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補考后的江澈手頭上大概三件事:
一、好好上課,在補考分數公布前絕不再曠課,同時絕不和張杜耐同學說話。
沒辦法,那孩子實在太善良了,總希望別人好。
二、找個合適的人頂包《雙生》導演,跟著歐佩珊一起去相關部門活動關系,認錯檢討,爭取寬大處理。
只有這樣,因為拍攝《雙生》抹黑了大陸農村形象的這位內地新興導演,以及他所屬的港城輝煌娛樂公司,才能讓大老爺們息怒,以后才能有機會再涉足國內院線和音像制品的正規出版。
三、處理馬小云的事。
盡量爭取給他掰回來。
捋了捋,其中第三件事似乎最麻煩也最難。
當然江澈也可以選擇什么都不做,就讓他蹭……只是那樣的話,馬阿里看似就要沒了的樣子。
好不容易有一個沒課的下午,江澈蹭了鄭書記的車。
此時他正坐在車里打電話。
“對,我的意思是由咱們宜家官方出面,出具一份下半年入駐的家電品牌名單,同時公布進場電器的篩選標準……嗯,就當我們順便宣傳下愛立信吧。”
掛上電話,江澈心說:要是這樣還攔不住你的話,Jack,就當我幫忙把你人生最懊悔的那件事扼殺在萌芽之前好了……以后就好好搞你的翻譯社去吧,換一個人,我也會盡力爭取不讓電商這塊將來發展滯后了。
“你這是在處理馬小云那件事?”一旁開車的鄭忻峰問。
他當然不知道馬小云前世后來是什么樣一個情況,但是對于他目前在臨州的操作,還是了解的。唐連招打電話說這事的時候他也在場,后來還和江澈討論過幾句。
江澈點頭,帶些郁悶苦笑說:“是啊,我總不能真讓大招帶人去揍他一頓吧?”
“嗯?為什么不能?”鄭書記目視前方,一邊開車,一邊輕松說:“揍啊,為什么不能揍?他背景很大嗎?”
江澈愣一下,“對哦,為什么不能揍?……其實是可以揍的。”
說著話,車子在三體廣告市內辦事處樓下停下了。
很多人習慣于把廣告公司的業務簡單地理解成電視廣告、平面廣告的制作和投放,其實這是偏狹隘的,廣告公司的具體業務遠不止于此。
尤其在1994年這樣一個年代,三體廣告的“低端”操作遠比想象得更多,甚至有一部分投放的臨時廣告牌,他們都是自己制作的。
換句話說,三體的人連木工活都自己干。
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江澈也只在校外雇傭了兩名值班接待人員,剩下全部用的是自己人。
因為對他來說,三體廣告公司的存在除了擴大人脈和接觸面之外,另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培養嫡系人才,等將來事情多了好扔出去用。
下車,上樓,江澈接到了高小松的電話。
“嘿,我跟你說,我原以為這事忒容易你知道嗎?”高小松在電話里調門偏高,說:“結果這合適的人還真不好找。你說要科班出身對吧,可是真那些科班里出來的,說實話大多都有點理想,有點野心,于是他就不太愿意冒這個風險,怕萬一這事過不去,自己還沒機會拍片子呢,就給掛上黑名單了。”
江澈:“嗯。”
“再一說,你要的還是一好控制的,意思對這行基本就無所謂了,然后家里也不缺錢,興趣廣泛,人沒野心,啥事就圖個樂的,那號人說實話也就擱清朝或者民國有些年頭,特容易找,就那些成天沒事逛街遛鳥斗蛐蛐的,保證一拎一個愿意,可是擱現在,這樣的就不多了。另外我自己理解,他情商還得高,得會做人,對吧?我跟你說……”
“你就直接說吧,人找到沒?”江澈聽不下去了,某種程度上他其實很了解高話邏輯,當他把這么些難處全說了一遍,而且語氣夸張,其實就意味著他已經把事情辦成了……這人好顯擺,或者說:好邀功。
果然,電話對面高小松嘿嘿兩聲,“別說,兄弟這廢了好大工夫,還真給你辦成了,找著一個燕京電影學院還在讀的,你看要不要讓人先過來一趟?”
