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亮之前,李延慶率領大軍進占了鄆城縣,鄆城縣是梁山軍重要的根基地之一,也是包括宋江在內的很多梁軍將領的家鄉,縣城內幾乎一半的人口都是梁山軍家眷。
李延慶率軍進城后,立刻實施戒嚴,并貼出了安民告示,向全縣百姓承諾官軍并不殺害無辜,希望縣城百姓立刻勸說子弟棄暗投明,若再繼續執迷不悟,不僅會遭到官府嚴懲,也會連累家屬。
天剛剛亮,士兵們押送著一隊百余人的老弱婦孺來到軍營,這些都是梁山軍統領以上將領的家眷,為首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是宋江的老父親宋太公,他不肯離開家鄉去須城縣,結果城破后成為官軍的第一個俘虜。
這批神情惶恐的家眷被押到李延慶面前,他們嚇得撲通跪下,苦苦求饒,李延慶冷冷看了他們一眼道:“官軍承諾不傷無辜,但你們卻不屬于無辜,你們兒子、丈夫或者父兄跟隨宋江造反,使近十萬官兵陣亡,還有數以萬計的無辜民眾骨肉分離,失去家園,他們都是朝廷的罪人,你們就是罪人的家眷,最輕懲罰也會被流放嶺南,我不殺你們,自有朝廷來定你們的罪。”
家眷們頓時一片痛哭,李延慶揮揮手,讓士兵把他們帶下去囚禁起來,這時,一名士兵將宋太公帶了上來,宋太公嚇得渾身發軟,渾身顫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延慶笑了笑,讓士兵搬一張椅子給他坐下,“你先不要害怕,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折磨你,畢竟你是宋江的父親,很有價值。”
宋太公稍稍平靜下來,顫抖著聲音道:“恐怕他不會聽我的勸告投降!”
李延慶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勸不了他,也不需要你勸他投降,你給他寫封信,告訴他你一切平安就是了。”
宋太公慢慢低下頭,他知道這封信自己不寫恐怕也不行了。
李延慶笑著讓士兵帶宋太公下去寫信,這才問站在旁邊等候匯報的軍士道:“什么事?”
“莫先生讓卑職前來向將軍匯報,倉庫物質已經清點完畢。”
李延慶大喜,連忙翻身上馬,催馬向倉庫方向奔去
莫俊是跟隨五千軍隊一起北上,他同時帶來了玄武營的數百名后勤士兵,莫俊進城后便接管倉庫,他很快便摸清了鄆城縣倉庫的家底。
在城北倉庫內,莫俊帶著李延慶走進了一座最大的庫房內,倉庫內堆滿了糧食,所有的糧食都裝在大麻袋內,整齊地碼放著,儼如小山一般。
“這里有清點記錄!”
莫俊拿著一份賬冊對李延慶道:“一共三座糧庫,一共三萬四千五百石,這座倉庫內有一萬三千石,我清點過了,和賬冊一致,那么糧食總數量應該是準確的。”
李延慶點點頭,三萬四千石糧食,足夠他的軍隊食用一年,他又問道:“可有草料?”
“有上好的大麥以及黑豆,另外存放了一座大倉庫,和糧食沒有關系。”
“別的呢?”李延慶又笑問道。
“別的就是盔甲、弓弩、箭矢、盾牌、火油、火器之類......”
