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參禪
浩浩煩煩的佛音聽的納蘭若雪好不耐煩,有意逗弄沈飛,被對方傳音入密,阻止了:“若雪,別胡鬧,這里是莊嚴圣地,亂來的話會被趕出去的。請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說”
若雪哪里會聽他的,繼續逗弄沈飛,直到被他嚴厲地瞪了一眼,才終于停手,噘著嘴顯出委屈。
讀經持續了整整一上午,比福運殿排隊更讓人煩躁,等到經文總算念誦完畢時,主持又被身邊狂熱的信奉者圍攏在中間,問這問那,沈飛和若雪沒有任何插入進去的機會。
他們此次前來,共有兩個目的,一是探探寺廟里的真實情況;二是見見華嚴寺的主持,從他身上,進一步了解到華嚴寺的底蘊,再通過華嚴寺,推斷出遠在天邊的帝都靈隱寺,甚至隱藏在靈隱寺之后,佛宗凈壇的實力,主持看起來已經風燭殘年,瘦巴巴的,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滿是老年斑,行將就木的年紀對待身邊的問佛者,卻展現出百分之二百的耐心,一邊笑著,一邊一一作答。沈飛注視他良久,發現主持的笑容真誠無比,不摻雜任何虛假的成分,再聯想到姻緣殿的老僧,心中一動:“佛祖慈悲,普度眾生,看起來,廟里面大部分和尚的心腸其實不壞,起碼都懷著一顆慈悲之心。”
真是不可思議,本以為是藏污納垢之所,進入之后才發現遠遠超出預料,華嚴寺確實有著內部的“毒瘤”,不過“毒瘤”肯定不甘于寺廟里的清凈生活,整日不呆在寺院里。居住在寺里面的,更多的還是這些樸實、厚道,具有著虔誠信仰,一心向善的和尚們。
雖然對華嚴寺的評價很高,總歸來一趟,沈飛還是想會一會本寺的主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兩。
正躊躇著怎樣能靠近對方,那名之前給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凈靈小和尚居然好巧不巧地出現在了身邊,向著主持走去。
沈飛看到是他,一把拉住了,笑道:“圣僧,可還認得我?”
凈靈和尚被他從后面拽住,身體定住,但是胳膊紋絲不動,想來橫練功也是尚佳的:“阿彌陀佛,您是剛剛那位施主。”
“正是,正是。”沈飛笑,“前面人多,可否請凈靈大師向主持引薦一下。”
凈靈和尚面露難色,“這對他人恐怕不公平。”
“在下實有要事在身。”沈飛放低了語氣說道。
“這……”
“還望大師成全。”
“敢問施主名號。”
“在下姓沈,單名一個飛字。”
“原來是沈施主,請隨我來吧。”
凈靈和尚有意成全,沈飛喜不自禁,同時心中暗想:這小和尚出現的時機是否太巧了一點。第一次是在通往華嚴寺的路上,遇到摔倒的老叟,自己聽到老叟已無求生之心,便放任她自生自滅,凈靈和尚卻無論如何,都耐心開導對方,最終通過發夢的方式,將老叟說動,讓她重新開始信仰佛祖。如果將這比喻為道法和佛法之間的一場無聲較量的話,很明顯,這一陣是佛法勝出;而現在,自己剛剛犯難,凈靈小和尚便又無緣無故地冒了出來,難道世上真有這般的巧合嗎?
