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有楚邪的一場比賽,他早早地來到了賽場上,重劍背在身后,雙手交叉環抱于胸前,眼睛閉著,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耐心等待自己的對手。對待比武,楚邪一向非常重視,這與他看待其他事物的時候完全不同,他天生是個習武成癡的人,對待武術有著外人無法理解的執著。所以楚邪對于自己的對手實際上非常尊重,向來都會很早出現在競技場內,等待對手的到來。
與他十步之隔的四號斗技平臺正在上演一場精彩的對決,對決的雙方是一名白衣飄飄的仙人和一只身形巨大的四眼怪物,白衣仙人年紀輕輕,乍一看和廷方有幾分神似,唯獨手中仙劍平凡無奇,和身形巨大的四眼怪物對戰看起來有些吃力,卻也因為此,擂臺上的戰斗才有來有往,格外的好看,不再是一面倒的屠殺。
與之并排的三號擂臺同樣在進行一場難分難解的戰斗,曾經戰勝了草原巨蜥的叢林綠蟒又再出戰,迎戰一只通體雪白,一根雜毛都沒有的雪山狂豹,綠蟒將身體盤成一個圈,頭藏在圓圈的里面伺機而動,兇猛的花豹雖然動作敏捷,卻奈何它不得。
另外,二號擂臺正在進行軍團戰,身穿重甲的步兵軍團和行動瘋狂的行尸交鋒,他們此前已經有過一次交手,當時重甲步兵團以慘敗告終,今日卷土重來,矢志復仇。
一號擂臺的對決也很有意思,是之前有過出場的吹笛人和騎兵軍團的戰斗。吹笛人以笛聲駕馭狼群,在多日前的戰斗中為沈飛贏得了第一桶金,今日再現擂臺,迎戰手持彎刀,背負弓箭的騎兵軍團,勝負難料。
沈飛坐在花瓣云上,望著下方的一幕幕戰斗露出微笑,心說:“在自己的復出戰上安排了這許多的好戲,令狐懸舟真是用了心了。”
若雪坐在旁邊,緊緊摟住他,問道:“沈飛哥哥,你不是說令狐懸舟不是好人嗎。”
沈飛主動與若雪湊近,為她抵擋風寒:“呵呵,正因為他不是好人,所以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啊,今天的比賽精彩了,好好看吧。”
“楚邪哥哥的對手還沒有出現呢。”
“總會出現的,沒必要著急。”
“沈飛哥哥,四號擂臺的少年和廷方挺像的,自從上次遇見,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再現身了,你說他跑到哪里去了啊,不會和凈靈和尚一樣失蹤了吧。”
“廷方這孩子蠻有個性的,他心里怎么想的,究竟去到哪里我也不能說得清楚。不過有一點很重要,所謂懷璧其罪,廷方手持蓬萊仙島重寶,隨便在人間行走的話,可能會招致他人的暗害。”
“這么說廷方有危險嘍?”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你看最近李婷希和那日出現在競技場的老者都沒再出現了,我覺得說不定是耐不住性子,去尋找廷方去了。廷方畢竟不是兔子,守株待兔這種事情總歸不可取。”
“哈哈,沈飛哥哥,你打的比方好有意思。”
“我倒希望廷方不要出事才好,那個孩子骨子里存在的一些東西,我還是很欣賞的。”
“一個臭屁小孩而已,有什么東西值得沈飛哥哥你欣賞的啊。”
“比如說,他不愿同流合污的勇氣我就很欣賞。”
“這倒是,那孩子蠻倔強的。”
“不說他了,若雪咱倆打個賭如何。”
“賭什么啊,沈飛哥哥。”
“賭賭前一到四號擂臺的比試,到底那方能夠最終獲勝。”
“拿什么賭呢。”
“如果是我贏了,若雪你以后就要乖乖地聽話,不許亂吃干醋,亂發脾氣了;如果若雪你贏了,可以命令我做一件事情。”
“好啊,好啊,這個賭約好,可是沈飛哥哥,我可是從來都是乖乖的,從來沒有亂吃干醋的時候呢。”
“少來,還說沒有。”
“嘻嘻嘻。”
“仔細看看吧,四個擂臺的對決,猜對其中的三場算你贏,猜對兩場算咱倆平手。”
“那可不行沈飛哥哥,你比我厲害多了,我如果能和你打成平手的話就應該算是贏了才對。”
“猜對兩場就算你贏?”
