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陽侯,老夫愧對你也……”裴矩長嘆一聲,老頭年高德劭,他也不怕這話被人聽到。
韓躍和他是忘年之交,表面是將妻子投來大理寺自首,其實卻是委托裴矩幫忙保護。
可惜千算萬算,就是沒算李承乾這一點,誰也想不到太子竟然敢冒天下大不韙,寧愿背上罵名也要升堂。
升堂想干什么?
杖責!
幾十法棍打下來,懷了身孕女子誰能受住,導致小產都算輕的,很可能會一命嗚呼。
妻子被人打死,手握重兵的韓躍會不會反?一旦謀反,李承乾目的也就達到了。
罵名算什么,皇位才是一切。
天牢就在大理寺之中,那一隊甲士離去不久,很快就聽到門外甲胄叮當,赫然押著四個女子進門,期間動作不斷,連續而已推搡。
羅靜兒身有武功還好一些,豆豆等人卻是嬌弱女子,被這些甲士推得踉踉蹌蹌,進門一腳跌倒地上。
“來人啊,嫌犯過堂先上法棍,每人杖責五十,大理寺衙役尸位素餐,由本孤麾下代為執行。”
李承乾一點也不愿耽擱,豆豆等人剛剛摔倒,他立馬就喝令杖責,而且還不讓大理寺衙役動手,要讓他的侍衛代為執行。
狗屁的代為執行,分明是想直接打死,五十棍如果打下去,恐怕豆豆等人一個都不能活。
裴矩蹭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大聲道:“太子殿下,你安敢如此?”老頭氣怒攻心,臉色都憋的發青。
“動手,打……”李承乾看都不看裴矩,繼續喝令侍衛動手。
如此急切行事,險惡之心昭然若揭,要知道大堂上可不止裴矩等人,還有一直守候的程處默和李沖。
兩人對視一眼,程處默猛然抽出腰間大刀,一臉獰笑道:“他奶奶的,想不到小爺還沒有繼承國公之位,今天就要死在這大理寺廳堂之上。”
言下之意很簡單,他要死戰相護。
裴矩緩緩閉上雙眼,一臉慚愧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想不到程氏一門竟然忠心如斯,陛下有程知節,涇陽侯有程處默,老夫自愧不如。唉,可惜了一個好娃娃……”
確實可惜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李承乾已經動用太子金令,連裴矩都沒勸開口阻攔,現在程處默跳出來相阻,就算東宮侍衛們打不死他,他出刀和太子衛軍抗衡也是死罪。
不過事后如何,總之程處默是活不成了,要么死在東宮侍衛之手,要么死于襲殺太子之罪。
這也是他為什么會一臉獰笑,說自己沒繼承國公之位就會死的緣故。
程處默不但要保豆豆等人,他還想趁機殺了李承乾。
旁邊李沖忽然仰天打個哈哈,一臉惋惜道:“可惜侯爺的火箭炮不在手上,否則我今天要撈個夠本……”
他也猛然抽出腰間長刀,緩緩走到程處默身邊。
有些話不需多說,單看行動便詮釋一切。
無論程處默還是李沖,兩人都是當之無愧的熱血男兒。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生死如何……?
吞天劍魔
去他媽的蛋,唯視死如歸而已!
大丈夫活于天地之間,行事但求無愧于心,只要今日能對得起韓躍,誰還管自己是生是死。
李承乾目光陰冷,森然笑道:“好得很,韓躍之妻偷盜虎符,韓躍麾下舉刀刺孤,此案案情已經浮出水面,分明是早有謀逆之心。左右何在,給我將這兩人一起拿下,隨翻四名犯婦同時杖責,本太子要親自審問定罪。”
這貨其實并不傻,知道上來先扣一頂謀反的大帽子。
東宮擁有太子親軍,和李世民的天子親軍一樣,太子親軍也稱為左右衛率,今日李承乾帶了整整兩百人馬過來,大堂上更是站著二十名大內高手,轉眼之間將程處默和李沖團團圍住。
裴矩臉色一片難堪,程處默和李沖緊緊握住大刀。
這些大內侍衛可不是一般人,個個都是武功超強的狠人,乃是李世民父子廣收天下群雄,苦心經營多年才招募而來。
大唐只有三人可以擁有大內侍衛,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皇后,另一個就是太上皇李淵。
李承乾能有大內侍衛,明顯是李淵賞賜給他。
二十名大內侍衛,外加一隊渾身甲胄的士兵,程處默和李沖被圍的水泄不通,壓根就沒法接近豆豆等人。
“愣著干什么,給我打?”李承乾森然一笑,俊秀的臉龐都有些猙獰,現在裴矩被他用太子金令擋住,程處默和李沖被大內高手攔住,大堂上還有誰能再阻撓他的杖責?