不怪沈飛心里面瞎想,雖然只有十八歲,可他實在是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以至于遇到任何事情總是喜歡多一個心眼。
跟在凈靈和尚的身后,從背后望著他,又一次感受到其身體之中散發出的寧靜,沈飛深深感覺到此人是個需要提防的人物。
往前走的時候,凈靈和尚雙手合十,不時向著圍靠在兩邊的窮苦百姓謹慎行禮,這里大多數的人都受到過他的點滴恩惠,凈靈和尚往前走的時候,眾人禮貌地為他讓開一條道路。
一直走到主持面前,凈靈和尚深行一禮:“主持,這位是沈施主,有事求教于您。”
主持望向沈飛,本來瞇瞇的眼睛驀然睜大,現出驚訝之色:“沈施主遠道而來,里面請,里面請。”一邊將沈飛往屋里引,一邊交代身邊的高僧說道:“我有貴客接待,這里你來主持。”
“主持請放心。”
沈飛倒是不明所以,心說怎么看了自己一眼,就認準自己是貴客了,未免太突兀了些。
雖然心里面有疑問,可還是隨著主持走到屋內,華嚴寺的會客之地不算寬敞,一間普普通通的小屋而已,屋子里有張床,放床的原因,是因為這間屋子還要兼顧治病救人的作用。
“請進。”老主持引著沈飛和納蘭若雪走入屋子,凈靈和尚沒有跟來,在外面接待那些窮苦的百姓,他似乎對身邊的這些窮人特別耐心,也特別用心。
到了屋內,主持反手將門闔實,引領沈飛向靠背椅走去:“貴客上門,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沈飛沒有馬上坐下,好奇地問:“敢問主持,您從哪里看出我是貴客的?”他本想拐彎抹角地謙虛兩句,想了想,覺得還是直奔主題來得爽快。
主持含笑道:“施主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眼含精光,身藏玄氣,一副帝王之相,萬中無一,自然是貴客自遠道而來。”
“原來是這樣。”沈飛稍稍放心,“不瞞主持,在下此行到此是因為心中有惑,請您解答。”
“恕老衲眼拙,施主可是道宗之人?”
“此言何來?”
“修道之人引天地玄氣入體,肌膚晶瑩,底氣充足,有天人相交之相,一眼便可看出。”
“不瞞主持,在下確實為修道之人。”
“師承為何。”
“請恕在下失禮,師承之事不便相告。”
“無妨無妨,看你將師印收起,老衲已可知道一二。”
“請大師恕罪。”
“施主,您可知貧僧為何過問您是否為修道中人?”
“恕在下愚鈍。”
“自古道佛殊途,雖俱為正道,但各走一經,道家心中有惑,來向佛家人求答,如果在下沒看錯的話,您可是要與我辯法?”
“主持誤會了,在下絕無此意。”
“無論施主是否有此意圖,老衲都必須告誡施主一句,若是施主想證明自己的武力高強,來我寺中挑戰,我大可以派些武僧應戰,絕不推諉;但若是公開辯法,則涉及了道佛法理之爭,關系重大,老衲奉勸施主一句,不要動此妄念。”
沈飛剛剛張口,并未真的表明來歷,就被主持窺破真意,一番話頂了回來,心說:華嚴寺主持看上去年老體邁,其實眼聰目明,慧眼如炬,真不簡單。只不知道這樣的一個人,為什么縱容常藏和尚那般的惡僧隨意妄為,壞了華嚴寺的名聲。
沉吟片刻,沈飛答道:“在下初來乍到,不知道佛之間存在著如此深的芥蒂,差點犯戒,實在太過是唐突了。
“看施主玄氣內斂,根骨驚奇,當是師從名門,既如此,便該知道一條長存于天地之間的定理——道佛不可同修!”
“連佛理都不可過問?”
“最好不要。”
“是在下唐突了。”
“貴客上門,有失遠迎,喝杯暖茶吧。”
主持右手摸在茶壺上,本來冷冰冰的茶水不一刻功夫冒出了熱氣,“呼嚕、呼嚕”竟然是燒開了。
“哦?”沈飛眉目一凝,露出笑容,雙手合十:“佛宗圣法玄妙,神秘莫測,不過在下此行,并不為此而來。”
“貴客一心想要論法?”
“互相探討而已。”
“論法之事事關重大,恕貧僧不能答應。”
“不敢勉強大師。”茶水沸騰,“呼嚕呼嚕”斟出來了,老邁的主持不在意身份和輩分地為沈飛斟茶:“貴客,請用茶。”
“謝主持了。”茶水沸騰,滾燙滾燙,沈飛毫不在乎地端起茶杯,也不吹涼,一飲而盡。
滾燙的茶水被沈飛神色如常的一飲而盡,這證明,沈飛的喉嚨、腸道、甚至胃壁都被仙力一寸不露的包裹了,抵擋住了熱力。
主持看在眼里,露出慈祥的笑容:“老衲果然沒有看錯人。”
沈飛神色如常,不動聲色。他坐在原處,其實內心深處翻江倒海,并不好受。滾燙的茶水一飲入喉,雖然說沈飛對仙力的控制力不差,可也是難以消受。
沉了沉,沈飛終于平靜下來,“圣僧,您乃本寺主持,為我看看面相可好?”
