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紅日滿天。
張越站在小樓的窗前,望著東方的朝陽,雖然一宿沒睡,但身體卻沒有半分疲憊,反而亢奮的很。
因為,他花了一個晚上,利用從空間回溯來的記憶,初步將一副名為‘大漢一統四海寰宇圖’的概貌畫了出來。
這副地圖,他參照了回溯得來的譚其驤先生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以及葛劍雄先生的西漢政區地理,并根據自己的想法,稍稍塞了點私貨進去。
私貨主要是塞在了南亞、西亞以及歐陸。
拿著這副地圖,張越走下閣樓。
有宦官過來稟報:“侍中,方才郭令君遣人來告知侍中,陛下今日將幸鉤弋宮,可能要數日后才會回轉,故侍中可自行安排這幾日的時間……”
“知道了……”張越點點頭。
皇帝去鉤弋宮會鉤弋夫人,一般沒有個十天半個月,大約是不會回建章宮的。
為什么?
因為鉤弋宮屬于甘泉宮殿群。
甘泉宮遠在甘泉山,離長安差不多三百里呢!
說起來,這位陛下也是一個渣男!
四歲時就忽悠堂邑太長公主,說什么金屋藏嬌,結果見了衛子夫,就將陳皇后廢掉了,留下了著名的長門賦……
后來,又喜歡上了王夫人、李夫人。
尤其是李夫人,愛之極深,恨不得給她上天摘月亮,下海撈星星。
結果……
李夫人病重將死,卻不肯見他。
原因是怕這位天子見到了她憔悴蒼老的容顏,忘掉了她的貌美如花。
只能說,最了解男人的還是枕邊人啊!
最近幾年,他又迷戀上了鉤弋夫人,幾乎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不僅僅為其在甘泉宮修建了鉤弋宮,為其居所,以讓這個美人能夠遠離長安城的紛紛擾擾。
更關鍵的是——去年,鉤弋夫人為其生下一個皇子。
這位天子居然興奮的將鉤弋宮的宮門,命名為‘堯母門’……
好嘛……
堯母門……
那誰是堯?
只能說,這位陛下只要涉及到修仙和女人這兩個事情,智商直接掉到了負數。
不過……皇帝的私生活,張越不想管,也管不了。
倒是,這位陛下離開長安,前往甘泉宮,正好給了張越足夠的時間來做自己的事情。
然后,再抽空回趟南陵,看一下嫂嫂與柔娘。
至于將她們接來長安?
張越暫時還不打算這樣做。
長安的水太深了。
在沒有足夠的力量前,張越不打算讓親人身臨險境。
至于現在?
“先去一趟東宮,把劉進拉進來再說……”張越想著,就拿起地圖的草稿,邁出小樓,向著東宮方向而去。
所謂東宮,其實就是太、子、宮。
因漢家太、子、宮位于長樂宮、未央宮的正東方向,所以時人俗稱東宮。
與之相對的,未央宮被稱為‘北宮’,長樂宮號為‘南宮’。
順便再說一下,其實在最開始,長樂宮才是天子的居所,未央宮方是后宮。
只是后來高帝駕崩,呂后女主臨朝,在長樂宮聽政。
由是,長樂宮才成為太后的寢宮。
天子則移居未央宮。
從此成為慣例。
與未央宮、長樂宮相比,東宮的規模很小。
大約也就三個主要建筑群。
甲觀、畫堂以及丙殿。
甲觀是太子居所,畫堂是學習讀書之所,丙殿則是太子習武之地。
因為東宮規模太小,儲君和儲君的妃嬪居之,都有些擁擠。
所以,歷代太子都會得到一塊在上林苑之中的基地,作為其接納賓客,結識朋友,培養羽翼的地方。
一般來說,太子在成年后,基本就住到自己的林苑之中,去與朋友們、臣子們相處、交流。
而東宮這里,則作為其后妃子女的住所。
張越乘車穿過建章宮與未央宮之間的飛閣,自未央宮東闕出,很快就抵達了東宮宮門。
剛到門口,恰好有數位儒服男子,也驅車而來,雙方在東宮宮門前,碰了個正著。
這些人見到張越頭上的貂蟬冠,立刻就認出他來了。
“賊子,你蠱惑了陛下還不夠,還要蠱惑長孫!”一個四十多歲的儒生,咬著牙齒罵道。
張越扭頭,看過去,那人就立刻住嘴,將頭別向一邊。
“呵呵……”張越啞然失笑,心里面覺得,這些人也太搞笑了吧?
