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能為男兒身,恨不能為男兒身啊!”
“但是若有來世,朕仍希望能為女子,以朕的女人之軀,依然能夠創驚天動地之偉業。”
“朕,能做到于此,此生無憾,后世分說,自有定論!”
霸氣回歸的武皇,雖然兩鬢斑白,雖然垂垂老矣,卻是端坐在殿上,容不得半分旁人的忽視。
她將雙臂展開,大袖冽冽吹起,對著左右圍滿的朝臣,大喝了一聲:“上筆墨,傳朕的旨意。”
而那些宮內近身的內侍官員們,還如同往常一般,齊刷刷的回應到:“喏!”
宮中的效率不差,慣用的文案卷宗旁邊,就有空白的旨意卷軸。
‘嘩啦啦’
將雙臂放下的武皇陛下,一把就將案幾上與張昌宗用于嬉戲的瓜果擺盤,具都推到了地上,讓這個小案幾,能夠發揮它最后的作用。
飽沾了墨汁的旨意,在龍飛鳳舞之中,被眷寫在其上,而淡定的將書寫完畢的旨意,遞到了張柬之手中的武皇陛下,則是垂下眼皮,默然的發出了人生最后一道命令:“念吧。”
“喏!”
“朕在位一十又一年載,正值李唐繼承之人,人才凋敝,政權遭天下蕩覆之際。朕自當挺身而出,仰瞻天文,俯察民心,兢兢業業,扶危局,撥亂政。”
“還天下百姓一個清明安寧的天下。”
“現多年明治,唐繼承之人,茁壯長成,而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故唐堯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無窮。朕羨而慕焉,今其追踵堯典,禪位于相王。”
“圣力三年XX月XX日。下。”
讀完了一篇圣旨之后,殿中的朝臣們則是一個個的紛紛開始拱手施禮了起來。
自這最后的一筆落下的時候,李唐的最新的繼承人,就跟著塵埃落定了。
所以,這心最為忠心的臣子們,終于達到了他們的目的。
他們的起事成功了,而作為隱形的首腦,狄仁杰狄公的最后的一番心血,終究是沒有白費。
當然了,他們腦海中緊緊的繃著的那一根弦兒也跟著放松了下來。
到了這一刻起,那還在各自脖子上懸著的鍘刀,也終究是消失不見了。
今日的夜晚,即將過去,那被眾人期盼的黎明,還久嗎?
對于朝臣們來說,這是一個值得慶幸的時刻,但是對于堂下的三個人來說,有些人的情況就不怎么美妙了。
原以為自己乃是三子,是武皇陛下現存的兒子當中的最為年長的皇子,這些朝臣們不都是崇尚嫡長制度的嗎?
為什么這圣旨之上出現的是相王的名字,卻是無一人反對呢?
李顯想不明白,他也不敢發話,但是那個膽子比胸還大的韋氏,則是毫無顧忌的就將自己的疑惑給說了出來。
反正現在已經是李旦上位了,若是現在不鬧,等到這圣旨在今日的大朝會之上一經這宰相的手發布出去的時候,就再也沒有什么轉圜的余地了。
與其今后要仰人鼻息而活,不如轟轟烈烈的爭上一把。
所以,早已經失去了最后的權勢的武則天,就迎來了韋氏的詰問:“母親,您的圣旨是不是寫錯了?”
“您的三兒子,才是您最年長的兒子啊,而您當年將他從廬陵召喚回來的時候,不是打算將他立為皇太子的嗎?”
“這些,母親,難道你都忘記了?”
而隨著韋氏的這一聲落下的時候,一旁的武皇陛下是笑了,是恥笑。
“呵,既想當表子又想立牌坊,你若是直接說,兒臣想要那個皇位,朕還能敬佩你們三分的勇氣。”
“現如今是你們逼迫的朕寫退位的詔書,朕的心中不爽了,朕想要誰來當這個皇帝誰就有資格當這個皇帝。”
“這兒子就剩下兩個,朕自然選一個朕看得順眼的兒子來當。”
“怎么?你有意見?”
到這時候魚死網破,不值當,都是李唐的血脈,都是一樣的好脾氣,誰來不是當呢?
