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翠輕易的突破了護體氣罩,令他措手不及,一直無法施展出拿手的招式,現在總算脫困,便又將無窮無盡的黑暗魔氣釋放出去。
海量的魔氣鋪天蓋地,將周圍全部淹沒,既可以阻擋雷縱橫那般看不到軌跡的度,又能夠破解金蟬翠所施展的迷幻步,可以說是一招萬金油。
果然,黑影一出,鋪天蓋地,金蟬翠的鬼步難再奏效,不過看起來,他仍然不打算將“千娥”拿出,直立在原地,劍鋒向下,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炎天傾感覺到他體內仙力的澎湃,知道接下來會有恐怖的仙術使用出來,將黑暗魔氣全部收回,聚攏在身邊,等著他施術完成。赤色的瞳孔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炎天傾對金蟬翠接下來的招數充滿期待。
果然,金蟬翠身上流溢出淡藍色晶瑩剔透的光,不一刻功夫,所有的光芒向一個地方匯聚,形成一只一尺長,半尺寬的光蟬,光蟬從金蟬翠后背爬到頭頂,震動翅膀,緩慢至極的飛了起來,凝立在半空中出好聽的蟬鳴。
片刻后,群山震動,回應的蟬鳴從四面八方響起,樹林聳動,無數夏蟬飛起,徑直飛向這里,來到蟬王身邊,組成一支軍隊,與炎天傾頭頂的黑暗魔氣遙遙對峙。
一邊是黑暗魔氣大軍,一邊是夏蟬大軍,看陣仗,像是兩軍在對峙。晶瑩剔透的淡藍色光芒從蟬王身上流溢出,慢慢覆蓋在身邊每一只蟬的身上,天上的日光被遮掩的嚴嚴實實,學生當中,不乏密集恐懼癥患者,低頭嘔吐起來。
蟬王在金蟬翠體內山上的人幾乎都知道,但大家從沒見過金蟬翠動用其中的力量,今日一見,才知道聲勢如此壯大。
在蟬王凝結出來以后,金蟬翠一直閉著眼睛站在原地,看起來守衛空虛,炎天傾怎能放過如此絕佳的機會,揮舞黑劍,黑暗魔氣一股腦地涌過去了。
蟬王振翅,千萬只夏蟬齊鳴,出的聲波如有實質,形成波浪般的墻壁,一地向前涌,將黑暗魔氣逼退回來。
“有意思,不過終究是些食糧而已。”炎天傾揮動黑劍,曾經將山河扇內青山吞噬殆盡的恐怖魔獸二度出現,在半空中一陣歡嘯。未等撲殺上去,蟬鳴之聲便化成實質的音浪潮涌而來,黑暗魔獸現出痛苦之色,狂嘯一聲,沖向敵陣。未能觸碰到蟬王的軀體,便已在強烈的聲波震動下支離破碎,分崩離析。
“好厲害。”圍觀的眾人驚嘆,仿佛勝利就在眼前。
炎天傾終于感受到危險,聲浪波及到他,五臟六腑跟著共振,大概達到最高頻次的時候就會爆裂吧。上山以來進行的第四場戰斗,他次流血了,血從眼角滴出,落地后將地面熔穿,連血都是有腐蝕性的!
