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門閥  第九百三十四節 銅墻鐵壁(2)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我要做門閥 | 要離刺荊軻   作者:要離刺荊軻  書名:我要做門閥  更新時間:2018-11-19
 
第一抹晨光,剛剛落到狼原之上。

蒼茫的號角聲,便響徹了整個大地。

遠方地平線上,數不清的騎兵,氣勢洶洶的撲了過來。

張越站在一座剛剛被建造起來的箭樓上,極目遠眺。

他的視力,在這開闊的草原上,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揮。

以至于,他能看得清楚,十余里外的那些疾馳而來的匈奴騎兵的身影,甚至能看得到他們手中拿著的武器和身上穿著的衣甲的樣子。

“大約有八百到一千人……”張越心里預估著。

顯然,這只是一次火力偵查。

是衛律的試探。

這很正常。

兩軍交戰,不是玩星際,框框a就可以了。

尤其是隨著漢匈雙方對彼此的了解和熟悉程度的增加。

大規模的戰役,就越發的曠日持久。

李陵兵團孤軍被圍于浚稽山,尚且都抵抗了十余日。

而漢匈之間的大型會戰,不打個半年,都不好意思稱為國戰。

不過……

張越很清楚,這次試探結束,匈奴人就會立刻發起狂猛的攻擊。

現在,是考驗烏恒人的承受力與忍耐力的時刻了。

“傳我將令:各部嚴守陣線,遵我號令!”張越舉起手來下令。

“諾!”郭戎立刻領命而去,將張越的命令傳達下去。

同時,獨孤敬與郝連破奴率領的督戰隊,則策馬在陣列之中,監視起各部的行動。

“天使有令:擅自出擊者斬!擅自議論者斬!敢有片語不服者斬!”

“守住陣線,聽從軍令!”

一個個督戰隊的騎兵,舉著明晃晃的刀劍,在各部防御陣地之間,大聲喊著。

此時,沿著狼原與草原之間的這塊狹長的通道口,烏恒義從們,分成了三個主要防御陣地。

分別扼守和防御來自不同方向的攻擊。

因為沒有地勢可以憑借,故而,在陣地前,人們極盡所有,構筑了大量的拒馬,播撒了許多的木、銅、鐵等蒺藜物。

更在陣地前方和側翼縱深數百步內,挖了無數陷阱,設置了數條寬大的陷馬壕。

而在陣地內,一條半人高的用夯土、沙柳與沙礫構筑起來的簡易營墻也被建立了起來。

因為時間太短,這條營墻其實不不算厚,也不算堅固。

但,起碼可以抵御和阻擋,匈奴騎兵的突襲。

營墻后,則是兩三百名舉著木盾、青銅盾的步兵。

這些步兵身后,則是拿著長槍、長戟、長矛等武器的進攻步兵。

最后,則是一個數百人組成的弓手集群。

這些弓手,所用的弓箭,五花八門。

有烏恒人自己制造的各種角弓、獵弓,也有漢軍提供的制式軍弓,甚至還有著繳獲的呼揭戰弓。

這些弓箭中,唯一值得信賴的是,漢軍的軍弓。

因為它們是用復合材料制成,然后用魚膠黏合起來的。

威力大、射程遠,唯一的問題是數量太少,不過一百多把。

余者都是些威力不足,射程太近的短弓。

不過,用來防御和狙擊沖陣的敵人,卻是已經足夠了。

除了弓箭,這些人身邊還放著許多的近戰兵器。

青銅鋌、流星錘、青銅劍、青銅刀,應有盡有。

這是為了讓這些弓兵,在危急時刻,也可以提刀搏殺。

不求他們能和巔峰時期的唐軍射手們一樣,在敵騎沖到眼前后,就丟下弓弩,嗷嗷的叫著跟著陌刀兵,與來襲的敵人血戰到底。

只求,在萬一之時,可以稍微遲滯匈奴騎兵的速度。

以讓第二梯隊、第三梯隊的義從接應上來。

遠方的馬蹄聲,漸漸的轟鳴起來。

拿著手里的一柄長矛,南池草用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緊張的看著在前方原野上,越來越近的敵人。

