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它,沈飛不禁想起了自己心愛的坐騎——墨玉。
比較一下,獨角獸身材更加高大挺拔,輪廓更加柔美,拖尾更加修長,而且額頭上一支螺紋獨角,靈力內含,顯得非常神圣,難怪有圣獸之稱了。
沈飛不禁呢喃:“掌握了封印球的技術,墨玉就可以時時帶在身邊了,好方便啊。”
邵白羽悻悻地掃了他一眼,道:“如果一直把你關在一個狹小不透氣的屋子里,別扭不,你看那獨角獸高興的樣子,不定多渴望外面的世界了。”
“也有道理。”
掌教耳目聰達,再小的聲音都難以逃過,當下便道:“封印球就跟魚缸一樣,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創建生態系統,我手中的這個封印球,里面有著近五十畝的草場,和一整群的獨角獸,這頭叫做”白線兒”,是其中的首領,之所以表現的那么高興,是因為許久沒有見到我了。
沈飛吐吐舌頭,暗道:“可不能背后說掌教壞話,否則一定死的很難看。”
邵白羽瞧著白線兒,越看越覺得它和白瀚王很像,心里喜歡,道:“如果是這樣的話,當真不錯。”
“前提是,你要擁有一顆完美無瑕的紫水晶,能夠封印足夠大的生態草場或者叢林。”
“紫水晶的話,邵家的老宅里有很多,等下山的時候,取兩個就是了。”提起邵家,邵白羽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想到那血與火交織的夜晚,想到帶著頭盔的那個少年,一直被壓抑著的復仇火焰,如毒蛇一般噬咬內心“炎天傾,血債需用血來償還。”
掌教道:“用不著下山了,咱們山上的紫水晶多的是,考慮到三天之后,將有一大批人離開蜀山,所以,一人拿一塊吧,就當留個紀念。”
聽到這里,眾人才知道掌教為什么忽然傳授封印術,原來是借機送東西,免得被踢出山門的人,怨念太大。
其實以蜀山的地位和實力,就算心懷怨念又有什么用呢。掌教此舉,實為萬全之策。
眾人想明白了這點,也就不客氣了,摩拳擦掌地準備撈一筆。
掌教將封印球放在桌上,一翻手,掌心又出現一物——一個針絲織的四方口袋,袋口由紅線束緊。“這是須彌芥子袋,由媧草編織而成,可容納萬物,這東西在人間萬金難求,在蜀山則較為普通,也當成禮物,送給你們吧。”
袋口一松,里面的東西嘩啦啦的倒出來,滿滿一桌案大小差不許多的紫水晶,和一個又一個黃綠色針織的精美袋子。
眾人心道:總算沒白來一場。毫不客氣,爭相涌到臺上,仔細挑選,生怕拿的水晶比別人小了或是質地不如他人。
邵白羽嫌他們丟人,便站在人群外面等待,莫君如在身邊陪著她,沈飛則仗著蠻力,一股腦地“殺”了進去,行巧取豪奪之術,撿了三塊最大的紫水晶,以及三個最精美的須彌芥子袋。
眾人對他敢怒而不敢言,沈飛退回來,對著兩人抱怨道:“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我在前面沖鋒陷陣,你在后面搖旗吶喊;你倆人到好,連喊都不愿意,都是祖宗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好東西都被人選走了。”
邵白羽攤開手:“好好好,知道你有功,東西拿來,我要左邊的。”
“還真當自己是大爺了是吧。”
“嘿嘿,大爺不敢當,小爺嘛,本來就是。”
“真是不知羞啊。”
“我要中間的。”莫君如扯著脖子嚷嚷。你還別說,經過雷縱橫一翻疏導,她的模樣真是耐看許多,不僅不再慘不忍睹,甚至頗有欣賞價值,沈飛也是個看臉的人,對她的態度好了許多,要中間的,就給中間的。
眾人都挑好了,重新回到座位上。
掌教道:“都還滿意吧。”
“滿意。”眾人齊聲答。
“那好,現在伸出慣用手,托起水晶球。”
眾人依言而行。
“另一只手,飛燕狀持在胸前,隨我念甲亥丁卯已,封。”
百學堂里的人年紀都不大,幾次試了沒什么效果后,就開始拿身邊的人練習,看到還是沒什么效果,不禁頹廢——是自己的手勢不對?還是口訣念法不對啊,怎么沒有用呢。