朝臣們沉默不語,而韋氏卻是奮力的反駁:“兒媳不服,那李旦與我家相公想比,并無出眾的本領,依照嫡長制度,理應李顯繼位。”
冷笑一聲的武皇,朝著李旦的方向看了過去的時候,眼睛卻是一亮,因為她看到了一個極力想要隱藏自己身形的熟人,也是許久到,都快忘記的一個驚鴻一瞥的男人,那就是顧崢。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樣的心思,武皇陛下直接朝著顧崢的方向一指,說道:“你說的那個道理,站不住腳,這朝臣之內就有人,分分鐘的就能說出兩三條的原因,來讓你心服口服。”
“喏,朕給你指個人跟你分說,那,就那個。”
這武皇陛下的手隨意的一指,就把顧崢給指了出來了。
就連本身在他身邊的稍微近一點的朝臣,都瞬間的將腳丫子往外側退出來了幾分。
瞬間,就將空蕩蕩的站于李旦身后的東宮洗馬給昭現了出來。
“顧崢,你來說說吧。”
被明確點名的顧崢,此時正有一千頭的駱駝從他的心中奔跑而過,其凌亂程度不亞于龍卷風肆虐而過。
他口中的草尼瑪這樣不文明的詞語,在這個時刻中還不能噴涌而出。
最最要命的是,自從他進入到了這個殿堂之內,他神識海之中的笑忘書就蹦跶了出來,與那個禍國殃民的器靈,正在進行著殊死的搏斗呢。
不是說吞不下去,而是吞下去了不好的消化。
這一方大能丟下來的佛家之物,是又紅又金,頑抗到底的就想回到佛祖的懷抱。
在消化的過程中,顧崢都能看到小金球的肚子,就像是懷胎七月一般的,胎動躁動個不停了。
就在這個緊張的時刻之中,這武皇陛下突然把他揪出來,鬧出這一場的幺蛾子,這不是找事嗎!
但是已經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刻了,這可是關乎到能不能夠順利回歸的事情,作為李旦的既得利益的共同體,顧崢自然是義不容辭的上了。
而那個在朱砂痣中的委托人的靈魂,也瞬間的打起了精神,看著這個外界的大能,怎樣解決這一次的危機。
顧崢瞬間就調整好了心態,在眾人面前不疾不徐的一拱手,才娓娓的道來。
“既是陛下有令,臣不敢不從。”
“臣先從陛下曾經所頒發的旨意內容上來闡明吧。”
“神龍三年,陛下在狄閣老主人的見證之下,下詔書就立了皇四子李旦作為大周朝的皇嗣繼承人。”
“由于陛下對于皇太子的設立比較反感,朝臣們自然是同意了這個所謂的換了一種說法的皇嗣的設立。”
“但是這個時候,廬陵王陛下李顯在做什么呢?”
“遠在流放的民居之中,做著男耕女織的民家百姓的生活。”
“在李旦殿下,隨著武皇一同學習打理朝政的時候,那李顯殿下在山水之中陶冶情操。”
“在李旦殿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將這朝內的三方面的勢力,協調平衡的時候,李顯殿下又在做什么呢?”
“捕魚,喂雞,為明日中的餐飯擔憂。”
“而直到今年,皇帝陛下感念您與韋氏皇妃過得不易,將顯皇子的家眷具都召喚到了東都洛陽之內。”
“賜予王爵,賜予封號,賜予你們足夠的高官厚祿。”
“但是,這許多年的遠離朝政所拉下的功課,讓三皇子與四皇子之間的差距,已經很明顯得被拉開了。”
“若是今日天大亮的時候,這退位詔書一經頒布,能夠順利的接管朝政,在當日中就能讓這個國家,這個朝廷,有序的運作起來的人,必然是四皇子李旦,而非是兩眼一抹黑的三皇子李顯啊。”
若是像原本的軌跡,給李顯你五年的時間,讓旁人看到了你的無能,說不定,就會有那有心人像是太平等人的支持,這皇位自然會落到更加無能的人的頭上。
可惜,早了五年,早了五年的水到渠成,早了五年的武皇陛下與張家兄弟的相遇。
當然了,顧崢不會居功,他只是平靜的繼續闡述著這些事實。
“所以,這是四皇子優秀于三皇子,更是有利于這個國家的其一的理由。”
聽到這里,全殿的人都齊刷刷的點頭。
國家的平穩過渡是最重要的,坐在上首的人,自然也不能在關鍵的時刻中掉鏈子。
否則這將成為李唐的笑話。
看到大家的認同,顧崢下意識的頓了一頓,才繼續的說了下去:“其二,也就是看子嗣繼。”
“據我所知,四皇子子嗣之中,有五位嫡出子嗣,兄弟之間素來和氣,長子李成器,為人和善,善于書畫,而三子李隆基,更是被武皇都稱贊的頗有太宗風范的,能開辟新風氣的最有出息的孫子。”
“而三皇子的子嗣呢?不用我多說了吧?韋氏皇妃,您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唯一的嫡子,早已經早殤。”
“剩下的三位庶出的皇子,皆是碌碌無為之輩。”
“您倒是有個極其得寵的女兒,但是怕是今日中讓三皇子上位之后,依照您這說一不二的性子,哈哈,到時候這李唐家的皇朝,是歸了韋氏了,還是歸了您的女兒了,還真不好說。要再弄出一個四不像的女皇出來。”
“那才是李唐有史以來最大的笑話呢。”
這顧崢的一番話說出來,一旁的大臣們,看著這個強勢的卻是沒有幾分氣度的女人,都暗生警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