“打死了你們,本孤可得天下!”這貨眼中一狠,射出森森殺機……
一個東宮衛士拎著法棍上前,然后高高將棍子舉起。
眾女花容失色,韓笑小丫頭最先反應過來,不顧一切撲到豆豆身上。唐瑤微微一怔,隨即撲到韓笑身上。最后一個是羅靜兒,她掌起雙手撲倒唐瑤身上。
三女同時去保護豆豆,姐妹情意一覽無遺,這等情形看的讓人心酸,李承乾卻桀然一笑,口中吐出三個字,冷冷道:“一起打!”
一起打,每人如果五十法棍,四女加起來可就是兩百棍,他這是鐵了心要打死人。
法棍帶著呼呼風聲,直直砸在羅靜兒背上。
只這第一棍打中,羅靜兒的衣衫頓時崩裂,后背皮開肉綻。也虧得羅靜兒武功高強,此女咬牙輕哼一聲,用身體緊緊護住豆豆等人。
李承乾仰天長笑,這一刻他真有種君臨天下的感覺,韓躍之妻又如何?大理寺卿保護又如何?
本孤想打,你們就得受著。
行刑的東宮衛士緩緩又舉起法棍,另有一人專門報數,獰笑道:“第二棍,開打。”
棍子又重重砸落下來。
裴矩一臉不忍,緩緩閉上眼睛,程處默睚眥欲裂,怒吼道:“李承乾,我殺了你。”
他抽刀瘋狂劈砍,可惜左突右沖怎么也沖不過來,整整二十名大內高手圍攻,他和李沖身上早已多處掛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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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一方全都面帶得意,那衛士再次舉起法棍,運足力氣要打第三下。
便在這時,猛聽大理寺門外一聲馬嘶,但見一人一騎轟然沖破大門,馬上騎士竟然是個宮女,她進了院門也不下馬,反而縱馬疾馳再次提速,直接沖進大堂之中。
“什么人這么大膽,竟敢在太子面前騎馬沖駕?”兩個東宮衛士跳出來阻攔,哪知宮女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接在馬上凌空一個翻身,穩穩落到豆豆等人身側。
直到此時,眾人才看清楚宮女的臉,一個大內侍衛瞳孔猛縮,脫口而出道:“呂青櫻……”
大內高手也分男女之別,男者負責保護李世民和李淵,女子則負責保護長孫皇后,這個呂青櫻赫然是皇后身旁的第一高手,來歷神秘,武功強橫,便是在整個皇宮也能排進前三。
但見她下馬之后立時護在四女身旁,先是惡狠狠看了一眼持棍的東宮衛士,隨即從自己肩頭取下一個包裹,然后從里面緩緩拿出一件衣服。
此衣才一拿出,頓時耀花人眼,呂青櫻揚聲喝道:“皇后鳳衣在此,誰敢杖責施刑?”
手腕一抖,直接將繡著鳳凰的衣服披在了豆豆身上,金絲銀線,灼灼生輝。
滿堂嘩然,一片震驚。
皇帝有龍袍,皇后也有鳳衣,這兩件衣服乃是天下最尊貴之物,有這東西往豆豆身上一批,嚇死那個東宮衛士也不敢動手。
誰也沒有想到長孫皇后竟然會插手,而且出手還是如此凌厲,既不說情,也不阻撓,直接就將鳳衣賜給田豆豆披上。
這種無聲表態,赫然是最兇猛的打臉。
李承乾面色鐵青一片。
他比眾人想的更加深遠。
鳳衣也是隨便哪個女子能披的么?除了一國皇后可以穿上,天下再沒人擁有資格。
長孫這舉動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有心人往深里一思考,豈不是會想到豆豆有資格穿鳳衣……
“母后,您安能如此?”李承乾忿忿仰頭,厲喝道:“鳳衣都能賜下,您還有什么不敢賜的,兒臣不服啊!”
呂青櫻淡淡一笑,悠然道:“太子不服,可以憋著,如今田豆豆身披鳳衣,你可沒有資格再打她。”
李承乾霍然低頭,森然道:“鳳衣只能護住一人,不打田豆豆,羅靜兒總可以打吧?”
他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對衛士厲喝道:“繼續行刑,給本孤重重的打……”
哪知話音未落,猛聽大門口又是一聲馬嘶,但見一個貴婦同樣騎馬狂沖,眨眼之間就沖進了院子。
“給本孤攔住她。”李承乾怒極反笑,一臉猙獰道:“今日不管誰來,羅靜兒也難逃杖責。”
一隊衛士轟然沖出去阻攔,可惜他們還沒站穩腳跟,轉眼便被貴婦打飛十幾人。
這貴婦絲毫不受阻攔,她一路橫沖直轉,突然從馬上飛身而起,然后穩穩落在四女身邊。
來者不是旁人,赫然正是秦瓊的平妻,大唐巾幗女將軍張紫嫣。
“老娘當初縱橫天下,在軍中只打不過西府趙王一人,除此生平還沒輸過,太子殿下讓一群衛士阻攔我,此舉是不是太過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