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木很確定,自己完全不認識這個人。這人年齡怎么也得跟自己父親差不多,卻叫自己丁爺,這可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丁木連忙開口道:“不敢不敢,不知道您是……”
“旭東,看看你師弟有事沒有,有傷的話,帶他去醫院。朝龍,讓看熱鬧的都散了。”鐘振松先對追著丁木的兩個跟班吩咐了幾句,然后抬手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對丁木道:“這里人多,請借一步說話吧。”
丁木聞言,感覺這個自稱鐘振松的中年人對自己比較客氣,應該沒什么惡意,就跟艾崢一起跟著他往后面走去。
無花山谷位于地下。前面是游樂區,后面還有很大的區域,是這里的辦公區。這個地下并不是那種暗無天日的感覺,而是很有設計感的那種。走道就像唐墓里面的甬道,上面都開著天井,白天可以從上面的透明玻璃射入光線,晚上會有一些射燈和地燈在照明,全是時尚的感覺。
鐘振松把丁木兩人帶到了一間挺大的辦公室里面,門上也沒有牌子。請兩人坐下,拿紙杯倒了點水,遞給兩人,開口道:“喝點水吧。這里有飲水機,喝完了,可以自己倒。”
這種場合,丁木當然不敢隨意喝水,怕對方往水里放什么藥之類的,向鐘振松問道:“那個,不好意思,剛才我打倒了一位。他跟您是?”
“他叫鐘沛然,是我的兒子。”鐘振松臉色不變,淡淡道。
“啊?這……真是非常抱歉啊。”丁木沒想到自己打的那個丑男竟然是鐘振松的兒子,說實話,長相一點都不像。眼前這個不算特別英俊,但也是濃眉大眼,儀表堂堂,現在看上去也算是中上等的相貌,如果年輕個幾十歲,也能靠臉吃飯的。
鐘振松抬抬手,認真道:“小打小鬧,丁爺不必抱歉,鄙人還要感謝你。”
“感謝我?”丁木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揍了他兒子,雖然手下留情了,但他還不至于感謝自己啊。
“感謝你廢了花鐵云,還讓徐鐵川也進了監牢。二十年前,沛然的娘身懷六甲,就傷在花鐵云手里,結果大人沒了,孩子還在胎中就受了傷,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鐘振松的眼神之中露出十分悲慟的神情,不似作偽。
丁木明白過來,這鐘沛然是娘胎里就受了傷,所以才成了現在的一幅丑怪的樣子。而這鐘振松和花鐵云有殺妻之恨。
鐘振松繼續道:“這么多年,我都一直想找他們報仇,可是蝴蝶幫勢大,我又打不過天鷹和神猿倆人聯手。這個仇,我苦苦忍了二十年。善惡到頭終有報。花鐵云折在你的手里,蝴蝶幫也覆滅了。現在京城的道上正在重新洗牌。而你丁爺在這個圈子里,也算是風頭正勁。”
這一番話說的丁木有點迷茫:“什么情況?什么道上?什么圈子?鐘大叔,我就是個普通人!你可千萬別叫我什么丁爺。”
“普通人能廢的了天鷹花鐵云?能嚇的令狐瑞倉皇逃竄,不知所蹤?我托大叫你一聲老弟。老弟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的事跡已經在道上傳開了。”
丁木總覺得鐘振松這一本正經的說這些話有些怪異,皺了皺眉道:“您究竟想說什么?”
“既然身在江湖之中,就必須要遵守江湖規矩。”鐘振松面色一寒,“江湖中人,快意恩仇。丁爺有恩于我,我自有報答,但來我無花山谷傷了人,自然也要付出代價!”
此言一出,丁木心中一顫:“你想讓我付出何種代價?”
