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蒼狗,白云總悠悠,時大唐貞觀元年六月,晉陽公主李明達慶生當夜,關外互市有奇聞傳出。漢王李元昌飛揚跋扈,依仗皇族身份欺壓涇陽侯,并欲搶奪涇陽侯心愛女子王凌雪。
侯爺悲憤交加,悍然出擊,掌斃漢王,然后大笑出門,飄然遠去。
消息傳出,天下震動,太上皇李淵仰天咆哮,寫信責令皇帝追索天下,李世民卻只淡淡回復了四個字:漢王該死。
太上皇暴怒,派出自己宮中侍衛奔赴關外,意欲屠殺涇陽侯之妻田豆豆。長孫皇后挺胸而出,厲聲喝道:要動此女,先殺本宮。
皇帝和皇后聯手阻攔,李淵越狂怒,暗中傳書給幾個世家,命其出動死士去往關外,可惜他的書信全都石沉大海。
關外互市,座獨院小樓!
王珪站在院子之中,身邊立著太原王氏幾個族老,其中人面色很是不悅,氣呼呼指責道:“族長,此次韓躍小兒殺人外逃,太上皇狂怒報復,他的書信你為何按下?”這族老輩分比王珪高上輩,又兼滿腹怨氣,所以說話之間連個敬詞都不用。
可惜他的指責全無用途,王珪臉云淡風輕,悠悠道:“太上皇的書信不能接,只能按下。”
“為何不能接?韓躍犯上作亂,膽敢屠殺皇族,有太上皇給咱們撐腰正好拿此事做文章。照我看先去抓了那個田豆豆,咱慢慢控制關外互市,只要把互市掌握手中,我太原王氏必然再上個臺階。”
王珪笑瞇瞇道:“族老四叔,您確定會再上個臺階,而不是拖著整個家族下地府?”
那族老其實年齡比王珪小,只是占了個輩分較高,他哼了幾聲,臉確信道:“韓躍坐擁互市不過年,已有富可敵國之姿。如果這個互市被我等控制,太原王氏如何不能騰飛?”
旁邊幾人也出聲相助,都在力挺這個族老。
“族長,下令吧,家族死士隨時等待你的調動。”
王珪緩緩搖頭道:“不可不可,你們只看到表象,卻沒看到實質。今次咱們不但不能去抓田豆豆,反而要收縮爪牙老老實實。”
眾人都是怔,不解道:“這卻為何?”
“因為,有條巨龍正處在怒火之中。”王珪悠悠嘆,淡淡道:“他丟了孩子,正想殺人,這個時候我太原王氏吐過跳出來,豈不是自尋死路。”
他說到這里看了眼眾人,喃喃道:“你們不要忘了,韓躍之所以會走,是因為咱們慫恿了漢王。唉,老夫現在有些擔心,如果韓躍這輩子不回來,老夫的下場恐怕有些不妙……”
眾人心中驚,那個族老皺眉道:“事態不會如此嚴重吧?韓躍畢竟殺了漢王,太上皇退位之后最喜歡這個兒子,有他老人家在后面給咱們撐腰,就算當今陛下是條巨龍,那也難耐若何。”
“不止當今陛下,還有皇后娘娘!”王珪臉謹慎,嘆氣道:“今次之事,現在想來真是太過倉促了,老夫原本的構思是步步慢慢逼迫韓躍,哪知此子脾氣如此桀驁,說翻臉就翻臉。他不但殺了漢王,也將我的構劃全盤打翻。唉,招之錯,滿盤皆輸。”
眾人面面相覷,那族老猶自很不甘心,出聲道:“難道就這么算了?今日家中暗探來報,言稱那田豆豆正在收拾行囊,若是給這小妞也跑掉了,大好時機可就白白浪費。”
“浪費就浪費!”王珪猛然揮手,拿出族長權威直接拍板,冷然道:“你們不要忘了,陛下是條巨龍,皇后確實條護犢子的雌虎。巨龍有時候還會維護規則,但是老虎起瘋來可是誰都會咬,她現在距離瘋已經不遠了。”
那族老哼了聲,不服氣道:“左右不過個皇后,后宮不得干政,她手里無兵無權,能耐我何?”
“能耐你何?”王珪微微笑,意味深長道:“皇后如果出手,甚至比皇帝還要凌厲。你們只看到她手中無兵無權,你們可看到她什么出身?”
眾人起皺眉,其中人遲疑道:“族長莫非說的是長孫氏?”
“這只是其中之!”王珪黯然嘆,喃喃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此次韓躍出走,皇后在日之間連數封書信,就在昨天傍晚,有十多名貴婦前去擺放皇后。”
那族長目光閃爍,下意識問道:“都有誰?可有資格和我太原王氏拼?”
王珪嘆息聲,緩緩道:“長孫無忌的夫人,程咬金的夫人,李博云的夫人,李靖的夫人……”
他每說個,眾人臉色便難看分,這些貴婦個個都是品誥命,最主要還不是她們的身份,而是她們出身的世家。
別說下出來這么多,光是程咬金夫人就夠難纏,她可是博陵崔氏的嫡女,博陵崔氏的實力完全不亞于王氏。
“難道此事真的就這么算了?”那族老面色赤紅變幻,眼見眾人都被王珪說服,他猛然甩袍袖,怒哼幾聲出門而去。
個族老有些擔心,低聲對王珪道:“族長,四叔他這去,恐怕是要動用自己的死士啊!”
王珪無奈搖頭,淡淡道:“不聽良言,徒之奈何?”他看了眼眾人,目光忽然狠,冷冷道:“他肆意行事,恐怕會牽扯到整個族群,你們趕緊派人去趟陛下所居的小樓……”
“族長的意思是?”
王珪微微笑,蕭索道:“自然是去告密。”
這手,明顯是丟卒保車,眼下李世民和長孫處在怒火之中,以王珪千年老狐貍的性格,打死他都不會牽扯韓躍之事。
青山悠悠,古木蒼翠,座破敗道館若隱若現,鐘聲悠揚,又到傍晚。
道館里四處漏風,唯有三清像前塵埃不染,個青年道士閉目盤膝,似在神游天外,又似在昏昏欲睡。在他的膝蓋上,橫放這把古拙長劍。
道館門前忽然人影閃,有個窈窕女子躍進門中。
“徐不言,你今日竟然拿出了劍,你輸了!”
“徐不言,你說過,只要你輸,就會娶我,我跳舞給你看好不好?”
“你這破道觀路途遙遠,偏偏本姑娘對這里的路比回家還熟悉!”
“徐不言,你知道么,你師弟被人欺負了。”
窈窕女子紅衣似火,艷若桃花,低聲道:“他被人逼得離開互市,現在浪跡天涯,聽說有人要去殺他媳婦呢。”
錚——
古劍無人動,劍刃卻出竅。
“徐不言,你想干啥?”
“我要去殺人!”
青年道士緩緩站起身來,淡淡道:“為了師弟之事,我認輸,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