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來、晚上來,體育場都這樣矗立著。
剛剛回到江州,白浩南就愛不釋手的連夜把訓練場和體育場看了半宿,要不是最后于嘉理呵欠連天的精力不濟,他肯定能直接在體育場看臺上坐一夜。
很難有人完全明白白浩南對這個俱樂部,或者說對擁有這么大一份禮物的心情。
從第二天起,白浩南更是天天呆在體育場,要不是阿威這邊已經在李海峰的協助下開始全面改建裝潢訓練中心和體育場,他也能直接搬到俱樂部里面來住。
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他那種田間老農的模樣,看見地里長出來一丁點莊稼的精心喜悅,所以對他展現出來的種種行徑也就理所當然了。
沒有球員,甚至連草坪維護管理員都沒有,四塊真草皮訓練場和體育場的草在冬季都瘋長,白浩南也能背著手在草皮上慢悠悠的走一兩個小時,建筑里面是沒法去了,到處都覆蓋著裝修施工圍欄、彩條布變成工地,連門房都圍起來,能讓白浩南轉悠的只有場地。
可布蘭克他們對這幾塊草坪考察了下,認為幾乎全都要翻新,特別是那塊比賽場草坪,無論排水系統還是草籽種類還有土壤厚度都得重新做。
是,這些場地本來就有點應付,草坪質量很一般,更不用說周邊環境了,雜草叢生、樹木亂長,所有涉及到建筑、鋼筋混凝土等地方都是潦草應付,訓練中心和俱樂部辦公樓建筑也就罷了,連最近打了好幾年甲級聯賽的體育場,那水泥看臺上也到處都是雨水浸泡發霉以后的污漬,玻璃鋼座位都是最省錢最小的一個座墊那種,也都在風吹雨打中變得陳舊發白還很容易碎掉。
幾萬個座位,光是更換這個的費用就上百萬!
所以整個體育場也很快變成工地,到處都是機械轟鳴聲!
從第三天開始白浩南連草皮都沒得去,只能到外面的寵物市場轉悠!
停車場、花鳥、寵物市場挨家挨戶的看,甚至連那些順著體育場建筑外側搭建的違章庫房都去挨著看,聽聞他就是這個體育場的后臺老板,那些商販很忐忑,但白浩南態度好好的笑著還能聊幾句。
不過這樣轉悠聊聊的幸福感也是短暫的,大量的時間都得用來面對實際事務和各方人士,更別說光是陪著他轉轉都隨時有不少人在來去。
大家接二連三的從各處趕過來。
宗連偉兩口子全程參與了俱樂部收購的,畢竟他倆在培訓集團里面算是于嘉理和陳素芬之后的第三股東,雖然只有不起眼的幾個百分點,但對于這家企業做到這么大,依舊保持宗明的名字,就仿佛看見他們的孩子在成長,所以收購完成后,提出來現在手里還有些老本,掏出來買個看臺命名權,請阿威那邊整體設計更換球場座椅的時候,把這個看臺全都換成白色。
這樣對孩子的紀念讓他們不能再滿足。
可阿威居然說不好看!
給拒絕了。
宗連偉給白浩南說起來簡直哀怨:“我又沒想要搞成墓碑的樣子,總不能做黑色吧?”
白浩南得安慰權衡所有人的關系,還好這種功夫他一直在練習:“慢慢來吧,還是這名兒好,你跟于兒商量,說我答應把體育場名字給你得了,宗明體育場怎么樣?”
宗連偉喜出望外,甚至有點不好意思:“這個……不是每年都能賣冠名權么,我這幾百萬……”
白浩南拍他肩膀:“錢不錢的你跟我說就行了,別讓于兒知道,她肯定是兔子旁邊過都要抓一把毛的,這錢我寧愿你拿去在貴黔地區多開點訓練營,多找點孩子,特別是窮人家的孩子來踢球,有錢人家的孩子未見得能踢好,說不定以后我手里的子弟兵還得靠你輸送,那才是比這個體育場都更賺錢的重點。”
宗連偉四五十歲的人了,更是下過礦、上過臺,打交道的各種人物沒少見,居然有感動涕零的模樣,反手無聲的使勁拍白浩南的腰,他個子沒白浩南高嘛。
可能阿威看見了不舒服,咳幾聲拿了圖紙過來把老男人攆開,白浩南哪里看得懂啊:“你說了算,我知道你眼光好,做出來好看。”
阿威也不是給他看這自己手繪的鬼畫桃符,低聲:“我聽宋娜說你沒俱樂部股份?”
白浩南好笑:“我跟于兒有倆女兒,最重要是整個足球產業得我來帶領,我在乎的是競技層面,錢不錢的不重要。”
阿威不這么看:“這是你的事業,她是個商人,且不說你們之間沒有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關系,哪怕是合作伙伴投資方,也要有足夠的鉗制,不然某一天她用這個來要挾你,你一點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不結婚不許你執教球隊了怎么辦?”
還別說,白浩南倒吸一口氣,于嘉理這妞兒還真有可能這么干:“那你說能怎么辦?”
