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馬追逐,馬蹄之聲如雷霆炸裂,滾滾而來,直入人心。沈飛腳踩花瓣云毫不猶豫地向著遠離它們的方向逃竄。
“跑得掉嗎!”楚邪原地站起了,插入身體的劍刃在他右手有力的抓握下化作片片飛花,汩汩外流的鮮血在一次深深地呼吸之后,被傷口兩側的肌肉壓合停止,楚邪包裹著傷口的肌肉如同蚌類的外殼,能夠隨著自身心意緊閉在一起。肩膀上的紋身全部奔跑出來了,化作千百匹靈馬追逐沈飛而去。
“據說,一群野馬一起奔跑,野牛、獅子、甚至大象都要退避三舍,我身上封印的,是整整三千匹野馬之靈,你逃得掉嗎,沈飛。”
后者被野馬追得東躲西藏,聽了楚邪的話不禁蹙眉,“果然是靈體嗎,這下麻煩了。”
視線中,沈飛駕馭花瓣云于月朗星稀的天際上穿梭,身后三千匹野馬追逐,浩浩蕩蕩,氣勢洶洶,幾次追咬到屁股后面了,復又折返回去。野馬們一個個體態壯碩,鬃毛似紅似棕,從頭頂開始生長,飛揚向天如同燃燒著的火焰。眼睛細長,其中蘊含著兇神惡煞的光,牙齒慘白,雖不像食肉動物那樣生有鋒利的犬齒,但是飽滿、堅挺,排列整齊,似乎只要輕輕閉合,就能咬斷你的喉嚨,鼻子里往外噴出黑色的煙,四蹄有力,腿長,肌肉如虬龍一般密布全身。
足足三千匹野馬,全部都是靈態的,沈飛深感壓力如山。
所謂靈體,便是擁有道行的妖獸死后被封印的魂,繼承了妖獸死前的全部道行,以封印物作為新的軀體,雖然失去了繼續修煉變強的能力,但由于封印物特別的堅韌,反而成為了近乎于不死的存在。
能夠用血肉之軀封印靈體的人沈飛一共見過兩個,一個是從小和蟬兒們一起長大,身為轉世蟬王的金蟬翠;還有一個就是楚邪,楚邪以血肉之軀封印三千匹靈馬,不知道是否為馬王轉世。
大概是失去了追逐的耐心,野馬們停止了追擊,退回到楚邪身邊,在虛空中站立、喘息,不耐煩地踱步,它們有著肉食動物一般的狹長眼睛,血絲密布的瞳孔、不斷向外噴煙的鼻孔,在虛空中踱步的步伐顯示出本身狂躁的性格。
人國內部的統計顯示,每年殺死人類最多的野獸不是虎、豹、狼之流的頂尖獵食者,而是看起來與人最為親近的經過馴化的馬匹,它們的身上保留著祖先的野性,指不定什么時候烈性襲來,就要鬧一鬧性子,由此跌下馬背的人不計其數,摔死者、被馬蹄踩死者十之八九,所以一年到頭,殺死人類最多的生物不是什么洪荒猛獸,而是眼前這些野性難馴的烈馬。
“身在塞外的時候,我陰差陽錯地得到了馬王的傳承,獲得了三千匹靈馬的認主,可不要小看了它們,你眼前的這些都是徹頭徹尾的靈獸,是以我的身體為容器得以重生的馬王的護衛軍,被它們追上,就只有慘死的份了。”被長劍刺入了身體,楚邪像是沒事人那樣自如的說話,
“果然是這樣,楚邪你這家伙還真是走運。”沈飛站在花瓣云上,一手擎著劍,一手向前遙遙指點,目光從劍鋒之上一寸寸掃過,直到落在楚邪的身上,“可你也必須知道,我的百戰之劍,無所不破,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不管對象是誰都不在話下,這些可愛的小馬,你覺得它們經受得住我的出劍嗎!”