在蟬王醒來的時候,似乎金蟬翠的意識便陷入到沉睡當中,站立在原地由群蟬護衛,一動不動。
炎天傾冷目看著他,身體快要爆炸了,面上卻無一絲一毫痛苦的神色,反而越加瘋狂和扭曲,連續揮劍斫出劍罡,可惜都被萬蟬齊鳴的聲浪消弭于無形,這些聲浪即是最堅固的盾牌,又是最鋒利的長矛,進可攻,退可守幾乎沒有瑕疵。
炎天傾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此種手段,終于意識到自己太過輕視金蟬翠了,早該想到棲息在它體內的蟬之王,是擁有極致力量的妖神,與普通的劍仙不可類比,可惜,一切都太遲了。“噗。”一口鮮血噴出,炎天傾兩膝彎曲跪倒在地面上。
蜀山之虎云烈看著他狼狽的樣子,露出喜色:“想不到金蟬這么厲害,我們的擔心似乎多余了。”
卻聽掌教說道:“別高興的太早,我覺得他還沒有用盡全力。”
萬蟬齊鳴,聲浪逐漸拔高,聲波不斷加強,范圍向外擴展,眾人都覺得耳膜生疼,兩手緊緊捂住耳朵,可是聲波的威力在于震動,捂住耳朵并不能阻止共振的生,體內還是翻江倒海,一陣陣的難受。
“噗。”炎天傾又吐出一大口鮮血出來,血濺在地上,將土石燒穿。他的眼白部分已經徹底失去了,整個眼睛都血蒙蒙的,被一片赤紅所覆蓋,看起來像極了羅剎一族的火紅眼。
觀戰的眾人忽然覺得有些憐憫他,感覺這個人的身上沒來由的透露出哀傷,極致瘋狂下掩飾不了的哀傷。
但見炎天傾張開雙臂仰天長嘯,嘴里吐出的血水和眼睛里泣出的血淚將木質頭盔灼燒得千瘡百孔,出人意料的是,哪怕頭盔快要融化殆盡了,他的臉上也始終被一層霧氣遮掩著,朦朦朧朧的,只能看到炯炯有神的眼睛和瘋狂至極如同蜥蜴一般四處亂舔的口舌。
“轟隆。”炎天傾身體爆炸開,觸目驚心的傷口出現在體表上,蓬出的鮮血沾染得到處都是,其中的一部分噴射到最近處學生的臉和衣服上,讓后者嘔吐起來。邵白羽木然低下頭,看著被染紅的衣衫和墻壁上粘稠的血漿,感到疑惑。重新抬起頭來,眼見炎天傾的整個身子從內而外爆碎的不成樣子,但是黑暗的魔劍仍懸浮在遠處,心生警覺,大喊道:“金師兄小心,他還沒死。”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此刻的猜想,一道黑影自魔劍中掠出,徑直撲向蟬王。
黑影全身籠罩在黑色的袍子里,頭戴木盔,全身上下唯一袒露在外面的,是一雙被剝了皮的恐怖無比的手。不等蟬鳴再度響起,這道黑影一股腦地沖入戰陣腹地,抱住蟬王,兩手卡住蟬王的翅膀,張開嘴巴瘋狂地噬咬過去。
“這是炎天傾?”本來就惡心到不行的眾人,乍見一個人形的怪物抱住蟬王瘋狂噬咬,血液噴濺,更是胃部翻涌,再也承受不住,惡心地狂吐起來。
隨著蟬王被攻擊,金蟬翠全身上下跟著淌出血來,群蟬轟鳴,瘋狂攻擊黑影卻無法讓他停手,直到掌教出手,用蓋世威壓震懾住炎天傾,云師叔使用三尺洛水包裹了受傷嚴重的金蟬翠和光蟬,才總算將場面穩定下來。
被威壓震懾,動彈不得的黑影瘋狂的目光逐漸歸于平靜,他頭戴木盔,身穿黑袍,身高雙被剝了皮的手,與慘死的那個“炎天傾”簡直沒什么區別。
“呵呵,登山求劍乃是生死之爭,你們這般出手介入,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嗎?”連聲音也是如出一轍。
掌教沒有搭理他的質問,反問道:“這才是你的真身?”
