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縣制是大漢朝一直在執行的一種國策。
與前秦不同之處就在于他做的不夠徹底,在郡縣之上還有封國。
雖然這些封國在劉徹的治下戰戰兢兢的日子過的連狗都不如,按理說已經沒有取締的必要了。
然而,劉徹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就像眼前的這片白雪上見不得污漬。
他現在在對他的江山精雕細琢,任何瑕疵都不在他的容忍范圍之內。
曹襄從未央宮出來的時候,心情平靜如水。
皇帝給的選擇,其實就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馬車行駛在長安街道上,冬日里的長安街道顯得格外安靜,車窗外傳來一陣突兀的哭喊聲。
曹襄掀開簾子朝外面看了一眼,發現一群金吾衛軍士正在捉拿一個相士模樣的人。
相士一臉的死灰,拖拽他衣襟的一個婦人哭聲震天,一個勁的給金吾衛的軍士們分辨,說自己夫君不是相士。
金吾衛軍士們看見一輛華貴至極的馬車停在路邊,周圍還有甲士護衛,為首的金吾衛軍士就松開了相士,來馬車跟前見禮。
曹襄放下簾子,輕聲問道:“這個人犯了什么罪?”
金吾衛軍士猶豫一下道:“太子府請相士。”
曹襄皺眉道:“請相士的人為何是你們?”
金吾衛軍士苦笑道:“太子認為相士都是騙子,已經誅殺了十三人。”
曹襄掀起簾子,看了一眼金吾衛軍士道:“回稟太子,就說平陽侯曹襄說過,饒了這些以騙人為生的人吧。”
話說完,曹襄的馬車就緩緩啟動,再也沒有理會那些金吾衛軍卒。
為首的金吾衛目送曹襄的馬車走遠,擺擺手,就丟下相士夫婦,回東宮去了。
自從隋越十斤重的腳這個典故傳出去之后,市面上就多了很多,五斤重的手,一斤重的耳朵,二十斤重的腿之類的箴言,最夸張的就要數那個三十斤重的腦袋的故事。
劉據從母親那里得知父親最近對相士一類的人非常有興趣,就在全天下范圍內重金招攬相士。
相士們以為自己這一行的春天已經到來,無數相士紛紛去東宮毛遂自薦。
一時間,能預測天地之密的高人,可以飛沙走石的神巫,能飲朝露,餐白石的神仙,還有自稱只要兵解就能靈魂出竅的煉氣士紛至沓來,希望能成為太子的座上賓。
可惜,太子給自己的父親送去了一些自認為不錯的高人,這些高人在皇宮中卻沒有一個活過一晚的。
太子也被脾氣愈發暴躁的父親用硯臺砸傷了腦袋。
回到東宮的太子劉據,也跟著性情大變,認為,這些人全部都是騙子。
他在手中握有一物,要這些相士們猜測手中之物的名字,一旦猜錯,便大開殺戒,不算他父親殺掉的那些高人,僅僅死在劉據手中的相士已經有一十三位。
每一個人都是騙子……這讓劉據的怒火更盛,命東宮所屬金吾衛四處擒拿相士,來東宮猜測他手中的物品。
傍晚的時候,東宮使者瑕丘江公來平陽侯府告知曹襄,太子殿下已經釋放了捉進東宮的二十一個相士,此事就此作罷。
曹襄苦笑一聲,對瑕丘江公道:“太子殿下在先生門下受教一年,為何會如此暴虐?”
瑕丘江公道:“某家本來受夏侯公邀請來長安,為太子殿下籌備課業,然而,陛下好《公羊》而瑕丘江公一生所學者乃是《谷梁》,這兩者冰火不相容,某家如何能夠影響太子殿下半分?”
曹襄搖頭道:“為臣者忠啊,瑕丘先生難道就眼看著太子殿下傾頽下去?”
瑕丘江公大笑道:“有周建德,郭解,卜式之流圍繞太子身邊,這些人本就是暴虐之輩,太子怎能不暴虐?
