打,總能說出點什么來。
說了別人信不信不重要,因為其實自己都未必信,但就是得說。
真正關鍵的東西都在后面。
“果美在電器銷售行業7年了,宜家,好像兩年吧?”黃廣義說,“對了,果美截至明年,1995年的門店計劃,是100家……”
黃廣義的一番話,將果美和宜家從資金、估值,團隊能力,政府關系,廠商合作計劃等等諸多方面都做了介紹。
而且畫了一個大餅。
表面看起來,情況似乎確實如他所說,果美除了門店暫時少幾個,其他全面占優。
這個看法在議論聲中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贊同。
就連坐在江澈身邊的潘寧都感慨,說:“說句實話話,真要撕破臉了,不計代價地打,宜家現在完全不是個啊……再給它兩年還差不多。”
似乎就是為了這個效果,一直等到議論聲漸小,黃廣義才接著說話。
“在座大多都是前輩,黃廣義今天絲毫沒有強迫大家援手的意思,畢竟我知道,你們中很多人的產品,在宜家也一樣在銷售……這一點我很理解。”
“這里,我只能這么說一句,我是一個很看重朋友的人,今天兄弟叔伯們如果能拉我一把,果美會走上另一個高度,我,黃廣義,肯定不會忘記大家。”
這段話里一絲威脅都沒有,卻又全是威脅……果美會走上一個新的高度,不會忘記今天拉了一把的朋友,那么今天不肯拉這一把的呢?
親疏有別吧?
國內現在的大型家電銷售商總共可就這么三四家。
而且在座的老板們其實都明白一個道理,大戶之間火拼,誰死誰活先不論,首先肯定會死的,其實是一批小戶……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果美和宜家開戰,價格戰啟動,最先遭殃的其實是相關城市那些小型家電賣場。
一單戰線時間拉長,它們基本會死光。
這就意味著,家電銷售行業會在這次大戰后迎來一個全新的局面,銷售渠道將進一步集中,而廠家對于大型銷售商的依賴度,也毫無疑問會隨之大大提高。
對于廠商們來說,這一點,才是最致命的,也是最可能推動他們站隊,早一步投向“必勝”一方的。
“我這么說吧。”黃廣義頓了頓,說:“這一戰過后,果美和宜家,只會剩下一個。”
就是這句話,鋪墊到此已經足夠,真正的威脅最終出來了。
這場廠商脅迫站隊大會,到此一刻完全揭下面具。
你站果美,還是不站?
按原計劃,接下來就該黃廣義已經談妥的幾個廠商跳出來搖旗吶喊,營造出那種一邊倒的態勢了。
只要這個態勢出現,果美就真的必勝了,哪怕剛剛的一切都是假的,果美什么都在下風,它也能占至少七成勝機。
董民珠扭頭看了看江澈,現實的情況,如果宜家沒有聲音,格力今天也只能選擇隨大溜。
“那個,黃總。”
突兀地一個聲音出現。
眾人目光看去,潘寧身邊,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微笑說:“黃總剛剛的話,我好像不是很同意。”
黃廣義看見江澈在這個時候站起來的心情是很復雜的。
比如,你不同意,關你什么事啊?比如,果然來了,我之前就覺得這小子有古怪,覺得事情不簡單!比如,為什么我會不安?這種不安之前其實就出現過,只是后來因為忙碌,才被遺忘了。
“你是?”皺了皺眉頭,黃廣義問。
“那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江澈說著朝臺上走去。
舞臺不小,站兩個人而已,完全不用擠。
“可能在座有一些朋友知道,我是三體廣告公司的老板。”江澈首先說道。
這個身份是他在現場最為人所知的,但是實際情況,知道的其實也不多,其中一些還是剛剛才聽說。
“我們珠江廠科龍系列冰箱的廣告,就是他弄的。”潘寧沒搞太明白,但還是在下面幫著跟人解釋。
“除此之外,我還是深大大一的學生。”
這一句落下,總算有幾聲小小的驚嘆響起來,大一學生自己辦廣告公司,還接了珠江廠的廣告,這可不簡單。
“我叫江澈。”
沒有反應。
因為這個名字一點都不出名,比如潘寧,他知道很久了,喊過許多次了,一點沒覺得有哪里不對。
其他人更是如此。
除了黃廣義,他發現自己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一時間又回憶不起來。
面光投向臺下的助理。
助理口型夸張,“宜家,宜家。”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帶著好奇,圍觀這場無聲對話。
江澈接茬,說:“是的,我的是三體廣告公司老板,深大大一學生,江澈……除此之外,黃總的助理說對了,我還是宜家的人。”
“嘩!這……”
“宜家什么人啊?”
“……不會家里就是宜家吧?”
在這個場合竟然出現宜家的人,而且還上了臺……尷尬,也熱鬧,令人興奮,也令人期待。
一片議論聲中,江澈笑了笑,說:“我是宜家創始人江澈,各位老板幸會。”
“……”臺下真正爆炸性的熱鬧起來了,首先太意外,其次太神奇,最后,太爆炸,這事本身就很爆炸,而且看起來待會兒就真的要炸。
這是砸場子啊?
在臺下安靜聽黃廣義說了那么多之后,宜家老板親自上臺砸場子。
“宜家老板?”
“真的是宜家老板嗎?”
“不是吧?”
盡管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但臺下還是有人止不住地問,而且不是一個兩個。
“是的,是真的”,江澈接茬,笑一下說:“我是宜家創始人,也目前唯一持股人,我是宜家老板。”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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