“死的那個是血肉傀儡。我早猜到蜀山之上一定隱藏著自己不了解的秘密,所以用一個血肉傀儡代替本體上山應戰。”真正的炎天傾冷笑。
眾皆嘩然,之前連續戰敗了雷縱橫、楚方、尹朝華的人居然只是個傀儡,現在站在面前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冥王宗少主炎天傾,那他的真實力量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啊?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邵白羽清楚地記得,當年屠戮樊村的時候,炎天傾的手和剛剛那個人如出一轍,光滑細膩精心保護,原來也只是個傀儡而已。
云師叔更是惱怒,想到當年自己只是打敗了一個傀儡,簡直窩火。
掌教不動聲色地道:“將本體藏在劍中,操控血肉傀儡進行作戰,你的手段很像是拜鬼宗的功法呢。”
炎天傾不屑道:“有什么稀奇,我早已將圣教各宗法術融會貫通。破了一具肉身,再造便好。倒是你們,身為名門正派,卻不按規矩做事,端地沒羞。”
“蟬翠已經失去了意識,算是輸了,我們作為裁判阻止比賽,并沒有錯,你說呢。”
“狡辯。”
“你身在蜀山,就要按照山上的規矩行事。”
“哼。”
掌教轉身望向師弟,見云烈沖他點頭,笑了笑道:“這一場比試末日峰輸了,開始下一回合較量吧。”
“不對,死的那個不是血肉傀儡,是真真正正的炎天傾,宮月師姐,不要被她騙了。”掌教轉身離去的時候,自打炎天傾上山就一直默不作聲,顯得懦弱無能的沈飛卻忽然開口提醒接下來將要出戰的冷宮月。
后者正待出列,忽聽沈飛如此說,當下站定了望過來,面對異常強大的敵人,她也謹小慎微起來
卻聽沈飛道:“炎天傾看上去瘋狂,實則精明,善于算計,幾乎行動里的每一個步驟,都是他提前精心計劃好的,這樣事無巨細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會讓血肉傀儡和本體產生如此明顯的區別。你們看那雙手,那雙剝了皮似的手,明顯就是故意裸露出來給咱們看的,他故意露出破綻,好讓咱們誤以為從黑劍中出來的這個是本體,但實際上卻恰恰相反,倒在地上的才是真身無疑。”
聽了沈飛的話,掌教微微蹙眉,覺得不無道理,當下調動仙力探查倒地的尸體,感受到其中舒緩的心跳,驀然睜開雙眼,眼神中露出驚恐之色:“還好沈飛心細,差點被你騙到。”
良久無人應答,直到所有的目光全部匯聚過來,實在演不下去了,地上的尸體忽然開口說話:“呵呵,居然會被人識破,不簡單,真是不簡單,怪我聰明反被聰明誤,不打自招了。”視線中,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炎天傾重新站了起來,他的身上確實流出了很多的血,但是并未就此失去戰斗的能力,木質頭盔被侵蝕的坑坑洼洼,面容卻依舊隱藏在黑暗之下,只能看到眼睛和嘴巴的輪廓。他一手搭在后出現的“炎天傾”身上,從其中吸取血和肉,補充己身,很快便完好如初了,甚至連對方的木盔都摘下了,帶在自己頭上,“蟬鳴引的共振雖然厲害,但年幼時的我曾經經歷過比這殘酷一百倍的傷害,最后仍靠著頑強的意志和藥物強忍過來,這般頻率的蟬鳴還殺死不了我。”
被炎天傾摘下木盔,血肉傀儡的面容顯露出來,瘋狂的眼神、猩紅的嘴唇、秀氣的面容,簡直比真人還像真人。只是不知為何,炎天傾自己卻始終帶著木盔,從來不曾摘下。他細細打量沈飛,忽然現曾經見過對方:“我想起來了,當年在樊村,就是被你折斷了一只手臂,一晃五年,樣子變化不少,居然沒一眼認出你來。”
“樊村?對啊,炎天傾就是當年制造了樊村血案的罪魁禍。”眾人這才知道為何初見炎天傾的時候,沈飛會表現得如此反常,原來他曾經和這個瘋子有過交手的經歷。
“連蜀山的掌教都騙過了,卻唯獨瞞不住你的眼睛,不得不佩服呢。”炎天傾毫不掩飾的夸獎沈飛,卻在無意間刺痛了站在一旁的邵白羽,他本以為,這場復仇之戰以后,炎天傾最該記住的人應該是自己!
“是啊,還好沈飛細致,連我都被蒙騙了呢。”掌門真人無奈苦笑,面露慈祥。
“小聰明而已,我也是擔心宮月師姐的安危,思考得深入一些。”聽沈飛這樣說,冷宮月冰封的心產生一絲觸動,遙想兩日前他為了自己拒絕納蘭若雪的表白,心里面有了異樣的感覺。
“能看出我的精心布置,可不是小聰明那么簡單。”炎天傾的目光少有的遺憾,“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出總有一日你會成為心腹大患,當時沒能殺了你,還真是遺憾,怪我自己太貪玩了。”
“我以為你會因為我的變強而感到興奮。”
“如果將我比喻成螳螂,那么能讓我感到興奮的是螞蚱在鐮刀下痛苦的掙扎,卻不是同樣身為螳螂的同類與我互揮鐮刀。”
“你才是隱藏的最深的那一個。”
“彼此彼此。”
英雄惜英雄,英雄識英雄,雖然性格、身世迥異,但沈飛卻是玄青殿上唯一一個能達到炎天傾那般眼界的人,兩人相隔百米,卻自有一種針鋒相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