罵人也就罷了,偏偏罵完了人,還不敢與苦主對視?
這是什么鬼?
也太不要臉了吧?
“跳梁小丑而已……”張越搖搖頭,徑直朝宮門走去。
這些人,他才懶得管是什么誰呢!
原因很簡單,他們連與自己對視、直面的膽子也沒有,還能做成什么事情?
充其量,不過是背地里詆毀和議論一下自己而已。
這種渣渣,若都要去管。
張越豈非得忙死?
這些人卻是看著張越,通過宮門,直入東宮。
一個個氣的臉色發白,身體顫抖。
“奸佞啊!”那個方才罵張越的儒生,咬著嘴唇,很聲說道:“這賊子果然做賊心虛,不然為何不敢與我對質?”
其他人紛紛點頭,道:“王兄所言極是!”
“此子一看便知道是那種善于蠱惑君上的奸佞,他先是以奇技淫巧、粗鄙之言,蠱惑了君父,如今又將罪惡的雙手伸向長孫,吾輩必須想個法子,讓他奸計不得得逞!”
眾人紛紛你一言,我一語,轉瞬之間,張越就已經被他們從賊子、奸佞直接具象化為趙高李斯之屬了。
可惜啊,這世道似乎總是賊子得勢,而君子們一籌莫展,竟找不到對抗這等賊子的辦法。
正唉聲嘆氣之時,忽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們身邊響起:“諸君可是欲讓此賊子身敗名裂?”
一個年輕的貴族湊到他們身邊,輕聲說著:“正巧,在下這里有一個法子,或許可以讓此子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嗯……”這些人看著這個忽然出現的陌生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聽了下來。
“在下聽說,這賊子是南陵人……”
“諸君仔細想想,南陵的奸賊,除了此子,還有何人?”
“若能將此子與那賊子聯系起來,讓天下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縱然此子口若懸河,有晏子之才,怕也是解釋不清楚嘍!”
這人說完這些話,就笑著在幾個隨從簇擁下,策馬離開。
而儒生卻都是激動了起來。
“對啊!”有人一拍大腿,開起了地圖炮:“我早便知道,這賊子奸滑無比,原來此子與衛律衛賊有關系!”
“然也!”
“這賊子是南陵人,衛律也是南陵人,他將來說不得會與衛律一般禍害國家!應該盡早鏟除之!”
衛律,十余年前,南陵人的驕傲!
他二十余歲就被舉為秀才,他才學淵博,才思敏捷,一度是國家的潛力新星,未來政壇上的重量級人物。
然而,他最終卻叛國投敵。
他在匈奴,積極為匈奴人謀劃,協助匈奴人招降漢家士大夫和貴族,甚至在匈奴內部推動了匈奴人的改革。
他所造成的破壞和傷害,超過了過去的兩個大漢奸中行說與趙信的總和。
若無衛律的幫助,匈奴人早就被漢軍在漠北餓死和渴死了。
由是,整個天下,都對衛律恨之入骨。
當今天子甚至曾經說過,誰能取衛律首級,誰就可以封萬戶侯!
雖然說,衛律實際上是胡人,是歸化烏恒人的后代。
但現在,儒生們可不管這些。
他們都沉浸在了勝利的喜悅之中。
他們仿佛看到了,那個將長孫從他們手里搶走的奸佞身敗名裂,為天下人唾棄的哪一天!
“走!”一個儒生笑著道:“吾等去花街慶祝一番,聽說花街近來又從僰國買到了一批僰奴,乖順聽話的很呢!”
“同去!同去!”眾人大笑著,攜手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