“貴客身份尊貴,貧僧不敢隨意斷言。”主持坐回了位子,他肩上披著深紅色金線紋袈裟,內衣為淺褐色,脖頸之上懸掛著一串拇指粗念珠,手掌糙皮粗厚,年輕時代肯定是練過功的。臉上的皮膚已經耷拉,光頂之上點七個點,比普通的六點僧人地位高上一級。
面容慈祥,雖已年邁,褐斑激增,但是紅光滿面,耳垂厚而且長,有著慈祥溫和之態。主持是標準的佛陀長相,離得近了,感覺不到凈靈和尚帶來的那股子寧靜。
“總歸來寶剎一坐,請圣僧不吝金口,賜教于在下吧。”沈飛拱手,不卑不亢地請求道。
“貴客一副帝王之相,進屋之時貧僧已經說過,不必再提。這樣吧,我為你看看手相如何?”
“手相?”聽到手相二字,沈飛反倒猶豫起來。面相長在臉上,一眼便可看穿,能看出來什么,看不出來什么都無所謂,可是手為心門,手相往往代表了很多的東西,萬一大師真的有雙慧眼,瞧出了自己的前世今生,那傳教的任務就不要再想了。
主持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施主大可不必擔心,手紋縱橫,看得是婚姻、壽命和財富,只能看個大概,不必有所顧忌。”
“大師多心了,沈某想的是,人有兩只手,我到底是該伸出左手呢,還是應該伸出右手呢。”
“男左女右。”
沈飛點點頭,將左手伸出,平方在桌案上,手心初時攥緊,繼而慢慢展開。
主持湊近了觀看,瞇瞇的眼睛驀然張大,似難以置信,又調整角度,仔仔細細地看了好久,才終于長“吁”一聲。
被他端詳的時候,沈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怕單從手紋之中,他便可窺到自己此行的真正意圖。
“大師,在下的手紋有何不妥之處嗎?”
主持沉了沉,說道:“貴客拇指下方,碎紋多而且密,說明一生被煩心事所累,會活的很累;財富紋前淺后深,說明年幼時困苦,到了一定階段,再不為銀子發愁;姻緣紋頗長,可見女人緣不錯,小拇指下的感情紋有兩道,可見一生會經歷兩段感情;讓我不可思議的是,您的生命紋,雖然看起來又長又深,縱觀整只手掌,但是其中有數個豁口,說明一生坎坷,多次有著性命之憂,如若不能逢兇化吉,說不定生命隨時可能戛然而止。但若及時逢兇化吉,則可以一路平安,直達終老。”
“原來是這樣。”
“一般人而言,姻緣、運勢、聰慧,三大主命格紋理上下平行,被一道貫穿而來的生命線分開;貴客四條紋理卻造型特意,隱約形成一個井字,而且是前長后短之井,如果貧僧沒有看錯的話,施主的所有命理全在手心里的這口井中,在不可控的天意的窺測下。非肉眼凡胎能夠窺測。”
“您的意思是……”
“凡人的命運是自打娘胎里帶來的手心之紋;施主的命運卻在一口井中,非凡人可以預測,所以我剛剛說的那些推論,全部無效,施主的命運其實無法被預測出來。”
“有這樣的事情。”沈飛深深唏噓,定睛打量主持,看他目光堅定,態度誠懇,不似作偽。站起了,深行一禮:“在下受教了。”
沒想到主持忽然間問道:“你到底是誰。”
沈飛猶豫了一下,回答道:“一普通道士而已。”向納蘭若雪使了個眼色,對方馬上站起。
“時候不早,在下不打擾了。”沈飛拱手告辭。
“容老衲送你出去。”
“謝主持了,不過我們還想在寺里面轉轉。”
“那就不遠送了,施主,華嚴寺大門常為施主敞開。”
“謝了。”言畢,和納蘭若雪一起走出屋了。
屋外面,凈靈和尚正在向普通百姓傳授佛法,沈飛彎腰走過去,雙手合十:“謝高僧幫忙。”
凈靈和尚看到是他,露出淡然地笑:“沈施主,不要太過謙了,在下擔不起高僧之名。”
“圣僧心善志堅,功德無量,才是真的不要過于謙虛才好。”
“施主說笑了。”
“天色不早,在下不打擾了。”
“施主請便。”雖然覺得凈靈和尚很不一般,但他態度疏離,看起來似乎又不像是在故意接近自己,讓沈飛頗為疑惑。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