“合情合理的啊。”
“那好吧,就依你。”
“嘿嘿嘿,就知道沈飛哥哥最最通情達理了,容人家好好瞧瞧啊,看清楚了再說勝負。”
“若雪啊,你可不能等到比賽臨近結束的時候再把結論說出來,那算是作弊。”
“沈飛哥哥,你放心吧,做游戲的時候人家很認真的,不會耍賴的。”若雪將身子探出花瓣云,一臉幸福的表情,能和沈飛哥哥做游戲她很開心,“額……容人家好好觀察一下哦。”
月光下,沈飛注視著若雪的側臉,看她面容干凈,目光清澈,唇紅齒白,略施粉黛,長發飄飄,不禁有些喜歡,順手摟過去,將她擁入懷中,“小傻瓜,愣頭愣腦的小心掉下去了。”沈飛的聲音很親昵,兩人在一起呆久了,他對待若雪越來越溫柔。
“沈飛哥哥,你真好。”若雪把頭枕向沈飛肩膀,做可愛狀,互相倚靠了片刻,重新望向擂臺,仔細地觀察了一陣說道:“一號擂臺的戰斗,我認為會是騎兵軍團最終取得勝利;二號擂臺的戰斗,我覺得是行尸最終取得勝利;三號擂臺的戰斗,我覺得雪豹能夠最終取得勝利;至于四號擂臺,我覺得那名白衣持劍的仙人取勝的機會更大一些。”
“騎兵軍團、行尸、雪豹、白衣劍仙。若雪你認為是這四方人馬能夠最終獲勝,沒錯吧。如果想改的話,現在還來得及哦。”
“不改了沈飛哥哥,人家已經做出決定了。”
“那我只能押注與之相反的一方了,現在就讓我們好好觀戰吧。”
正說著,五號擂臺上面忽然卷起一陣仙風,一名穿著黃褐色道袍的人出現在擂臺上。此人身高七尺,手持拂塵,頭戴道帽,腳踩布鞋,一身道袍寬大,一眼望過去便可知是修道之人。
楚邪站在擂臺的另外一側,身材比這人高大很多,始終打不起精神的眼睛卻因為這名道士的出現而放射出神彩,躍躍欲試地說:“你是蓬萊島的散仙吧?”
“道士我法號醉翁。”
“醉翁?有趣的名字。”楚邪更加來了興趣,“今天的對手還真是不錯,斗技場挺會安排人嘛。”
“道士久居海外,聽聞此地有蜀山上仙光臨,特從遠方趕來,以求公平切磋。”
“原來你也是沖著沈飛來的。”
“早有意愿請蜀中上仙賜教,只是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你可知我是誰。”
“白鳥峰峰主第三子楚邪。”
“你認得我?”
“呵呵。”
“你的語氣很不屑。”
“算起來,你也是蜀中上仙了,在這里切磋切磋也是好的。”
“我下手不知道輕重,你可別怪我。”
“擂臺之上,刀劍無情,怪不得別人。”那中年道士倒是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只不過貧道也要勸你一句,身為仙人,仗著父輩的榮耀肆意妄為,早晚有一天會出事的。”
“這你可就說錯了,我楚邪做事,向來和白鳥峰無關。”
“錯的是你吧,若沒有白鳥峰在背后撐腰,你楚邪只怕早就被諸派圍攻致死了。”
“廢話連篇。”醉翁道人的話真的戳到了楚邪的痛楚,他向前邁出一步,背后長劍隨著右腿的跨出毫無征兆地向前劈斬。“呼”的一下子,一道凌厲劍罡斫出,從醉翁道人高高掠起的足下經過,斬中擂臺四周存在的結界,片刻僵持后將結界斬碎,飛向空中去了。
“又要發飆了。”觀眾們對五號擂臺早已心有余悸,眼見擂臺周圍的結界又在這一劍之威下分崩離析,馬上向著遠離五號擂臺的地方逃去。
醉翁道人手中持著一把拂塵,高高躍起之時,身體飄灑自然,展現出的靈活與表現在外的年齡完全不相稱。道士穿著道袍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卻不同,除了道袍之外,道鞋和道帽也是一應俱全,手中拂塵更是零星分布于人間道觀的標配。