“還有火油和火器?”李延慶有些興趣地問道。
“是前幾次朝廷兵敗留給梁山軍的戰利品,好像梁山不太喜歡用它們,滿滿堆了一座倉庫,有些年頭了。”
“還有什么?”李延慶又不露聲色問道。
“還有就是錢和白銀,庫存錢十一萬貫,白銀八萬五千兩,賬冊是這么記錄的,我大概看了看,應該差不多,出入不大。”
莫俊取了一錠白銀遞給李延慶,“都是溪口礦坑官銀,十兩一錠。”
“這些銀錢正好用來賞賜軍功,我回頭和各指揮使商議一下,具體看看怎么分配。”
李延慶的興趣還在火油、火器上面,他快步來到放置火油和火器的倉庫,這是一座孤零零的大型倉庫,距離其他倉庫有一段距離,這也是為了防止火器爆炸波及別的庫房。
庫房是用青石砌成,高約五六丈,非常結實堅固,里面用木板一隔為二,一半用來存放火油,另一半則存放火器。
李延慶先看了火油,都是朝廷標準的容器,一只只大木桶,五十斤一桶,上面封有標簽,大約有兩千桶左右,很顯然,這些火油根本就沒有使用就被梁山軍完好無損地繳獲了,這讓李延慶不由暗罵一聲。
他隨即又看了隔壁的火器,火器種類不少,主要以火箭為主,還有火鴉、火蒺藜、火毬、霹靂炮等等,另外還有幾百桶火藥,所有的火器都布滿了灰塵。
李延慶更關心火藥,他吹掉火藥桶上的灰塵,一桶一桶地細細查看,看到最后,他終于發現了尚沒有混合的硝粉、硫粉和碳粉,各有十幾桶左右,這讓李延慶大喜過望,他的十五枚震天雷已經用完了,雖然他有不少火藥,但手頭的火藥配方不行,他必須要按自己配方制成的火藥,在齊州和壽張縣都沒有找到原料,沒想到居然在鄆城縣發現了。
李延慶連忙對莫俊道:“回頭我給先生一張鐵殼圖紙及火藥配方,煩請先生在城內找幾個鐵匠以及火藥匠替我制作震天雷。”
莫俊笑道:“找鐵匠很容易,我們后勤士兵中就有,但要在這種小縣城內找火藥匠,我估計找不到,火藥工匠只有京城的火藥窯子作坊才能找到。”
“也罷,不用火藥工匠,我找幾個心腹士兵給先生,按照配方比例自己配制吧!我和王貴都曾親自配過,應該不難,回頭我把王貴找來指導一下,他有經驗。”
莫俊點了點頭,欣然笑道:“我先去收集一些生鐵,爭取今天就開始著手配制火藥。”
宋江是在次日下午才得知李延慶攻下了鄆城縣的消息,這個消息對于宋江而言,無疑是五雷轟頂一般。
梁山的安危他其實并不太放在心上,那里是晁蓋的輝煌,在某種程度上,宋江還恨不得一把火燒了梁山,徹底將晁蓋和梁山軍割裂,但鄆城縣就不一樣了,那是他的根基,他的老父親還住在縣城內。
整整一個下午,宋江都將自己獨自關在大帳內,不準任何人來打擾,入夜,吳用來到了宋江的大帳前,他看了看帳內低聲問道:“將軍還不肯見人嗎?”
親兵搖搖頭,“將軍誰也不見。”
吳用覺得有些好笑,既然鄆城縣那么重要,那為何只派三千人駐守?而且還下了梁山烽火必救的嚴令,這不就給敵軍實施調虎離山之計創造條件了嗎?
當然,吳用心里也明白,他們大軍盯住了官軍主力,理所當然認為已經沒有了后顧之憂,怎奈李延慶在鄆州神出鬼沒,力量越來越強大,已經到了他們無法忽略的地步,說到底,不就是因為對李延慶輕敵,才導致鄆城縣失守這樣的重大事件出現?
這時,大帳內傳來宋江的聲音,“是軍師嗎?”
“正是屬下!”
大帳內傳來一聲嘆息,“進來吧!”
吳用掀簾走進了大帳,帳內一片漆黑,好一會兒,吳用的眼睛才適應了帳內的黑暗,只見宋江披頭散發,背朝外盤腿坐在地上,吳用連忙上前躬身行一禮,“參見將軍!”
半晌,宋江沒有說話,吳用低聲勸道:“以太公的身份,我覺得他不會有事,將軍不必太擔心了。”
宋江搖了搖頭,“我知道父親不會有事,他有很高的利用價值,李延慶甚至還會專門照顧他,讓我煩心不是父親。”
“那將軍是......”
宋江苦笑一聲,“我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了種師道的戰略意圖,他根本就沒有和我作戰的打算,他用主力拖住我們,然后由李延慶在鄆州不斷出擊,將鄆州擾得天翻地覆,如果我不肯回軍,種師道就不斷給李延慶增兵,直到梁山軍老巢皆失,軍心崩潰,種師道才會出擊和我決一死戰,現在我們已經落入他的陷阱,你說我該怎么辦?”
吳用點了點頭道:“這其實也是我要勸說將軍,種師道最大的弱點就是兵力不足,他大營內恐怕只有兩萬多軍隊,現在我們的優勢就是兵力要多于他,我認為我們應該揚長避短,發揮優勢。”
“怎么發揮優勢?”
吳用沉吟片刻道:“卑職建議出動出擊!”
宋江沉默片刻道:“可是我覺得撤軍回鄆州才是明智之舉。”
就在這時,有士兵在帳外急報,“啟稟將軍,大營三里外發現敵情!”
這個消息頓時讓宋江大吃一驚,騰地站了起來。
“立刻令所有軍隊進入陣地,給我把火砲架起來!”宋江急得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