他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

心臟更是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此刻,在南池草的眼中,遠方的匈奴騎兵,簡直就是一群兇神惡煞的魔王。

仿佛從地獄之中,爬出來的惡魔。

他們的戰馬的馬蹄,將整個地面,都震得有些動搖。

若在過去,南池草此刻已經丟掉了武器,被嚇得屁滾尿流了。

因為,他的理智與直覺告訴他,若自己直面這些可怕的騎兵,一定會死!

但在現在……

南池草卻緊緊的咬著嘴唇,深深的呼吸著空氣。

他連一步也沒有動,緊緊的貼在前排的盾兵身后,緊張的看著敵人在視線之中,越來越近。

“為了妻子!”南池草大喝一聲,給自己打氣。

左右同袍,也都跟著喊起來:“為了妻子!”

整個陣列的士氣和膽氣,都因這大喝而高漲起來。

在這一刻,南池草想起了鶄澤的那些寡婦。

然后,他的胸膛就充滿了勇氣。

他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

連女人是什么滋味,都未嘗過。

更要命的是,因為‘父子同廬而居’的傳統,他每天晚上,都能聽到父兄那邊傳來的喘息聲。

這對年輕氣盛的他來說,無異于折磨。

而現在……

偉大的天使,已經下令,只要立下軍功。

女人、牲畜、錢財,都不是問題。

為了女人,一個屬于自己的女人,南池草愿意舍棄所有。

包括他的性命!

你無法想象,一個單身狗在壓抑二十五年后,所可以爆發出來的能量!

而和南池草一樣的單身狗,現在僅僅是在這條陣線上,就有著數百人。

他們現在和餓鬼一樣饑渴。

遠處,那些兇神惡煞,怪叫著呼嘯而來的匈奴騎兵,此刻甚至不再可怕。

反而變成一個個讓人興奮的事務。

天使已經說了,無論是誰,只要立下戰功。

女人、牲畜、牧場,都不是問題。

甚至,只要打贏這一仗,天使就要帶著大家伙去漠北,去搶匈奴人的妻子、孩子和牲畜。

只是想到這里,整個陣列的烏恒義從,都低聲吼叫起來。

他們吼叫起來的聲音,甚至不比那些匈奴騎兵的怪叫聲低!

屯孤此時卻感覺前所未有的暢快。

風在耳畔呼嘯而過,戰馬馳騁在這原野中。

這樣的陣型,通常都是匈奴人用于試探和消耗防御方的時候采用的。

因為,這樣雁型陣,通常看上去聲勢都很大。

數百騎便可以制造出上千甚至一兩千騎的煙塵。

缺乏經驗的敵人,常常會因此而驚慌失措,然后,早早的用掉了自己寶貴的弓箭與投擲兵器。

除此之外,這樣的陣列,還非常靈活,隨時可以撤退,或者視情況進攻。

可惜,直到現在,屯孤都未發現,對方的陣列里有絲毫慌亂的情況。

更麻煩的是,他的眼睛,看到了那些密密麻麻矗立于陣前的拒馬、壕溝以及密布于其中的絆馬索。

“這些該死的烏恒賤婢,以為從漢朝人那里學到幾手防御,就可以阻擋我,偉大的屯孤的馬蹄前進之路?”屯孤不屑的撇了撇嘴:“若不是丁零王命我不許主動進攻,否則我定叫你們這些賤婢知道,奴隸永遠是奴隸!不要妄想當主人!”

“再前進三百步,到他們陣前走一趟就走,試探試探他們的火力!”屯孤大聲下令。

然后一勒馬首,帶著他的親衛,向前加速。

所有騎兵,都緊隨其后。

屯孤更是為了表現自己的英勇,沖在了第一排。

就像過去百年,匈奴人在草原上,面對東胡人與月氏人做的那樣。

貴族首領,一定是沖在前排的!