他們的失敗,掌教早已了然于胸,右手劃過須髯,微微笑道:“白線兒不在這嘛,拿它練習啊。”
學徒中的一些冒失鬼,聽掌教這樣一說,當真就端著水晶球去對白線兒指手畫腳了,那獨角獸豈是好惹的,后蹄連蹬,踹他們個人仰馬翻,灰頭土臉。這回大家沒轍了,心說掌教這不會是在誑人吧,便都目光炯炯地望過去,質疑但不敢言。
掌教走過的路,比他們吃過的米還多,怎會不清楚他們心中的小九九,當下左手做飛燕狀持在胸前,右手雙指并攏,指向獨角獸,以極快的速度誦讀道:
“封”字一出,明顯有一股吸拙之力,籠罩了獨角獸全身,不過,這股吸力并不大,獨角獸還可以移動身體,梳理頸下的毛發,待掌教又讀了一遍時,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一聲,隨著腳下幻彩,回到封印球里去了。
掌教收手,道:“看明白了嗎。”
眾人瞧著封印球內幻彩逐漸消失,恢復到晶瑩剔透的模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們怎么可能明白呢。
尹朝華搖晃折扇,哈哈大笑,笑聲里極盡挖苦和諷刺。
沈飛對他的笑聲很不爽,挺身而出道:“雖然我并不了解封印之術,不過從旁觀察,不難看出,獨角獸對掌教您的封印術是有抵抗力的,所以我猜測,以水晶球施展封印術,應該是一種弱封印,很可能二者之間,要達成某種意向,封印才能成功。”
尹朝華目光掃過,重重地哼了一聲。
掌教又對水晶球施展法術,口中呢喃道:“已卯丁亥甲,解。”
幻彩出現,許多小白兔出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這些兔子也就一兩個月的樣子,白毛紅眼三瓣嘴,肉乎乎的,有些嘴里還叼著青草,看上去很可愛。
掌教指指兔子,道:“再用它們試試。”
眾人不明白掌教此意為何,只能依言而行了,紛紛走上前,抓了小兔子,放在手里,一手捏燕型印,一手食指,中指雙指并攏,口中呢喃道:“甲亥丁卯已,封。”
吸食之力出現,籠罩了桌上的小兔子,兔兒們乘著彩光,飛入到紫水晶中。
眾人的紫水晶明顯沒有掌教的好,兔子進入之后,從外面能夠看到里面的情形,便像籠子一樣,兔子們在里面亂竄,再想出來,可就難了。
眾人歡呼雀躍,拍手叫好。
掌教道:“看明白了嗎。”
“可能真如沈飛說的,以水晶球施展的封印是弱封印,需要被封印者弱小于自己,才能封印成功。”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之前被尹朝華一番奚落,準弟子們心中不爽,齊刷刷和沈飛站到了同一條戰線上,以證明自己并非酒囊飯袋。
尹朝華又重重地哼了一聲。
掌教點點頭,道:“很接近了。就如同你要施用仙劍,必須先得到認可,與劍靈簽訂主仆契一樣,想要把生物封印入水晶球內,也必須與它達成類似的協議。
比如,一只從小與你一同長大的大黃狗,它對你不懷有戒心,所以,可以封印起來。又或者,你的能力遠遠強于被封印物,它出于害怕,或者求生的需要,也會乖乖的進入水晶球中。
當然,還有一種極端的情況,那就是對草、花、樹之類的植物。對于植物的認知,咱們仙人和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所謂萬物有靈,植物的靈魄雖然非常弱小,但會隨著歲月的沉淀而加強,并且寧折不彎,出生時間越短的植物,擁有的靈智就越弱,越容易擺布。所以,封印花朵比封印青草容易,封印青草比封印樹木容易。一般來講,只有到了長老的級別,才能將樹封印入水晶球中,普通的仙人很難做到。”
掌教一席話,讓眾人茅塞頓開——果然還是強弱有別啊。越強大的人封印的獸就越強,像自己這種小角色,也就只能封印兩只兔子玩玩了。難怪仙界等級如此森嚴,原來,實力只要相差一點,其他所有事情,便也跟著差了一點,無數個“一點”累計起來,就是天南海北了。”
