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然沒見到小張。因為陳曉丘和陳逸涵的關系,警察對我們倒是客氣,并沒有將我們當成嫌疑犯。當然,我們本來就不是什么嫌疑犯。小張和我們沒有利害關系,小張的那個大學同學我們也根本不認識。這起案子就是小張一個人單獨犯案。
我們所提供的情報,也就是小張相信了網上的那個“流言”,以為真心話大冒險真的會害死人,所以來找我們完成了他的大冒險任務,之后情緒激動,又因為自己父母的意外,變得更加偏激。
這基本屬實。我們唯一隱瞞的內容,也是正常人不會相信的真相——真心話大冒險在那段時間真的能夠殺人。
我看警察的表情,顯然是將小張當成了又一個網絡臆想癥的患者。這年頭,沉迷于網絡,將網絡當做現實的人并不少。不過,在此之前,多數人不過是相信一些謠言,頂多有青少年因為網游而變得暴力,后者的可信程度在這些年還被不斷降低,更多的人現在都認為網游不過好是媒體給惡性事件找的鍋,用以吸引上了年紀的讀者、觀眾。在網絡一代越來越掌握話語權,并成為最大消費群體的今天,這種鍋已經得不到媒體受眾的認可了,也就沒了價值。
但是,這次事件還是有些社會性的。
真心話大冒險不再能殺人,媒體也被解禁,開始連篇累牘地報道網絡謠言對年輕人的危害。
我在警局還看到了記者。他們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消息,現在想要采訪小張、采訪偵辦這起案件的警察,順帶也有人有興趣采訪采訪我們。
郭玉潔和陳曉丘的形象很好,郭玉潔還是小張大冒險的對象,所以那些采訪主要是沖著她去的。不過,我們這些拆遷辦的工作人員,不太方便接受這種采訪。
宣傳處的馬處長已經將電話打到了我的手機上,口氣嚴厲。很顯然,我們在他的黑名單上,因為這次事情,他給我們這一組人的打分又降低了。
出了警局,我又接到了吳靈的電話。
南宮耀的辦事效率極高,已經確認了孫彬老板的身份,他們也找到了孫彬的老板。
“……的尸體。”吳靈在電話中說道。
我頓時啞然,有些難過,也有些不知所措。
“死亡原因可以確定是鬼魂所為,現場有陰氣殘留,另外,死因也很可疑。他是被嚇死的,活活嚇死。”吳靈說道。
我聽到電話那頭古陌的嘲諷:“那個孫彬還挺有天賦的。”
我不知道該怎么評價孫彬。
“我們還沒找到孫彬,但他應該沒有去投胎,可能會有進一步的行動。我們會排查他的人際關系,找找看他還有沒有什么討厭的人。”吳靈說道。
我開口道:“他只說到了那個老板,其他就沒有了。”
“嗯。我們這邊稍微有點兒線索。孫彬老板的暴斃讓他公司的氣氛有些緊張。他們已經有流言認為是孫彬的報復了。有幾個孫彬的同事,之前和孫彬關系并不好。”
這種事情實在是司空見慣。職場上的糾紛,有時候刀光劍影,有時候殺人不見血。
我畢業后就考公,進入了政府部門,本人沒背景,又不是那么上進,倒是還好。瘦子他們和我的情況差不多。陳曉丘和郭玉潔對此倒是有更多感受。
陳曉丘不用說,家庭關系很硬,本人又漂亮、有氣質,還很有性格,在原單位受到排擠,心情不愉快,這才被他家里安排,降職并調任到了老領導的手下,進入了拆遷辦,跟我們這些打醬油的人混到了一個組。
她的具體經歷我們是不知道的。
郭玉潔那邊的情況,我們知道的更多一些。在大學的時候,她就蠻有名氣。她性格是大大咧咧,又有怪力防身,自己倒是沒怎么吃虧,但被女生嫉妒、被男生非議的情況還是挺多的。她同樣是畢業后直接考公進入了政府部門工作,常年被辦公室大媽們推薦相親,拒絕幾次之后,在原來單位的地位有些尷尬。
不過,說到底,兩人頂多是被冷遇,談不上有多少爭鋒相對的辦公室斗爭經歷。
這還是性格所致。
小張那邊的情況就比較復雜了。
光是吳靈他們短時間內查到的,就有搶功、污蔑、互相給穿小鞋、推卸責任之類不勝枚舉的骯臟事情。這也是因為那位老板的眼光和手段都不怎么樣,整個公司也就有些烏煙瘴氣。弄到現在,就變成了人人自危了。
“應該很快能看到結果。”吳靈對此倒是頗為自信。
我掛了電話,給瘦子他們說了說,他們都很感慨。
回到單位,給老領導和馬處長報告了情況,老領導還是和顏悅色的,有些安慰我的意思,馬處長就擺出了一張臭臉,一聲不吭地盯著我。
我硬著頭皮,跟他們匯報完,得到了老領導的首肯,才慢慢退出了辦公室,大大舒了口氣。
在走廊上碰到了蔣佑,他倒是同情我們。
“你們這個真是多災多難啊。不過,這種老小區,真是什么人都有。”蔣佑嘆氣道,“我們這邊還有個剛出獄的,和家里面人鬧呢。”
蔣佑稍微壓低聲音,“之前就是常進監獄的,后來捅死人,被判了幾年,正好這時候出來。”
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碰到這種混不吝,又作奸犯科的家伙,就最難辦了。
我也只能表示同情。
不知道是蔣佑霉運當道,還是我帶衰了他。我們這邊剛說完,我還沒走到辦公室,蔣佑也還沒出單位下班回家,他那組就有人跑出來,一臉喪氣地說道:“小蔣,那個胡凱打死他侄女了!”
我和蔣佑都愕然了。
“怎么回事?”
問話的是馬處長。
他開門出來,不知道是和老領導交流完了,正好出來,還是聽到這一個勁爆訊息才出來的。
“呃,馬處長……”
“快說是怎么回事!”馬處長臉色鐵青。
老領導也走了出來,臉色嚴肅。
“就是胡凱,我們這邊一個產權人的兒子,剛從監獄里出來,和家里鬧了幾天了……他們家今天在談拆遷分配的事情,他侄女說了兩句,他就摔了個茶杯過去,正好砸中人腦袋……他們家打起來,叫救護車的時候,那姑娘就已經沒氣了……”
這段話被磕磕絆絆地說出來,走廊里面和一路的辦公室里都沒有一點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