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看見韓躍殺氣森森,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妙之感,他小心翼翼用身體擋住后面眾僧,這才恭聲發問道:“王爺殺意沖天,到底意欲何為?我峨眉眾佛寺僻居巴蜀之地,應該不曾招惹到王爺生怒。”
韓躍渾身罡氣四射,負手冷冷盯著老僧。
如此好半天過去之后,韓躍陡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冷然道:“你是佛門志字輩高僧,本王看在志操大師面上不想行兇,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全寺雞犬不留,要么幫本王做件小事!如果你選錯了不合我意,本王立馬帶大軍掃平峨眉山……”
志云老僧臉色一顫,感覺眼前這位殿下渾身的殺氣宛如實質一般,這位老僧也是佛門領袖之一,能當上巨型佛寺主持者沒一人是笨蛋,他隱約能猜到韓躍想干什么,所以越發顯得恐慌。
他小心翼翼后退兩步,這才硬著頭皮澀聲道:“殿下還請恕罪,眾佛寺已經封山。全寺七千五百口靜坐念經,不想遁入這濁濁渾世。求請殿下不要逼迫吾等,老僧當長頌經文為您祈福。”
韓躍一聲狂笑,面色卻變得森冷,惡狠狠盯著志云老僧道:“老和尚,你再說一遍。”
剛才還稱呼一聲志云大師,轉眼就改為老和尚,此中的轉變不言自明,對面諸多僧人明顯驚懼。
志云老僧嘴巴張了幾張,可惜好半天也不敢再說一遍。
韓躍負手向前幾步,不斷迫近在場眾人,他目光冷厲看了一眼山巔大寺,最后盯著兩扇朱紅大門,森然又道:“亂世封山念經,盛世開門渡人,都說佛家一手經文一手算盤,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本王剛才給你兩個選擇,我還不曾說完你就說已經封山,老和尚,你想死嗎?”
志云老僧忽然雙手合十跪地,垂頭低語道:“殿下若想殺人,老僧引頸就戮,只求您大發慈悲放過眾佛寺七千余口僧侶,他們不該有這飛來殺身的橫禍……”
韓躍憤怒大笑,陡然轉身一指山下,咆哮質問道:“那么我問你,巴蜀的百姓就該有殺身橫禍嗎?”
志云老僧長嘆一聲,面色愁苦跪在那里。
韓躍再次欺身兩步,附下身體幾乎與老僧面對面,冷冷道:“眾佛寺有七千五百口僧侶,另外圈養了足足三萬武僧,這么多人全靠巴蜀百姓供養,你們到底何等僵冷的心,竟然能眼睜睜看著衣食父母被屠殺?”
志云老僧無語以對。
此時眾佛寺里的和尚漸漸都知道有人闖山,佛寺偏門之內不斷有僧人匆匆而來,轉眼之間匯集幾千上百口人,人多膽色為之一壯,一個和尚忍不住怒聲辯解道:“既種惡因,必有惡果,劍南百姓遭受吐蕃屠殺,正是因為平時不修善果之故,王爺您和氣不講理,竟然闖山威逼吾等幫您做……”
一個做事的‘做’字還沒有說完,陡然這和尚慘呼一聲張口噴血,眾人只見韓躍宛如鬼魅般竄前又撤回,那個說話的和尚胸口已經塌陷下去。
韓躍一掌拍死此人,面色平靜無波。
地上跪著的志云老僧渾身一顫,苦苦哀求道:“殿下大發慈悲,萬萬別再殺人也。”
韓躍冷冷一笑,慢悠悠伸出兩個手指,再次重復先前話題,淡淡道:“兩個選擇,你選哪一個?”
志云老僧頹然一聲長嘆,面色凄苦道:“如今劍南道聚集吐蕃百萬大軍,我眾佛寺就算全部下山也是杯水車薪,殿下何必苦苦相比,非要所有僧侶全都喪命您才滿意么?”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壓根不用韓躍說出什么選擇。
韓躍慢慢將兩根手指收回,然后負手站在老僧身前,他忽然回首望向峨眉山下,目光深邃道:“本王今次而來,一路經過數個村莊,百姓尸骨未寒,仿佛哭泣質問蒼天。又有無數道人的尸體被吊在村莊之內,明顯是下山救苦之時被吐蕃屠殺。那么本王我來問問你,國難當頭之時,道家可以赴湯蹈火,你佛家為什么封山閉門?”