“可愛?沈飛你完全沒有意識到它們的恐怖。”楚邪舉起劍指向沈飛,在天空中整齊排列的野馬們就此得到命令,分成左右兩軍,向著沈飛包夾過去。
“擅長群毆的可不單單你身邊的幾只天狼崽子。”確實,沈飛坐下有著七只天狼,已算是一支規模不小的靈獸軍團,現在楚邪居然一下子掌控了三千匹烈馬,這個規模,想想就讓人膽戰心驚。需知,每一只靈獸都是需要十幾年、甚至幾百年的修煉,外加一些運氣的成分才能夠才能夠順利地開啟靈智,永生不死的,幾千只靈獸的規模,就九州現下的形勢來說,恐怕只在楚邪這里才能看見。
不過談及七小,倒是給沈飛提了個醒,七小可是天狼,是天生的獵食者擁有王者之威,是野馬的死敵,把它們叫出來說不定能起到不一般的效果。
想到這,沈飛對著虛空打了一個響指,慵懶匍匐在納蘭若雪身邊的七小立時立起耳朵,等到沈飛打出第二個響指的時候,竄出人群。
如同七只神出鬼沒的幽靈,老三到老七同時展翅,飛到天上,徑直來到沈飛的身邊,老大和老二則躍上擂臺,虎視眈眈地盯著楚邪。
“嗚嗚嗚……”它們七個里面,老三到老七它們五個長相最是帥氣,白色柔軟的獸毛之間流動著淡藍色的風流細線,生在背脊上的翅膀完全展開,翅展兩米開外,尾巴毛茸茸的,往上翹的同時還左右的掃,和狗表達開心的方式是一樣的,眼睛呈棗胡狀,始終瞇瞇的,顯出狡猾,嘴巴是三角形的,與狐貍類似,爪子卻與貓相仿,鋒利的爪鉤全部縮在肉墊里面,等到需要的時候才會伸出來,總的來看并不像野狼那么兇猛可怖。
翱翔在沈飛身邊,老三到老七一個個生龍活虎,英氣逼人,帥氣的一塌糊涂,引得擂臺觀眾贊不絕口。
與它們五個相映成趣的是,群體之中地位最高的老大和老二,老二本來和他們五個長得一模一樣,卻在狼王之位的爭奪大戰中,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只翅膀,由原來豐神俊逸的少年一下子變成了兇神惡煞的大叔。此刻的它獨眼之中反射出幽綠的光,兩只前爪摁在擂臺上,落單的翅膀蜷縮于背后,淡藍色的風流極速流動,穿梭在飛揚的獸毛之間,四肢有力觸地,仰天長嘯王者之氣顯露無疑。此刻的它當是群體之中最弱的,卻沒有一個同伴敢于挑戰它的威嚴,因為它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王者之氣,那種感覺如有實質,仿佛一只看不清輪廓的狼王幻體庇護在老二的頭頂上,賜予它狼王特有的榮耀。
老大緊緊守護在老二的身邊,在一場近乎于慘烈的生死對決之后,老大成為了老二最忠實的仆人,幾乎與它寸步不離。從體型來說,老大的塊頭比老二大得多了,背脊山巒般弓起,一身可硬可軟、可長可短的獸毛張牙舞爪,迎風飛舞,左前腿蜷縮著,那是沈飛留給它最深層次的痛,胸前一個十字形傷疤,如同是做過監獄的人身上的刻字。與老二類似,老大的氣也如有實質的在它身后擬化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細長的眼睛,凸出的嘴,巨大外露的犬齒,參差排列的牙,鋒利的爪子,老大是典型的狼的樣子,全身充滿了兇惡狠毒的氣息,與老二站在一起的時候,明明體型大了一圈,卻時時刻刻站立在老二的身后,不敢越雷池一步,等到老二的嚎叫聲響起以后才敢附和,嘯聲連綿,如同百鬼啼哭。
七小作為天狼一族的后代,只是往上進化了一次便成長到不可思議的模樣,可見出它們未來潛力的巨大。
說起來,現在的它們如果和彩兒硬碰硬的話究竟是哪個更強一些呢?好想見識一下。
七小出現,擂臺上的戾氣立時增加了不少,特別是老大和老二,明明連飛行都做不到,卻對老三到老七擁有著發號施令的權力,靜默地注視楚邪像是隨時可能撲上去撕咬。
楚邪被它們兇惡的眼神盯得不爽,沖兩狼吼了一聲,恐怖的力量潮即刻蜂擁而至,將老大和老二淹沒殆盡。觀眾們一陣驚呼,萬沒想到前一刻還給他們帶去了極度震撼的幾個小家伙,下一刻就被楚邪的嘯聲淹沒了。
