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花盛開,丁木開學的日子到了。丁木已經在家悶了好幾天了,感覺再待在家里也沒什么意思,在報道前的一天晚上就準備回學校了。到了學校也可以收拾收拾東西,打掃打掃衛生。
“兄弟們,我回來了!”丁木背了一個大包,拖著一個大箱子,敲了敲宿舍門。
很快,吉承就把門打開了,臉上掛起一絲非常勉強的笑容。丁木臉上的微笑頓時一僵,這是怎么回事,屋里的氣氛好像十分不正常啊。
丁木打量著屋里的情況,見宿舍的三個室友寧華、吉承、金鳴都在,沒有缺人。只是寧華躺在床上幾乎不動,金鳴也很沉默,不由心中奇怪,道:“怎么了?一個多月沒見了,表情都那么難看。還有,這屋里什么味兒啊,這么難聞。”
金鳴伸出食指在嘴前面一豎,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后向寧華的鋪位努了努嘴,眼神投射過去。丁木也順著金鳴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寧華的異常。本來一個白白凈凈的小胖子,竟然一幅形容枯槁的樣子,不但瘦了很多。頭發也油油的都黏到了一起,上面全是頭皮屑,脖子上也有不少黑黑的油膩,像軸承一樣。丁木聞到的一些不好的氣味,就是寧華身上發出來的。
丁木看到這種情況,心下頓時了然,轉過頭,對著金鳴用口型道:“失戀了?”
金鳴沒出聲,但是動作很大的點點頭。
丁木和寧華睡覺的時候是頭對頭。
丁木把行李一放,爬到自己的鋪位上,對寧華說:“兄弟,我要鋪床單了,灰塵大。要不你先下去?”
寧華一動不動,雙眼直愣愣地看著墻,口唇干裂,嘶啞道:“沒事。”
丁木把自己洗好的床單、被罩展開,鋪到自己的床位上,同時偷眼看寧華的表情,感覺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兇光,心中不安,找個茬,跟他說話道:“兄弟,你這‘油頭’對著我,我怎么睡覺啊!要不我腳對你頭了,要不你轉個個,咱倆腳對腳。”
“隨你便。”寧華一動不動,又用極小的聲音道:“反正就一天了。”
丁木的耳力何等敏銳,聞言心中一晃,感覺不對勁,就急急追問道:“你說什么就一天了?”
寧華臉色一變,不言語了,眼中的兇厲之色又加重了。
丁木脊骨升起一絲寒意,著急道:“你說話啊,什么就一天了?你不會要做什么犯法的事吧?!我跟你說,咱們可不至于啊。這個,天下好女孩多的是,我認識好多大美女,都可以給你介紹。”
“喂,你說話啊。”丁木見寧華沒反應,著急道。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寧華發出極其瘆人的笑聲,“這二十多天,我TM度日如年,就等著明天報道,見到她,我弄死她!”
“呦呦呦呦,說的還挺真,咱們不至于啊。誰沒遇上個失戀什么的,也沒見別人喊打喊殺的。”吉承大大咧咧道。
寧華紅著眼睛,道:“二十天前,情人節那天,我發信息約她出來。結果她說了什么?”
寧華用顫抖的手摸出電量滿滿的手機,點開前女友楊月嬋發來的語音。揚聲器中,傳出帶著喘息的聲音:“寧華……我們……分手吧……啊……”
男人都懂,這喘息和尾音里面的呻吟聲是什么意思,怪不得寧華如此憤怒。丁木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安慰。這都什么鳥事啊,這楊月嬋也太不是東西了,竟然……
寧華以死氣沉沉的聲音和事不關己的語氣道:“之后,她就把寧華給加黑名單了。所以,寧華永遠保持手機滿電,每聽一次就多一分殺氣。現在寧華已經殺氣滿盈,可以動手殺人了。”
連丁木都感覺到,現在的寧華十分可怕,確實殺氣滿盈了。不過丁木還是硬著頭皮道:“寧華,這種情況,應該找那男的啊。打那男的一頓不就得了。你搞死楊月嬋,你賠命,那男的半毛錢損失都沒有啊。你個呆逼。”
沒想到聽到這句話,一直幾乎不動地方的寧華反應甚大,突然翻過身來,雙目盡赤,目眥欲裂,怒吼道:“你說誰呆逼呢?你丫再說一遍?你丫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歹匕。”丁木緩緩吐出兩個字。
全場一冷。
“噗……”
“哈哈哈哈。”金鳴和吉承都是腦子極快的學霸,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這個奇妙巧合,忍不住狂笑起來。
寧華沒有笑,反而不自然的縮了縮左手,殺氣似乎收斂了幾分。
丁木一直看著寧華的動作,眉頭一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手指從寧華的袖口中夾出一件東西……
那是一把寒光閃閃的東西,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寧華見自己身上的匕首被丁木取了去,勢如瘋虎地從自己的鋪位上翻滾下來,想把刀奪回來。
丁木往后退了一步,對吉承和金鳴道:“你倆快把他給按住。”
吉承本來就是非常壯實的小伙子,身大力不虧,抽個冷子,攔腰把寧華箍住。
寧華嗷嗚一聲,拼命掙扎,可是好幾天來吃不下飯,身體虛弱,根本使不上力,眼前一黑就軟倒了。
金鳴見狀快速搬了把椅子讓寧華坐下。丁木趁機把匕首藏了起來。
“老三,你這是要干什么,還真打算拿刀去捅人啊!這TM可不是開玩笑的!”吉承看寧華身上帶了真家伙,不由急了眼。
丁木丹田之氣一震,喝道:“寧華,你大好前途,為一個女人做出這么沖動的事情!不值得啊!不值得啊!”
