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宜家門店。
代理商和老外們知道江澈并沒有“徹底決裂”然后將進口家電下架的想法,都是一陣輕松和欣喜。
“這個時代的中國是開放的,我們早就已經不玩閉關鎖國那一套了。”江澈說:“從本心來說,我當然也是一樣的態度,首先我是一個商人,其實我相信只有競爭才能讓企業進步……”
說了一通大道理,江澈話鋒一轉,“但是接下去怎么合作,就要看各位的誠意了。總不能你們威脅過我,我回過頭就當作沒事……”
“那江總你的想法是?”
“要錢。”江澈說:“我這么辛苦,受了這么大委屈,除了錢,再沒有什么能撫平我的傷口了。”
“要……多少,怎么要?”
面對偌大的中國市場,大好的機會,但凡能談,代理商和老外們其實都愿意談下去。要知道關稅的下調也是他們的公司和政府使了大力氣才得到的,而這一年日苯松下的口號,是這樣的:
不惜30億美元也要占據中國彩電市場的絕對份額
打敗一個企業,擠占一個行業
不管這是不是大話,至少決心在那里。
“首先,據我所知明年政府下調進口家電的關稅,預期是從35.9降到23,而你們之前給其他銷售商的報價,比之前下調了5左右。”江澈目光掃過去,笑一下,“我要10的下調,然后維持售價和其他銷售商一致。”
為什么售價要一致?因為如果宜家相應地進一步下調進口家電售價,固然市場份額會更大,但是對于國產家電的打擊,也會更大。
進口商品的高價格從來都是對國產企業的一種保護。
當然,這個條件如果打成,首先的一個結果就是宜家的利潤會更高,漸漸會越來越強大。
這相當于在談和的時候給土匪送錢送糧,養匪為患……它是外商和代理商們不愿意看到的。
“不可能的,江,我們沒有這么大的權力……”一名老外說著有些蹩腳的普通話。
“那我只好繼續委屈下去。”江澈說:“今天就談到這里。”
老外:“……”
江澈起身,“這樣,你們商量一下,再聯絡下總公司,我出去打個電話。”
江澈出門打了一個電話,知道那邊的情況:鄭忻峰和林勝利拿著搶來的車鑰匙,攔著司馬鵬澤和程曉不讓走,也不讓打電話。
就是這么野蠻。
“要是你待會兒整不服他,我可就完了啊。”鄭忻峰說:“我估計米國大使館都有可能找我。”
“放心,我一定不讓他們找你。”
掛上電話,江澈先去旁邊辦公室喝茶,坐了一個朵小時。
等他再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代理商和外商們自己就已經著急,沒做太多掙扎答應了他的條件。因為他們算算,自己怎么都還是賺的,更因為他們沒辦法拒絕。
江澈當場讓人送進來早先預備好的合約,當場簽了。
收起來一摞合約,江澈笑著說:“再第二個條件。”
“還有?”
“當然,不過這個條件很簡單。”江澈說:“我要你們的一個承諾,如果我接下來起訴司馬鵬澤從事商業間諜活動和不正當競爭,你們,是證人。”
“他已經沒用了,賣了他吧?”江澈真誠地建議。
司馬鵬澤和程曉終于又一次見到了江澈。
此時司馬鵬澤的手機正響個不停……在鄭忻峰手里。
“接吧。”江澈從鄭書記手里拿了手機,和藹地遞還給司馬鵬澤,然后靜靜地看著程曉。
果然,老外里還是有講義氣的,前腳剛答應江澈作證,后腳就打電話給司馬鵬澤通風報信。
接完電話的司馬鵬澤臉色不斷變化,強撐著,說:“你以為這樣,你們的法律就真的會判我有罪?何況你起訴我的名義,根本就很能界定。”
“是的,所以我還準備起訴你私下接觸監獄要犯。”江澈走過去,走到司馬鵬澤身邊,“司馬先生你大概還不知道,王宏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角色。我來告訴你吧,他有一項至今有人相信的神奇技術在身,他的詐騙對象,包括不少軍隊高層和高官官員……”
司馬鵬澤:“我為什么要相信你?”
“因為你已經發現了,你想要發的那篇可以置我于死地的新聞,被一股龐大而且強大的力量壓住了,動彈不得。”
“……”司馬鵬澤喉頭滾動,干咽一口口水。
“據說司馬先生很了解中國人。那么如果現在我說,以王宏目前的情況,他可以因為氣功詐騙收費坐牢,甚至可以悄無聲息老死獄中,但是絕不能跟一個外商私下接觸,你能夠理解嗎?。”
司馬鵬澤頑強地沉默著,沉默是他現在最好的應對。
“司馬先生這回不但事情沒辦成,而且虧了摩根士丹利幾千萬,沒錯吧?……一個回去就要滾蛋的人,你覺得,他們會不會費這么大力氣保你?”