沈飛卻是自信滿滿的,經歷過生死之戰的七小怎會因為楚邪的一聲恫嚇打趴下了呢。
果然,光濤散盡的時候,老大和老二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原來的地方,老大身上的獸毛化作最為堅硬的屏障,在關鍵時刻球狀展開包裹住了它們兩個,光濤散盡的時候,獸毛外側冒出滾滾黑煙,如同經歷過大火的炙烤,緩緩軟化,化作原來的樣子,老二在它的庇護下,仰天長嘯,高傲的樣子如同是被保鏢護衛著的大哥。
“有點意思。”楚邪不怒反喜,敵人的強大總會為他帶去快樂。
“呼!”視線中,老二忽然展翅,僅僅一個翅膀存在,卻沒有絲毫不協調的感覺,翅膀張開的時候,美麗的羽毛飄散于黑夜中,皎白干凈的月華仿佛在一瞬間全部聚集在了它的身上。緊接著,以它和老大站立之處為中心,方圓五米的范圍內出現了一個被風掃過的圓圈,狂風驟起,激烈的旋轉,化作一道龍卷風拔地而起,拖著老大還有老二一起來到了天上。
“居然連老大也能帶起來!”這次連沈飛都驚訝了,老大體重五百斤往上,老二體重小一些,也有兩三百斤分量,風流能夠拖著它兩個一起飛起,實在不可思議。
卻沒有想到更令他驚訝的還在后面,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樣子有些難看,來到天空中的老二尖嘯了一聲,皎白的月華就如長鯨吸水一般,自動匯聚到它右邊的身體上,逐漸化作斷裂翅膀的樣子,如有實質,老二迎著風佇立,振翅抖擻,煥然一新。
“嗚嗚嗚!”嘯聲之中含著身為王者的霸氣,其他六小附和著與之呼應,一時之間,狼嚎之聲傳遍金陵,仿佛伴隨著道道陰風一同到達。
“七小對靈馬,你覺得勝負如何?”沈飛大喜過望,爽朗的笑。
“有趣有趣,讓我們戰個痛快。”楚邪同樣驚喜萬分,重劍一揮,指揮三千野馬沖向七小。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從最開始的互相爭斗,到現在有力的擰成一股麻繩,七小的身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三千匹野馬分成左右兩隊,氣勢洶洶地逼近,同時下落同時抬起的馬蹄猶如正在工作的大功率切割機,似乎能將擋路的一切生命碾碎抹平。
“嗚嗚嗚……”老二引頸長嘯,其余六小同時將目光投注在它的身上,短暫的目光接觸后分開行動。
老二和老大保持原地不動,老三到老七全員撲向從西側挺近過來的野馬方隊。
野馬對天狼,從體積來看,野馬體積更大,數量更多,往前奔跑的時候行動整齊一致,如同一支整編的軍隊,威風凜凜。七小卻不畏懼,老三老四一組,老五老六老七一組,左右合圍過去,通過翼翅之間凝聚形成的風彈攻擊馬群。
它們五個擅長控制風流,能夠聚集風彈進行攻擊,五枚風彈一邊自我快速旋轉著,一邊慢悠悠地接近了野馬群,“轟!”在它們腳下炸裂,凜冽的風浪由此旋轉著爆發開來,細密的風流如同刀子一般鋒利,向四面八方擴散、切割,感覺能將野馬們切割成肉醬。
卻沒有成真。在風旋炸裂開的時候,往前奔跑的野馬身上同時升騰起一道紅色的熱氣,這些熱氣升騰糾纏、融合為一體,在奔馳的野馬群頂空擬化出了一只虛幻的馬王幻體,庇護住了整個正在奔跑的群體,炸裂的風旋被馬王幻體阻擋在外,激烈切割的風流一絲都沒能落在野馬的身上,野馬群完好無損地沖破了老三到老五的截擊。
“好哦,好哦,打,打得再激烈一些!”野馬對天狼,難得一見的壯觀景象,觀眾席徹底被點燃了,搖旗吶喊的聲音震耳欲聾。
沈飛對于七小的失敗早有預料,畢竟在自然界中,狼群需要耗費很多的精力才能捕獲一頭成年的野馬,而面前的這些,都是徹頭徹尾的靈馬,是被楚邪操控的,失去了恐懼的妖獸,剛剛進化了一次的七小就想對抗它們難比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