“不值得啊!”丁木飽含真氣的四個字不是獅子吼,勝似獅子吼,在這一剎那直接進入了寧華的耳膜。佛門真氣的凜然正氣仿佛醍醐灌頂,直射入寧華的心房,打破了他心中的魔障。可不是嘛,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大好前途,為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何必如此。
寧華身上的殺氣和陰霾漸漸消散,一陣陣饑餓的信號傳入大腦,下意識道:“我好餓。”
三人見寧華和緩下來,一陣欣慰。丁木從背包里拿出兩瓶運動飲料,打開瓶蓋,遞過去道:“先喝點這個,補充一些糖分。然后洗個澡。咱兄弟幾個好久不見了,一會兒出去搓一頓,喝兩杯。”
吉承最是善飲,鼓噪道:“對啊,咱們一會兒喝兩杯。”
一小時后。
梳洗干凈,換了新衣服的寧華回到屋里,又恢復了白白凈凈的樣子。本來他是個白胖子,餓瘦了好多,竟然好看了不少,顯得還有了幾分俊朗。這算是因禍得福嘛……
寧華一進屋,就給三人鞠了一躬,道:“謝謝兄弟們。我差點走牛角尖,鑄成大錯。我想通了,再也不想那個女人了。今晚咱們去吃一頓,我請客。”
“沖你剛才一幅擇人欲噬的樣子,少不得要吃你一頓。”吉承拍了拍寧華的肩膀道,“不錯不錯,小伙清瘦了一些,倒顯得挺精神。”
寧華本來是個脾氣甚好的人,只是因為戴了綠帽子,一時急怒攻心,鉆了牛角尖。此時被打破了魔障,心里輕松了很多,臉色也有了幾分笑模樣,道:“走,咱們就近,家園餐廳樓上。”
四人嬉笑著來到學校聚餐的中檔餐廳。因為開學,好多人都聚餐,沒有預定,也沒有包間,就在大堂里,找了一個四人的座位。兩兩對坐,寧華挨著丁木,吉承挨著金鳴。四個人點了四個葷菜,兩個素菜,一大瓶可樂。還沒等上菜,兄弟幾人就開始互相調侃。寧華畢竟是年輕人,很快就有說有笑起來,氣氛漸漸好起來了。
不說寧華,幾人把話題放到了丁木身上。畢竟,這小子上學期的那篇論文太出彩了,一下子成了校園名人。金鳴說:“你這也就是在北大,你要是在別的學校。就因為這篇文章,把你破格提為正教授級研究員,直接隨著一位院士直讀博士,這都有可能。”
“其實,直讀博士這事不難,王昌平院士有這個意思。只是在咱們學校破格評上正教授級……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吧。跟其他普通985級別的學校也根本就不是一個難度級別的,這其中的利益關系,你們都知道的。而且要我本來就是物理系的人,說不定還好一些。關鍵我可是醫學部的人……”
“其實,那些我根本都不看重。而且,物理研究這種事情,也就是純理論好弄一些。真正要到了實驗階段,是要花費巨資的。而且,我研究的這個方向太敏感了!涉及到國家安全,能源安全。估計搞上了這個實驗,我的人身自由就沒有了。所以,我并不打算主動去推動這件事了,對我來說,這個事就到此為止就最好了。等事情淡化以后,我準備搞其他的方向。至于這個學期,可能往娛樂圈走走穴,讓大認為我是江郎才盡,愛慕虛榮什么的那是最好了。”丁木對這幾個兄弟也不見外,把內心深處的顧慮給說了。
這番話一說,在座的諸人都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家伙的社會閱歷雖然不深,但畢竟是絕頂聰明之人,聞弦歌而知雅意,自然明白丁木在顧慮的都有什么。畢竟,大學就是個小社會,人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成熟的。
不一會兒,菜上來了,還是熟悉的學校味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寧華似乎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機,打開照片,道:“事情都過去了,我把丫的照片都刪除了。”
寧華把手機放在桌上,一張一張地勾選帶有楊月嬋的照片,看著她的笑容,心中特別不是滋味。一行清淚流下來,滴落在衣襟上,自己還渾然不覺。
金鳴本想拿張紙巾給寧華,卻被吉承拉住,制止了。
寧華勾選完之后,準備點刪除,道:“我的初戀,結束啦。”
吉承起哄,鼓起掌來:“恭喜恭喜。回歸光榮的單身漢隊伍。現在咱倆是一個團的了。”
金鳴聽到吉承恭喜的話,不由以手加額,一陣無語。自己的這個室友認識不錯,不過按京城的話講,實在太沒有6了。
“等一下。”丁木無意中瞥了一下寧華手機中的照片,腦中突然想起來一個場景,阻攔了一下,又認真看了一眼,道,“好了,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