江澈說完這一句。
場面暫時形成了微妙的僵持。
只有鄭忻峰知道事情真正的邏輯:江澈根本不敢用王宏這件事去告發司馬鵬澤,而所謂商業間諜活動,不正當競爭這樣的起訴,也很可能無果而終。
所以,他現在其實不知道江澈到底要干嘛。
“說你想怎么樣?”終于,司馬鵬澤破功。
“我?我想找司馬先生談一項合作。”江澈突然微笑,然后說:“我在那邊咖啡廳訂了個包廂,不如過去談?”
很快,江澈、司馬鵬澤、程曉以及鄭忻峰就在包廂里坐了下來。
跟上次見面一樣的四個人,但是已經倒轉,完全不同的處境。
門外還守著林勝利、唐連招、陳有豎。兩個很可怕很能打的,以及一個挨打比打人更可怕的。
“既然江先生要跟我談合作,那么,你要起訴我的那些東西……”司馬鵬澤顯然驚魂未定。
“不如司馬先生推給他啊。”江澈偏頭看了程曉一眼。
程曉:“……”仿佛頭頂突然“咔嚓”一聲雷,整個懵了。
司馬鵬澤也扭頭看了程曉一眼,“他……”
“他已經沒用了,賣了他吧?”江澈微笑建議,然后轉向程曉,用蹩腳的盛海話說:“你看,老外多不可靠?”
司馬鵬澤沒聽懂,想了想,默認然后直接先跳過這一環,問江澈,“那江先生想要談的合作,具體是什么樣?”
“一個收購項目,準確地說,是我想和摩根士丹利合作,撮合外資策劃收購一家中國知名企業。”江澈說。
“可是我現在的情況……”司馬鵬澤沒先關心項目,而是考慮自己的處境,“我恐怕無法再代表摩根士丹利在中國大陸活動了,這樣也很難再去說動誰。”
“這很容易,司馬先生在股市上輸掉的錢,都在我這里,我可以幫你做一個交易賬目,讓你的上司以為你全身而退了。然后你再告訴他們,你想換一個計劃執行就好。”
江澈說到這,司馬鵬澤兩眼中光彩奪目,隨即又勉強冷靜下來。
“我不能理解你這樣做的用意,江。它顯得毫無道理,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不可能這么好心。”
江澈點頭表示理解,轉向示意一下身旁的鄭忻峰,說:“介紹一下,這位我的朋友,也是我最重要的商業伙伴,叫做鄭忻峰,他是中國知名奶制品企業登峰乳業的老板。”
司馬鵬澤點頭,“這個我知道,我們調查過。”
“很好,那我可以簡單點說。登峰乳業要成為中國奶制品行業的龍頭,要進軍奶粉業,而在這一塊,中國內地有一家幾乎全民信賴,深受支持的大企業,它的名字,叫做三聚鹿……”
“你們……”
“我們想收購它,但是我們做不到,只有外資能做到。”
司馬鵬澤明白了。
“那是一家利潤很好的企業,我們需要司馬先生和我們合作完成收購,再將它整個賣給我們,我保證這將是一筆完美的生意,你會得到一個很好的價格。”
司馬鵬澤說他需要時間考慮。
江澈給了他時間。
離開咖啡館,鄭忻峰忍不住問江澈,“如果這次收購或者說合資必須由外資來主導,那么老江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他們過河拆橋不賣給我們怎么辦?”
江澈說:“放心,我會有辦法的。”
與此同時,司馬鵬澤也在調查了三聚鹿的相關資料后偷偷思量:為什么我到時候一定要賣給你?
沒有人知道,江澈其實根本就不想買下三聚鹿。
他只是需要三聚鹿成為外資企業,然后,干掉它。
在這件事情上,江澈不想去討論對錯因果,根底緣由,一切只在于他前世親眼看過三聚氰胺受害的兒童,親眼看過那個高達“30萬”的數字……
而且,那個事件幾乎毀掉了中國整一個原本正在崛起的行業,論對單個行業的毀滅性,歷史無出其右,論對經濟的打擊亦如是。
另,根據江澈前世看過的資料,三聚氰胺事件雖然爆發于2008年,但實際情況零星存在和發生,是在很久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