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方行蹤不明,那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他要是行蹤不明的時候,還帶著槍,不是單純的行蹤不明能夠概括的了。
陳逸涵是個敏銳的人。
出差那么久,還經歷那么多事情,回到匯鄉之后,處理堆積的事務,和李星方交談,得知這幾天發生的靈異事件,一般人這時候應該被這么多紛亂的事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然而,陳逸涵不是一般人。
他注意到了李星方的不對勁,本準備等手頭的急事處理好,再和李星方好好談談,沒想到他處理好事情,卻聯系不李星方了。警局里面的人一查,李星方人不在警局,找不到人不說,連他的配槍都不在局子里面。事情變得嚴重了。
陳逸涵第一時間的猜測是那些靈異事件的問題。陳曉丘這才將電話打到我的手機。
可我所知道的,也和陳逸涵差不多。李星方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他跟我這個半生不熟的同類談了一些話,可以說是傾訴,也可以說是發牢騷。這種情況雖然少見,但也不能證明什么。有些人發發牢騷,情緒宣泄完,結束了。有些人可能越說越是激憤,做出點沖動的事情。
李星方絕對不是后者,他是下定了決心要做什么。
可他到底要做什么?
拿著槍,玩失蹤,談到自己明明用能力找到了兇手,卻無法將人繩之以法……
他要當影視劇里的那種黑暗英雄嗎?
這是我第一反應下的猜測。
“我知道了。我會跟小叔說,讓他注意李星方經手的案子的。”陳曉丘說道。
掛了電話之后,我仍然不安,根本無法入睡。
在床翻來覆去了一整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精神不濟,但我們家四口人都這種狀態,熬夜的、興奮的,妹妹高考成績出來,可是一件大事,讓人徹夜難眠,也不怪。
我的情況沒有引起父母和妹妹的注意。
班之后,見到他們四個,先被再次恭喜一番。
妹妹這成績,大學是沒問題了,一本線應該也是妥妥的。
“說不定能民慶大學。”郭玉潔說道。
民慶這邊最好的大學,是民慶大學了。往常郭玉潔這么說,我們大家都應該很高興。
瘦子這時候斜睨著郭玉潔,“那事情剛過去,民慶大學可是不干凈啊。”
郭玉潔搖頭,鄙視地看向瘦子,“是事情剛過去,所以那里最干凈啊。其他學校還不知道藏著什么東西呢。”
瘦子難得因為郭玉潔的話若有所思。
話題慢慢轉到了李星方身。
瘦子和我一樣,想到了黑暗英雄那種事情。
只不過……
“他受什么刺激了,突然要這么做?”瘦子疑惑不解。
炸雞店的事情李星方也是關注了一下,參與度并不高。要說他被炸雞店的事情刺激了,誰都不信。反倒是我們幾個因為炸雞店的事情陷入了外食的擔憂之。最近吃拆遷辦的食堂,都要小心試試味道,看看有沒有問題。
陳曉丘說道:“他經手的一個案件還是石頭精的那件事。”
這事情我們都想不通。
閑聊時間到此為止。
早高峰過去了,我們頂著外頭的大太陽,前往了工農六村,繼續今天的投票工作。
投票的事情關乎到拆遷方案的選擇,是那些不住在工農六村的住戶,這次我們都沒提供他們門服務。要投票必須到現場來。投票現場除了我們五個拆遷辦的工作人員,還有這邊居委會的工作人員,以及許多看熱鬧的群眾。
理論,投票是不記名投票,選票內容也應該保密,領選票需要出示房產證。但在工農六村這種老小區,這種正兒八經的選舉模式根本不適用。投票的時候,不光是產權人全家看著,連街坊鄰居也要指手畫腳。弄匿名保密模式,好多產權人自己不待見。選出來的結果不合心意,那是黑箱操作。甚至是投票選了那種補償方案的,也假惺惺地跟著罵拆遷辦黑心,背地里偷著樂。
民慶市的拆遷工作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幾次改革之后,現在拆遷辦是認清了自己服務行業從業人員的定位,力求全過程公開透明,隨便產權人怎么折騰。最后不論哪種方案被選出來,補償方案的細節都是拆遷辦自己制定的,拆遷辦總不會吃虧。
今天一天,依舊是令人心塞地看一些家庭撕逼大戰。倒也不是所有家庭都那么不堪,但那些和睦的家庭,默默投票完結束了,沒什么存在感。一百戶里面出一戶極品,自然會放大這一戶人家的所作所為。
瘦子登記投票人數,每天都在嘀咕:“……這家還沒來,應該是在自己家里面吵架吧……哦,這一家,可能已經打出狗腦子了……”
之前摸底的時候,我們圈定了一些麻煩的產權人。這些產權人,有人已經投過票了,有人投過票也吵過架了,還有人接了我們的通知后,一直沒出現。可能真如瘦子所說,正在自己家庭內部大戰三百回合吧。
到下班的時候,我們好不容易幫著毛主任,將吵架的那一家給送走了。
如此,一連幾天。
李星方一直沒有消息。
他有能耐躲過警察的視線那么長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佩服他這位老警察的本事。可事情拖得越久,越來越沒有轉圜余地。無論李星方去做了什么,他現在已經不可能回到警局了。停職查辦都不可能,是要直接被開除出警局。
民慶大學因為炸雞店的事情,今年的自主招生公布日期要延后。
妹妹已經和同學出去玩過幾次了。但因為每個同學情況不同,有人要等錄取通知書來了才安心,有人想趁著結果沒出來,去瘋一瘋,她們小圈子的畢業旅行計劃一直沒有定下來。我們家的家庭旅行也得推后。
學生們的暑假即將到來。一些學校已經提前放假。
天氣越來越炎熱。
我已經聽到了窗外的蟬鳴聲,還有小孩子的歡笑聲。
累了一周,聽著這模糊的雜音,我昏昏欲睡。
一時間,我好像聽到了外頭客廳電視機的聲音,聽到了媽媽和妹妹討論家庭旅行去哪里,聽到了爸爸的打鼾聲。
寧靜而平常的周末。
沒有激烈爭執的小區居民,沒有靈異事件……
我要睡著的時候,感覺到了一股冰冷陰狠的視線扎入了自己的身體。
一個激靈,我醒了過來,心臟砰砰亂跳,可是睜眼,我看到的并非是自己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