從穿著來講,他是非常正統而且隆重的,像是對自身的一種要求,卻過于刻意,與蜀山萬法自然的理念有所背離。
功法倒是精妙的,輕松避開劍罡的斬擊,拂塵即刻上揚,以柔軟的拂塵替代仙劍還了一道劍罡回去,被楚邪用手中的重劍硬接下。落地之后,雙腳踏地,速度快了數倍,閃電般沖向楚邪。
后者待他殺到近前以后,方有所行動,驀然往前揮劍,重劍夸張的劍身在半空中劃過,穿過醉翁道人的殘影撞在地上,只聽“轟”的一聲,碎石飛濺,地面整個爆開,煙塵滾滾。
觀眾席上的觀眾們完全被這一擊點燃了,激動得吶喊助威,拍手叫好。煙塵中,拂塵神出鬼沒地偷襲,在楚邪的身上留下了兩道印子,僅此而已,楚邪肉體的堅韌讓人誤以為是修得了佛門金身。
沈飛對此甚是驚奇,他能夠獲得超乎尋常的自愈能力,一來是身體屬性如此,天生體質特異,就如同邵白羽能夠傾聽萬物之聲一樣,是上天賜予的恩惠;二來與通天路上的機緣巧合密不可分,他無意中得到了童子金身,至此近乎不壞。楚邪肉體的強悍與堅韌倒像是經過長久地鍛煉而得到的,非常不可思議,連仙人的斬擊也能輕松抵擋住。
回憶起通天路上奪取童子金身整個的過程,沈飛忽然間想到了在當時將整個身體給予了自己,因此承受剝皮之苦的坐井觀天佛化作一方小金人進入山河卷之后,似乎從此再沒有動靜了,自己幾乎把他忘了。連冰棺中的女人都重生化作了霞兒,那么他呢,他是否也已經重生,隱藏在山河卷某個小角落里不讓自己發現。
山河卷真是太過神奇了,這邊世界的生物往那邊世界安置的時候,需要格外小心才好。
擂臺上,楚邪和醉翁道人背對背站立,醉翁道人懷抱拂塵,目光柔和隨意,七尺身材遠遠沒有楚邪來得夸張,卻也算不得矮,站在煙塵紛落的地方,黃色仙罡護體,將世間的污穢抵擋在外。
楚邪的身上籠罩著橙色仙罡,比之沈飛的赤色仙罡低了一等,手中重劍沉重,垂在地上,將花崗巖地面壓得龜裂,赤裸的上半身肌肉泛紅,兩道白色的印子清晰可見,那是剛剛被拂塵斬中留下的傷痕。
萬事萬物,只要被仙罡籠罩了,再施加以控制,便能夠有效地化作武器,看起來柔軟的拂塵也不例外。
“如傳聞所說,你肉體的堅韌程度非常了不起。”醉翁道人不無夸獎地說。
楚邪總是無精打采的眼睛比之前不知道亮了多少倍,看起來,醉翁道人是個值得他重視的對手,“你以為我擁有的只是肉體的堅韌那么簡單嗎,膚淺。”話鋒一轉,提起重劍扛到肩上,“試探就到這里,開始真刀真槍的干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試探?”醉翁道人冷笑,“剛剛那一擊,我可是抱著殺死你的決心的。”
“你不會只有這點能耐的。”
“反而是你,自稱為武癡,為何也不在戰斗中傾盡全力呢。”
“好吃的東西總要細細品味才行,好玩的人也要多多交手才有意思,你說不是嗎。”
“原來你是把咱倆的戰斗當成游戲了。”
“錯,我是把你當成了好玩的玩具。”
“你在侮辱我?”
“我在陳述一個事實。”
“狂妄無知的楚邪哦,你可知道,即便在聚仙閣內,我醉翁道人的名號也是響當當的,你一個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呵呵,少倚老賣老了,醉翁道人你也應該知道,曾經有無數所謂的強者站在我楚邪的面前說過出與你類似的話,都被我一一打敗了。”
“那好吧楚邪,本來顧念你的身份,我還不愿意拿出真本事,希望你能夠知難而退,現在看起來,沒那個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