志云老僧面色脹紅,目光不敢與韓躍相接,他垂下頭顱雙手合十,澀聲解釋道:“佛講來世報,不與道家同。道人心念當世,所以才會下山赴死,但是我佛門修的是來世,故而不能接觸濁濁渾世,求殿下寬宏大量,放滿寺僧侶一馬……”
“放你的屁!”韓躍一聲暴吼,厲聲喝道:“今天老子給你們改改規矩,要么開門下山做事,要么山門轟塌泯滅,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志云老僧咬了咬牙,猛然將胸前念珠摘下放到地上,起身道:“老僧還俗,隨王爺下山。”
“我要的是全寺僧侶,不是你志云大師一人。”韓躍再次厲喝一聲,不過稱呼卻又改變回來。佛門之中也有大德高僧,這位志云和尚顯然正是如此。
他摘下念珠表示還俗,這是不懼死欲成仁的行徑,但是韓躍無法滿意,須得滿寺都得下山。
后面幾十個老僧陡然聯手上前,怒聲指責道:“王爺好不講理,須知我眾佛寺也不是可欺的。你能偷襲殺得一人,可敢和七千五百人同戰?就算七千五百僧人殺不死你,眾佛寺還有三萬武僧累也累死你……”
這話明顯就是要撕破臉皮了,顯然是仗著幾十人聯手不怕韓躍。
后面又有更多僧侶欺身而上,呼啦啦上千人密密麻麻將寺前圍了個通透,所有僧人怒目相視,隱約已有暴起傷人跡象。
韓躍昂然不懼,反而仰天哈哈一聲狂笑,他陡然探手入懷掏出一物,托在掌心出冷冷一笑,森然道:“此物名曰天神雷霆,一顆可以炸平整個山巔。當初本王在遼東陷入重圍,高句麗國王率領數萬大軍堵截我,但是我一顆神雷托在手,就連高句麗大宗師都要后退求饒……”
說到這里猛然上前兩步,嘿嘿道:“汝等想嘗嘗么,本王可以摔下去。此雷砰地便炸,正好讓眾佛寺灰飛煙滅,不能濟世救人,留著只會吸剮民血。”
在場眾僧赫然色變,志云老僧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疾呼道:“求殿下熄滅雷霆怒火,我眾佛寺絕不敢纓銳其鋒,剛才大家言語不對,當世王爵不能威脅恐嚇之。殿下,殿下啊,老僧可以率眾下山,只求您不要威逼僧侶直面廝殺。”
“我沒讓你們上前線,前線有本王的西府大軍!”韓躍冷冷一哼,緩緩將手雷放回懷里。
他目光慢慢掃遍全場,所過之處所有僧侶全都低頭,韓躍再次冷冷一哼,忽然轉身對志云老僧道:“劍南道與吐蕃接壤,汝等僧侶也和喇嘛茍合,我知道你們經常上高原和喇嘛談經,故而有件小事分派爾等去做。此事如果成了,本王可以賞賜眾佛寺千畝僧田,二十年之內不予稅收,再發給你們七千五百份度牒。”
這算是打一棍子給個甜棗了,先是威逼后是利誘,讓人賣命不能僅靠強權,有時候還得給予一定利益。
度牒是出家之人必須具有的身份證件,沒有這東西等同于野和尚不合法,半年前韓躍曾定下削佛門減世家之策,從那以后當世任何一個佛寺都不再發放新的度牒,現在突然開口應承七千五百份度牒,在場眾僧臉色頓時好看了不少。
唯有志云老僧苦笑一聲,喃喃低語道:“眾佛寺有七千五百僧人,殿下應承七千五百份度牒,您這是打著讓吾等全都喪命的打算,否則度牒的數量絕不會如此相合……”
韓躍淡然一笑,語帶深意道:“但是本王留了一線生機,我不足了你們同等的度牒。有度牒才能招收新僧,否則眾佛寺幾十年后不存于世。”
志云老僧苦笑點頭,黯然道:“殿下不愧是當世財神,您這買賣做的佛也低頭。”
大唐管理宗教的律法比較嚴苛,僧人死亡之后度牒予以回收,就算不回收也會失去效力,無法讓寺廟拿去招收新的出家之人。這是一種鈍刀子割肉的手段,會慢慢削弱整個天下佛門。
但是韓躍答應再給新的度牒,其實是給了眾佛寺傳承的希望,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和誘惑,不怕眾佛寺不吞下這一個甜棗。
志云老僧忽然又把念珠撿起來掛在胸前,雙手合十恭聲彎腰,鄭重道:“殿下請說吧,讓我們如何做?您用七千五百份度牒做餌,想必頒下的任務九死一生,雖然不會讓我們上前線,但和上前線怕也相差無幾了。”
韓躍微微一笑,點頭道:“想要收獲,就得付出。志云大師佛法高深,這點世俗道理顯然難不過你。”
志云苦笑一聲,口中喧了一聲佛號,他雙手合十再次行禮,嘆息道:“殿下請講,您到底想干啥?”
韓躍目光悠悠看著他,猛然厲光森然一閃,冷喝道:“本王派給的任務很簡單,我要你們借口講經訪佛,全寺一起去吐蕃游走,此去不可放過任何寺廟,白天和喇嘛談經論道,晚上一發抽刀就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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