阿威收起圖紙:“我查過,中國職業足球不限制外資,我來注入些資金,起碼能有話語權,本來我媽就讓我尋找值得投入的大宗項目,我覺得這個好。”
白浩南笑了,更熱情的摟他肩膀小聲:“好好好,你還是把錢拿去開餐館吧,我聽說李海峰這次也要在這周圍開餐館,你不是西疆也去了,未來還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去,你們搞餐飲公司連鎖,萬一我把足球搞砸了,起碼到你那還有飯吃,于兒這次收購了不少門面,抓緊時間找她租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阿威的耳根子又紅又軟,撇撇嘴就不說股份的事情了:“我又不傻,得了消息自然是打電話請李先生提前來買了場地的,才不跟她……真的,她太討厭了,這邊又是派監理公司又是找審計師,這是干什么,擔心我貪污這點裝修款項?”
說著還有個很語氣話的哼聲。
看他帶著嬌羞還有些委屈的模樣,白浩南忍不住哈哈哈:“你要知道在中國,如果有個大老板把所有周邊的業務交給親戚朋友去做,那就必定是被斬冤大頭的,這叫做門門門,整熟人,他們于家就全都是親戚朋友在做,但收緊每分錢查賬,搞習慣了,包括李海峰,他肯定是要做手腳弄點錢的,就讓于兒幫你摔打下他嘛。”
的確,作為足球行業人士,白浩南之外的幾乎都是外地人,這種春節前開始的瘋狂裝修改建業務,基本上也就靠李海峰這個本地人找關系找施工方,所以阿威只管設計,而且他的設計還多半得經過專業人士把關潤色,他只負責說出自己的想法思路就好,于是這么一想倒也慢悠悠點頭,整個東南亞貪污之風都是比較著名的,軍方也不是什么干凈的地兒。
伊莎就沒阿威這么輕描淡寫的還敢搶在于嘉理之前買鋪面,于嘉理敢下手那都是合同完全有把握之后才行動,阿威是真不在乎買這點房產的錢,得了消息就安排聯絡李海峰做到最前面,山里小狐貍到處騰挪,才算是湊到了兩三百萬的啟動資金,現在更只能硬著頭皮找于老板租門店,確實因為能流通的基本都被于嘉理搜刮一空:“我確定是要那個原本的臺球房,本來的裝修就做得比較有英式風格品位,拿過來不用全盤改動,兩百多平米現在比較符合整個俱樂部衍生產品專賣店的規模,最主要是跟她這邊管理公司交易,不用繳納半年保證金和門面轉讓費,這一塊都能給我省五六十萬了。”
白浩南觀察她的表情:“沒記恨她吧?”
伊莎瞧不起他:“你說你,搞這么久終于有頭有面了,居然連幾十百來萬都掏不出來支持我,有什么用?你這樣的男人要來有什么用?”
白浩南羞愧:“那……昨天晚上你還不是用了的。”
伊莎嗤之以鼻的干脆上手戳他臉:“別東拉西扯!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我跟你說,你這樣等于把自己的尊嚴都賣給她了,我都替你害臊!”
白浩南誠懇:“我只想當教練,現在又不泡妞又不干什么,連衣服都是你給我買回來的……”邊說邊扯了扯身上嶄新的黑色北歐羽絨服,挺貴的那種,但伊莎說是在代工廠便宜買的打折貨,拿回來塞給白浩南都很不屑,可從羽絨服到襯衫、T恤、長短褲還有各種套頭衫應有盡有,明明是精心挑選過的,非要說得這么無情,雞賊如白浩南怎么會看不出來:“整個訓練營不包含桂西基地都花了差不多兩千萬,這邊收購俱樂部前期開銷還是小事情,等到聯賽開打,如果能保級,那起碼也是要有二十多分積分,光是換算成贏球獎勵,那也是兩三千萬起步,我沒錢投,就只能好好做事,就讓她多賺點多控股,心里舒服些,好不好?”
伊莎真是怒其不爭:“我真是看錯了你!當年在山上,不,就去年在山上還那么男子漢的,現在就是沒錢你這腰才軟了!太讓我失望了!”
白浩南赧然:“誰能想到機會來得這么快呢,如果不搞職業俱樂部,我懶懶散散的帶少兒梯隊五六年七八年,早就通過訓練營開始賺錢了,甚至我根本就沒有收購俱樂部的意圖,等手里有隊員再開始去俱樂部發展,現在等于是用錢換時間。”
伊莎沒好氣:“不跟你說這個了,還口口聲聲說要陪著我到處旅游,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外面到處跑的時候,多少男人來打我的主意?”
白浩南又開空頭支票:“等我們打聯賽了,就帶上你全國各地……”
伊莎伸手就是給他頭上彈一下:“去去去,又來騙我!能實現了再說!”不由分說的把白浩南那黑色北歐羽絨服拉鏈一直給鎖到領口:“外面風這么大,這么冷,不保暖點生病了回來是要傳染人么,晚上早點回訓練營那邊,我燉了雞湯的,他們剛帶過來的。”
然后才罵罵咧咧的揚長而去,看似兇巴巴的關心,讓白浩南剛想說什么,劉浪已經跟排了好久隊似的哀怨湊上:“老南,我這個跨度是不是有點大……足球俱樂部總經理,我就玩過電腦上的FIFA足球經理,已經連續三天晚上沒睡著覺了!”
白浩南只好把給南山媽的甜言蜜語給塞回肚子里,從頭解釋國內足球俱樂部總經理實際上是干嘛的。
他需要打理解釋的破事兒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