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的情緒始終如一,語氣毫無波瀾,仿佛他沒有任何情緒,沒有同情沒有憤怒,對于他來說只是在執行一個平常的任務。
婦人再如何也強撐不起那份鎮定,她情緒失控,當場椎心泣血的哭了出來,聲音不大,卻令人聽得也為之難過起來,感覺心在被她的哭聲拉扯著。
“可不可以求您,就當我們母子已經死了?求您就當已經親手殺了我們了好不好?您回去就這樣對老夫人講,她也不會懷疑您的,好不好?”她瘋了似的磕頭道,“或者?或者您要多少錢?我今后都補給您,要多少我都補給您,求求您放過我們……好不好?”
殺手步步緊逼,道:“我既然收下了取你母子性命的錢,便一定要取了你們母子的性命。”依然是沙啞的、干澀的,如同枯柴裂開似的的聲音。
那殺手話音一落,登即拔刀出鞘。
……
門外,林蘇青聽見了屋內的拔刀聲,怛然一驚,他正要推門沖進去,卻驟然聽到了一聲慘叫!
“啊!唔……”
那聲慘叫尖銳無比,愣是將殺手干啞的聲音扭曲成了仿似女子的驚叫,緊接著,殺手的聲音變得很悶,像是被勒住了脖子,叫不出聲來。
林蘇青聽到了,那殺手像是遭受了某種襲擊,但那襲擊并沒有讓他干脆利落的死去。
因為他的聲音沒有馬上結束,還有苦苦掙扎……
“咚!”
只聽門內咚地一聲,像是有什么重物砸落在地上,很沉,但那聲音很悶,聽著像是什么砸在了地毯上,不,像人,像是一人摔在了地上……
林蘇青正要推門的手再度僵在了門前,屋內究竟有什么……莫非是那婦人殺了殺手?他深呼吸一口氣,定下決心,登即推門而入。
他剛推開門的剎那,咚!又是一聲,這一聲比較沉且悶,他定睛一看,竟是那婦人暈過去了!
林蘇青小心翼翼地進入門內,狼顧著四周,謹防著一切。這間屋子沒有什么布局,就是一間寬敞普通的閣樓屋,幾乎是一眼就能看個全局。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暈倒的婦人,與一名跪伏的男人,不用猜想,那必然是白日里見過的那名殺手。
但他已經死了,不是暈倒,是真的死了。
因為他此刻頭栽在地上的姿勢很奇怪,很詭異。脖子無力的歪扭在一旁,看起來頸椎完全碎掉了,那脖子只是一堆毫無支撐的軟肉。
他的四肢的關節連接處,與脖子是同一種情況,都像是碎盡了骨頭,只剩下肉連接著,軟趴趴地,毫無支撐。但是他渾身上下,除了七竅流血,沒有其他一丁點的傷勢,至少大致來看的確沒有。
林蘇青抽出袖中的哮天毫筆,攢緊在手里,防備地橫在胸前。
這間屋子透著詭異。
就連那張鋪著被褥的床都很奇怪。
仔細看它并不像床,試問哪會有家把床端端正正的擺在屋子正中央的?四面皆不靠,精準的位于整間屋子的正中心。
與其說是床,它更像是一方石臺,只是臨時鋪上了被褥。
林蘇青隱約感覺這里陰氣很重,他以前是感覺不出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所謂的陰氣陽氣的,也不知為何他現在可以,大約是修了經文的緣故?但是,現在他不便于追究緣故。
夏末的夜晚還是有余熱,而這間屋子卻格外的涼,且不是尋常的涼,它透著陰森。
林蘇青蹲下去伸出二指探了探婦人的鼻息,她還活著。
繼而,他起身轉向那名殺手的尸體處,他拾起地上的短刀,然后用那把刀將那殺手的頭顱挑換了一個方位,使他的臉不再是埋栽在地上,而是仰面露了出來。
一個跪伏著的人,脖子能完全扭過來仰面朝上,而且林蘇青用刀去挑換時,絲毫沒有來自于骨骼的阻力。
只見那殺手雙目圓瞪,仿佛隨時要爆裂出來,且面色青紫,長舌外吐,顯然,死前經受過窒息的折磨。
同時,殺手七竅流血,渾身沒有中毒的反應,果然也沒有其他傷勢,就連脖子上也沒有任何勒痕。便是一點傷害也沒有,卻死成了勒死的慘狀,奇哉怪也。
林思清隨即用刀背敲了敲殺手軟趴趴的脖子,沒有任何骨骼硬度的碰撞感,果然,是整條頸椎都碎了。接著,林蘇青以刀背沿著那殺手的頸椎順著脊椎往下敲,軟趴趴的,沒有任何硬物……
全身的骨頭都碎盡了……
這絕對不可能是人為能做到的……
林蘇青站在屋子中央,環顧了一圈,不見任何其他身影,于是他開始小心謹慎的巡視起這間房頂低矮的小閣樓。
這是一間看似普通卻并絕對不普通的閣樓。
四面都是實墻,墻壁上畫滿了男 歡 女 愛,赤 身 裸 體,放肆合歡的壁畫。
有在巨大繁茂的牡丹花上交合的、有荷花塘小扁舟上的、有在蘆葦叢林深處、還有在山林間石板上……各式各樣,香艷無比。
換做平時,這倒是間煞有情趣的屋子,可是今天,他看到后實在沒有辦法聯想到有趣。因為,這間屋子實在太詭異了,就連那些壁畫上的人物看起來都十分扭曲可怕。
沒有窗戶,甚至連個透氣的空洞也沒有。
獨獨只有他進來的那扇門。
屋子四面墻各放了一個柜子,不偏不倚恰恰放在東南西北四面墻下的正中間,使得屋子中央的那張“床”,成為了中心點。
每一個柜子大約相當于展開胳膊一個懷抱那樣寬,都是雙開門,林蘇青隨便打開,看了看柜子內,放的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布偶娃娃、撥浪鼓、虎頭小鞋子、紅色小肚兜等等等,放得滿滿當當。
不過,其中有一個柜子放的不是這些小孩兒玩意兒,這個柜子里內部連隔斷都沒有,像是尋常用來掛衣服的立柜,不過里面現在是空的。
除了東西南北墻放的這四個柜子,還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小柜子。
它處在西面墻與北面墻相接的角落里,柜角恰恰嵌在墻角。它很小,小的十分不起眼,但是,只要注意到了,就會發現其實它是最矚目的,因為它與別的柜子全然不同。
只有它不是木的。并且是黑色、像是由金屬打造,摸起來手感像是鐵,但嗅起來像是銅。
也只有這一個柜子上了鎖。
除此了這個小柜子之外,最是古怪,便是正中央的那張“床”。
因為有了角落的一個小柜子為“尖”,使得整間屋子的布局像是在屋內有一個大袋子,而上鎖的小柜子便是袋子口。以東南西北四個雙開門的木柜組成了袋子腹。
這張“床”位于整間屋子的最中心,亦是出于“袋子”的最中心。是長方狀,如果不是因為鋪上了被褥,它更像是一個石臺。
林蘇青有些懷疑,他走過去,用殺手的刀掀開被褥一看,果然是石臺!他干脆將被子掀開一大半。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更為震驚!這仿佛是一個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