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撓,就是一大塊皮肉下來,他現在的肉身就只有脆弱兩字,連孱弱都已經算不得了!
歐陽蕭瑟慘叫著,拼命地抓撓著,渾身的皮肉已經全撓了下來,但還是只感覺癢而感覺不到痛,當著就只有癢一種感覺,終于忍受不住之余,猛地沖出十幾長,一骨碌滾在地上,拼命地用粗糙的地面摩擦皮膚。
所過之處,盡是夾雜著皮肉的血水。
他慘叫著,呻吟著,咒罵著,歇斯底里的滾來滾去。
“給我一個痛快吧!”
“給我一個痛快吧!”
歐陽蕭瑟拼命地慘叫著,哀告著。
云揚一腳踩住他的脖子,讓他仰臉朝天,冷冷的眼神盯在歐陽蕭瑟早已迷亂的眼眸中,冷冷道:“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個痛快!”
歐陽蕭瑟此際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唯一的感覺就只有瘙癢的難以忍受,脖頸被踩住,難以動彈,整個人卻還在拼命的掙扎,磨蹭。
這會的歐陽蕭瑟身體狀況可謂凄慘,小腹處已經完全沒有皮肉可言,甚至腸子都已經哩哩啦啦的拖出去許多,卻還在使勁的抽搐磨蹭的掙命。
就正常情況而言,這樣的狀況就算是高階修行者也死期不遠,還魂乏術了,只是,這個正常情況不適用于云揚——
但見云揚一抬手,一股清涼力量混雜著生命之氣籠罩在歐陽蕭瑟身上。
歐陽蕭瑟一個機靈,驚覺瘙癢已然全數消失了,神智亦隨之清醒了過來。
勉力凝聚視線,察覺在他的面前,一團云霧似乎在蕩漾,慢慢地匯成人形,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投射出來,不帶半點感情色彩的聚焦在他臉上。
“云尊……”歐陽蕭瑟喃喃的道;“給我一個痛快吧……我雖然害了你父親,但……我們也畢竟是七十年的兄弟……就算我對他不起……這等折磨下來,還有這條命的償還……總也夠了吧?”
他的眼神迷惘,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尖聲的大叫起來:“獨孤!兄弟,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云揚心頭猛地抽搐了一下,又是一道清涼的力量送出去,咬著牙說道:“不錯,你和老獨孤是兄弟,所以他去了紫幽帝國,什么人都沒有找,就只找了你!他信任你,他拿你當兄弟,而你卻將他送進了地獄!”
歐陽蕭瑟神智愈發的清明,然而瘙癢之后卻是排山倒海一般襲來的無邊痛楚,他呼呼喘息了良久,這才終于慘笑一聲,道:“是,是我卑鄙!我罪有應得,你殺了我吧,我去九泉之下親自向他道歉,向他賠罪。”
云揚冷淡的說道:“道歉?賠罪?你以為我到現在還留著你一條狗命,是為了什么?就只是要替老獨孤問你一句話。”
他看著歐陽蕭瑟的眼睛,一字字的問道:“為什么要害我?”
“這么多年的兄弟,你為什么要害我!?”
“老獨孤沒有機會親口問你,這也是他的臨終遺憾,想必他老人家一直到現在,也還在不解。所以,我替他問你。”
云揚冷電一般目光凝視著歐陽蕭瑟:“歐陽蕭瑟,告訴我,為什么?”
歐陽蕭瑟神色怔忡,眼神似乎沒有焦距一般看著夜空,又是良久良久之后,這才突兀地苦笑一聲,眼淚也隨著這一聲苦笑之余流淌下來。
他就這么躺在地上,半晌沒有說話,徑自長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當年……我們各自闖蕩江湖,原本并非朋友知交,只是彼此名頭相若,又都是復姓,連名字也差不多的緣故,總被一些好事的江湖人拿出來相其并論。一個蕭瑟,一個寂寞,當真盡是肅廖……漸漸的,有人將我們兩人并列齊名,說一個的時候一定會帶上另一個,然而那時,我們彼此之間并不相識,頂多就是知道對方的存在,僅此而已……”
“當初……是我,想辦法找上了他,大家切磋了一下,發現還真的不相上下,也不算辱沒了自己,從那之后,反而成了朋友,更在相處之下對了眼,最終真的讓江湖傳言成為了事實。”
“他年紀比我大三歲……我尊之為兄……”
“后來,我們兩人聯手干下了不少事……卻也因此結下的許多的仇家;最后一次干活回來,發現我們兩人的家眷竟然盡數遭了毒手,被人殺得干干凈凈,雞犬不留……”
歐陽蕭瑟嘆了口氣:“我們兩人自然怒極恨極,想盡辦法尋找仇人,更用各種辦法各種途徑,將仇人殺了個干凈……可是報仇之后,我只余沉默,獨孤寂寞更加心灰意冷……”
“終于有一天,他不告而別……不知去了何方。這一去,便是整整三十七年沒有見面。”
“一直到了前年,他突然到了紫龍城;找到了我。對我說:幫我報仇!”
歐陽蕭瑟說到這里,云揚只感覺心頭猛然一震,一股酸澀的感覺涌上心頭。
歐陽蕭瑟道:“當時我問他,怎么了?他告訴我說,我兒子被人害了。我笑笑說,那沒什么說的,你兒子就是我兒子,我自然是要幫你的!”
“然后他就開始在紫幽帝國動作,身為地頭蛇的我則給他打掩護,以我們兩人聯手之威,放眼紫幽帝國何人能敵!當真是想殺誰就殺誰;包括王侯將相甚至是紫幽國君,有誰能抵擋的了我們倆聯手?那所謂的什么大圓滿宗師,在我們手下根本就過不了一招半式。”
“每次殺完人回去,獨孤都找我喝上一頓酒;每一次,都會八杯酒潑在地上,說:孩兒,爹給你報仇了……”
聽到這里,云揚鼻子一酸,差點流出淚來。
“記得那次,我打趣他,問他,你哪里來這么多的兒子?他說,這都是我兒子!全都是好孩子,只可惜,被人害了……”
“一直到最后,仍是一次殺人之后,那天他實在是喝得太多了,拉著我的手跟我說他忘了一件大事。我就問他,啥事情忘了?他說,他有一張寶圖,忘了給小兒子留下了……”
云揚異乎尋常忘情事態地張大了嘴,大口呼氣,大口吸氣,心中默念:“老獨孤……父親大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