今年開春之后,某家就要遠赴涼州,隨夏侯公在涼州開蒙學,教授幼童,長安之事,與某家無關。”
曹襄吃了一驚,連瑕丘江公這等最初追隨劉據的人都要離開,以此推論,離開劉據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送走了瑕丘江公,曹襄連忙寫了三封信,分別送給了母親,阿嬌,以及云瑯。
剛剛安寢,就有仆人來報,說家里的馬廄著火了。
曹襄回頭看一眼躺在身邊的當利公主嘆口氣道:“對曹信不可苛待。”
當利翻身坐起,直視著曹襄的眼睛道:“你來告訴我,為何曹信一介庶子可以進云氏求學,為何我兒曹瑞就屢次被云瑯拒絕?”
曹襄笑道:“西北理工學說金貴,云瑯不予外傳。”
“既然不外傳,為何曹信能去,曹瑞就不能去?”
曹襄搖搖頭道:“因為曹信是云氏門徒,曹瑞是曹氏家主,兩者風馬牛不相及。
當然,如果你的肚皮爭氣,再生一個兒子,就能送去云氏為學徒了。”
當利一聽曹襄這樣說,胸中怒火再起,恨恨的道:“既然別人家的嫡長子云氏不收,為何霍三會留在云氏?”
曹襄攤攤手道:“那是云瑯憐惜霍三,怕那個傻孩子被他母親教導的更加愚蠢,以至于以后無法在霍氏立足,這才準許曹三進入云氏。
即便云氏啟蒙手段天下第一,曹三這跟榆木疙瘩腦袋依舊沒有開竅,學了多年,連他姐姐霍二都不如。
你看看曹信,這才學了幾年啊,防火的手段已經出神入化,即便是被家奴看著,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得點燃馬廄。”
“點燃自家的馬廄算什么本事?”
曹襄嘿嘿笑道:“這話千萬不敢對外說,曹信那孩子跟我小時候類似。
他比我強的一點就是在云氏學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學問,他要是知道了你說的這句話,說不定就去燒別人家了,豈不是更加的麻煩?”
當利激動地抖動著大胸尖叫道:“他在云氏到底學了些什么?”
曹襄環手兜住當利跳躍的胸脯在她耳邊輕聲道:“何愁有教出來的弟子,你說他都學了些什么,我還知道,云氏有一門高深的學問,專門傳授給了曹信,
到底是什么法門連我都不知道,總之,是一門極為陰毒的殺人術。
你以后萬萬不敢招惹他,那孩子的心性被云瑯給教壞了,又狠有毒,別讓他恨上你,一旦被他恨上,很危險。
他將來有他的路要走,平陽侯爵位與他無關。最多分一些錢糧土地,這些東西我們家那里缺他那點東西。
曹瑞將來如果能得到曹信的幫助,未嘗不是一個很大的臂助。”
當利扭過身子看著曹襄道:“他今年不過十三歲。”
曹襄冷笑道:“霍光十三歲是個什么樣子你難道不清楚?”
提起霍光,當利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就是這個孩子把大漢國最大的子錢家弄得家破人亡,滿門流放田橫島。
“云氏教出來的弟子都是妖怪。”
曹襄順勢脫掉當利的褻衣,將頭埋在當利胸前含含糊糊的道:“云瑯自己就是一個大妖怪!”
等候在門外的老仆,還在等候家主的吩咐,久久不見回應。
耳聽得里面傳來一陣陣令人面紅耳赤的響動,就微笑著點著腳尖離開了曹襄的臥房。
看來家主不在乎一個燒焦的馬廄。
既然如此,只要讓仆人們拆掉馬廄,打掃干凈,明天再蓋一座就是了。
曹家的小主人,既然喜歡燒自家的房子,就隨他去燒,二夫人凄苦多年,總要有一個泄氣的地方。
曹信等候的暴風驟雨完全沒有發生……
就把已經睡著的云哲搖醒,拍拍睡眼惺忪的云哲道:“你看,你看,他們這是在無視我的存在。”
云哲迷迷糊糊的道:“那是你的火放的不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