“何種代價?”鐘振松輕蔑一笑,“老弟,手底下見真章吧!免得說我以大欺小,我讓你先攻,進招吧。”
聞言丁木一陣抑郁,臉苦了起來,最近凈趕上無妄之災,TMD光跟人動手了,還都是高手。總是打了小的,出來老的。
艾崢見了這種情況,不禁皺起了眉頭,腦子里飛快的想應該怎么處理這件事,才能幫上丁木。這人一看就不好對付,估計是個武林高手之類的。是跑,還是找幫手,還是報警。
比起剛上大學之前,幾乎就是兩點一線的生活。丁木最近經歷過多了無數事情,生死邊緣也走了好幾次,心理素質強了一大截。而且,最近屢戰屢勝,漸漸有了和任何人叫板的底氣。這次,既然無法幸免,不如放手一搏。
丁木看了看艾崢,無奈的聳了聳肩,裝作輕松道:“你幫我關敵料陣,我會一會這個老頭。”
說時遲,那時快,丁木舌尖一頂上牙膛,丹田一較混元氣,舌綻春雷,一招攻了出去。擰右拳攻面門,起右腳踹鐘振松的迎面骨,這是形意五行拳里劈拳的前半招,拳打一順邊。
鐘振松表情輕蔑,外表松松柔柔,處處都是破綻,內里都是功夫,實際已經一百二十分的打起了精神。丁木一招過來,又快又狠,鐘振松頓時一個激靈,叫了聲好,抽腳轉身往身旁一閃,堪堪躲過丁木的。太極纏絲手就去搭丁木的腕子。
丁木一回手,左拳一錯,把纏絲手格開,順勢又是一掌,打鐘振松的胸口要害。鐘振松早有準備,借力一捋。多虧了丁木之前跟孔文軒學了幾分武學要義。掌力含而不露,只是被鐘振松給帶偏了,卻沒有失去重心。
鐘振松心中暗暗稱贊,別看丁木年齡小,發力之純,世所罕有。自己明明已經占了上風,卻帶不動對方的拳勁。
不過幾招過去,丁木已經明顯落入了對方的節奏,這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的一身力氣全都被對方所化解,心知鐘振松的太極拳已經練到了深處,就算沒到所謂“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的神妙境地,也是周身一家,節節協調,招式總能隨己而動,自己的攻擊總是被帶偏了方向,落入空處,別扭非常。
不過,鐘振松擅長的太極纏絲勁屬于擒拿手法的一種。正所謂巧拿不如拙打,丁木力大無窮,又身具金剛不壞體的神功,一旦被纏絲擒住,靠蠻力就是窩心一拳,頓時就能脫開對方的抓拿,對抗起來絲毫不懼。
兩人過了幾招,丁木靈機一動,抽身出來,笑道:“大叔,我要使真本事了。”
鐘振松占著上風,自然絲毫不懼,目光炯炯道:“盡管放馬過來。”
丁木一聲長笑,喊道:“看我撒潑無賴腳。”
話音未落,丁木一套快捷無倫的連環腿,奔著鐘振松的膝蓋以下就是一輪猛踢,力道短促,又快又狠。
“我讓你聽勁,有能耐你用小腿聽一下我看看。”丁木雖然沒練過太極,但也知道太極的原理。太極的核心就在于聽勁,通過接觸可以感知對手勁力的變化。如果這個力用矢量來表示,有大小,有方向。把握住這些,自然可以做到四兩撥千斤。
聽勁的關鍵在于“接觸”,正所謂“挨何處心要用在何處”,關鍵是要有著力點。聽勁的原理在于增加自己對勁力的敏感,同時延長對方勁力的作用過程。全身對勁力最敏感的都在身上,最不敏感的地方可能就是小腿往下的地方了。
要是功力相差不多,這種無章法的猛踢可謂兒戲。丁木的力量之大,速度之快,已經造成了巨大的殺傷力,恰恰做到了以己之長攻人之短,盡可能針對鐘振松的最弱之處。
鐘振松向左一轉,丁木的一腿已經來了,向右一閃,勉強躲過了丁木的又踢又踩,勁風所過能感到其中蘊含的巨力,只是蹭一下都皮膚生疼。
丁木雙腿連環,節節不絕,鐘振松頓時左支右絀,連連后退。就在無可退的一瞬,丁木榔頭一般的重腿砸到了鐘振松的迎面骨上。
“咔嚓。”
丁木后退了兩步,鐘振松等著小腿骨傳來劇痛,可等了好一會兒,卻一點都不痛。
原來這咔嚓一聲是丁木用嘴模仿出來的。跟鐘振松又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丁木的力氣已經做到收發自如,輕輕踩了一下,就縮回了腳。學著江湖中人的樣子,說了句:“承讓。”
鐘振松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萬萬沒想到自己敗的這么無厘頭。竟然被街頭小混混打架的招式給坑了。不過,對方的功力之深,身體素質之佳,真的是舉世無匹,一力降十會,能夠碾壓自己,不由仰天長嘆道:“這就是命啊。”
丁木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鐘振松一躬到地,道:“拜見尊主。”
“什么?”丁木心中一陣竊喜,打贏了對方,對方就認自己為主了,竟然納頭便拜,自己是拒絕呢?還是接受呢?
還沒得意一會兒,丁木明顯感覺鐘振松的眼神焦距并不在自己身上,轉身一看,才發現,身后有人!
憑自己的耳力竟然完全不知道這個人是何時進來的,那就幾乎可以證明,這人就沒有發出聲音,完全隱匿在了微不可查的自然雜音之中,可見此人的功夫到了何等驚天動地的地步。
這個人,丁木認識。與陸雪蓮初會的時候,在西林山和東瀛武士對打,人家還幫自己診過脈。此人正是云巔俱樂部的供奉,云流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