眾人被絕望包圍了,在人世的范疇內,憑借家境的豐厚和自身的才智,他們應該都算是人上人,是佼佼者了,可是到了山上,卻完全失去了優越感,甚至淪為腳底石,這讓大多數人接受不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甚至已經做好準備回家去了,畢竟,山上的見聞足夠驚奇,回去吹吹牛,還是沒問題的,運氣好點,說不定能被朝廷重用呢。
沈飛則越挫越勇,充滿對理想的抱負,和對仙人的憧憬,高聲問道:“徒兒敢問掌教,您封印的最強獸類是什么。”
“還真是膽大妄為呢,連掌教的封印獸都敢問。”鳩山鳴笑得很開心。要知道,在仙界的體系中,封印獸是與本命仙劍同樣重要的存在,一般是不會輕易展露出來的。
“不知好歹。”尹朝華一如以往的毒舌。
沈飛對他們不以為意,目光炯炯地盯著掌教。
掌教望望四下,回答道:“這么小的地方,可盛不下那個家伙。”
沈飛心中一凜,道:“這么巨大?”
掌教反問:“你不信?”
沈飛毫不退縮:“我想開開眼。”
“就算把它召喚出來,你也看不見全貌的,因為那家伙實在太大了……不過,如果你能通過仙人考試,成為正式仙人的話,倒有機會進偏殿見見青牛,青牛是神獸中比較怪異的一種,和人類一樣,不長個頭,只長靈力,你見了它,就能了解強大仙人的封印獸到底是一種什么級別的存在了。”
沈飛仍不罷休,堅持道:“我們這里的很多人,有可能在仙人的測試中名落孫山,就此下山,難道下山之前,這小小的愿望您都不愿意滿足嗎。”
眾人真不知道沈飛這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還是怎的,敢這樣為難掌教,只有最親近的邵白羽深知他的脾氣——別看沈飛這小子,平時溜須拍馬,滑頭滑腦的,真頭腦發熱了,那真是不撞南墻不死心,倔得像頭驢一樣,一定是聽了掌教“通過仙人考試之類的話”心里不舒服,所以倔脾氣犯上來,開始沒完沒了了。
掌教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變化,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低垂著眉盯著沈飛看了許久,點點頭:“你說的也對,總歸上山一趟,算是種緣分,就當長長見識吧。”
眾人視線中,那只枯瘦的右手慢慢攥緊,大量的仙氣涌入,在玄青殿內刮起狂風,書案被吹翻,椅子亂撞,尹朝華回頭,對沈飛怒目而視:“腦子不好是吧,非逼掌教在這里喚出封印獸。封印獸若不高興,這殿上的人,小命都難保。”
尹朝華并非危言聳聽,水晶球的封印并非主仆契,封印的獸王往往是從互利的角度、或者因為感情因素接受封印的,不會完全聽命于封印者,一個不高興,在場的所有人都會死。
楚方同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雙手抱拳努力勸諫道:“掌門真人還請住手,不要因為一名小兒的狂妄之言,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掌教心如磐石,行動之前,早已做好安排,怎會因楚方的話改變心意,在這艷陽高照的天氣里,他其實是心情很好的,反正那家伙許久沒出來放放風了,偶爾出來一次,見見小輩們,也沒什么不好的,順便嚇唬嚇唬他們,省的其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被轟下山去的時候,做出什么有害蜀山的無知行動。
狂風肆虐,方栦主頂突然風起云涌。
六峰峰巔,諸位峰主同時放下手邊之事,遠望方栦,心中惴惴——這究竟是發生什么事情了,自己的好徒兒不會有危險吧。
從那狂風中彌漫的強大氣息來看,自己的徒兒似乎確實是有危險的,不過,遠山之上并無殺氣,局勢應該還在控制之內。他們同時喚醒了護身的仙劍,做好最壞打算。
又豈會知道,眼下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沈飛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