“好,你讓他來,先跟我這邊歐總會和,商量下具體怎么做。”江澈這幾句話的語速呈現一種不斷加快的狀態,說完直接把大哥大遞給鄭忻峰,“剩下你跟他說。”
江澈突然著急是因為他打著電話走到三樓門口,抬眼就看見不遠處正站那黏貼廣告板的劉文英,剛剛似乎整個人晃了晃,精神、身體狀態不太對勁的樣子。
果然,他腳步到的時候,劉文英整個人剛好朝地上軟下去。
江澈連忙一把扶住了,喊了兩聲,問:“怎么了?”
劉文英勉強睜開眼睛,晃了晃腦袋,有些虛弱地笑一下說:“沒事,我就是突然有點暈。”
考慮她的身體狀態,江澈也不好多問,把人交給幾個女同學后,向她們詢問了幾句,隨即改去另一個制作室找到了正在干木工的管照偉。
“啪。”江澈直接朝他腿上踢了一下,等他轉頭,帶著怒氣問:“你怎么回事?”
管照偉有點糊涂了,問:“怎么了?老江。”
“怎么了,連續兩天白天上課,晚上不睡,又是文案,又是體力活的,你自己沒關系,你帶著劉文英一個女孩子干嘛?”
“她?是她自己非要來的啊……再說她也扛得住,你不知道,她期末考試的時候就老通宵。”管照偉還辯解。
“人……”江澈有些無奈地朝后指了指,“人剛剛暈倒了……砍我干嘛?還不快去照顧,帶去醫院檢查一下?”
“啊?”管照偉驚一聲,連忙錯身朝外頭跑去。
“還啊……啊你個頭啊。”江澈在他身后看著,有些無奈地罵道,“就你丫這樣……你到底是怎么撿著這么一妞的?老子實在想不通。”
不過就算理解不了,江澈對于接下來的情況并沒再太多干預和過問……這是管照偉作為劉文英的男朋友應該關心的。
兩天后,江澈在學校接到鄭忻峰的電話,說是那個頂包的燕京電影學院導演系學生,陳有豎剛不久前已經去機場接來了,目前人在登峰,問江澈要不要過去見一下。
江澈上完最后一節課過去,到地兒開門,直接看到了高小松找來那人。
“你好。”對方也不管他是誰,就笑著起身問候,怎么說呢,明明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但是笑容里分明透著一股慈祥。
方正臉。按說方正臉容易偏嚴肅,但是眼前這位,似乎偏圓潤了些,所有面相……還是有點慈祥,而且是類似奶奶、外婆的那種感覺。
“你真的是燕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的?”江澈仔細看了看這人,感覺有些恍惚,想著確認一下。
“真是。”對方也不介意,笑著說:“大專班,沒事吧?”
江澈:“沒事。”
這時候鄭忻峰和陳有豎從外面走了進來,“老江你來了啊……對了,就他,你看行么?”
“行。”江澈笑著點頭,同時伸手跟鄭忻峰說:“有煙嗎?”
“煙?有。”鄭忻峰從口袋里掏了一包中華。
江澈接了,抽了兩根跟對面那位遞過去,問:“會抽煙吧?”
對方點點頭,“會,好這個。”說完上前一步,雙手,把江澈手上朝里的那根煙接了。
江澈想了想,干脆整包遞過去,說:“留著抽。”然后回身又跟鄭忻峰說:“老鄭,讓你秘書安排一下晚飯……酒的話,茅臺吧,還是二鍋頭?”
他問后一句的時候轉回來看著那個導演系學生。
“我都行。”對方樂呵說。
“那就這樣。”江澈抬手看了看表,說:“時間還早,你一個人待這估計也無聊,我們也沒什么好招待的……要不,讓人領你出去燙個頭?”8)
,歡迎訪問大家讀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