因為,匈奴軍法規定,倘若首領陷落在敵人手里或者戰死,部下就必須搶回其首級。

而且,只要有人能搶回戰疫者的尸體,便可以繼承其財富、妻妾。

一直以來,匈奴人靠著這一條軍法,無往不利,戰無不勝。

直到遇到,出塞的漢騎。

大批大批的貴族,像靶子一樣被漢人射殺。

也是從那之后,匈奴貴族才不敢再隨意沖鋒在前。

而現在,面對烏恒人,屯孤再次撿起了前輩的傳統。

因為他相信,天神與先祖,一定會庇佑他。

他更相信,孱弱的烏恒人,是不可能有可以傷害到他的武器或者人。

然而……

當他正春風得意,驕傲萬分的沖鋒的時候。

忽然,幾聲慘叫響起。

屯孤聞聲看去,親眼看到了一個可怕的場景——他的堂弟,同時也是他的副將,屯氏的屯屠當,正痛苦萬分的在地上打滾。

而他的坐騎,比他更加凄慘。

那匹可憐的馬的前蹄,踩中了一個陷阱,然后毫不意外的陷落其中。

從屯孤的角度看過去,他只看到那個陷阱里,血流如注,馬兒已經只能低聲的哀鳴,甚至沒有了掙扎的力氣。

“立刻帶人去將屯屠當拉起來!”屯孤對身旁的一個騎士說道,然后他繼續帶隊,向前沖鋒。

對于匈奴人而言,在戰場上,遇到各種陷阱、絆馬索、陷馬壕、鐵蒺藜,這都是日常。

沒什么好擔心的。

不過就是有幾個運氣不好的倒霉蛋而已。

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圍內!

所以,盡管,不時有著騎兵不幸踩中陷阱,或者因為戰馬的脆弱處被鋒利的鐵蒺藜劃破而被甩下戰馬。

但屯孤充耳未聞。

他帶著自己的騎兵,疾馳向前,始終保持著作戰隊列。

同時盡可能的發出聲響,制造聲浪。

只為了一件事情——吸引對方的弓手開火。

由此確定其火力密度與弓手數量。

這是至關重要的事情,也是匈奴能否順利突破此地的關鍵。

哪怕是屯孤都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若不能試探出這些烏恒人的遠程火力的數量,就無法找到薄弱處與死角。

若是那樣的話,他們就得拿命來填,用血肉來突破!

站在箭樓上,張越看著前方那滾滾煙塵之中的匈奴騎兵。

“傳本使的將令,命令烏恒弓手在敵騎至陣列前一百步左右開始齊射!”張越扭頭下令。

“啊……”站在身邊候命的郭戎不可思議的看著張越,問道:“侍中公,這會不會太浪費了?”

一百步?

好吧,烏恒人弓箭,根本就射不了這么遠!

很可能,連皮毛都傷不到對方!

“去傳令吧!”張越揮手道:“舍不得孩子,如何套得住狼?”

現在,匈奴騎兵與烏恒人,根本沒有實際接觸。

彼此對雙方,也沒有一個直觀的認知。

換而言之,在匈奴人看來,或許烏恒人的任何不專業的行為,都可以得到一個合理解釋。

而張越需要的就是這個!

示敵以弱,驕敵之氣。

只有這樣,才能增加勝算!

郭戎聽著,連忙一路小跑,前去傳令。

不多時,命令就傳到了前方的弓手列陣之處。

得到命令后,雖然很難理解,但是,數百名烏恒弓手,還是在幾個漢軍軍官的指揮下,統一彎弓搭箭,然后瞄準前方,開始一輪齊射。

嗖嗖嗖!

數百支箭矢,飛上天空,然后,如同蜂群一樣,墜落在陣前數十步的地方。

而這個時候,屯孤的騎兵,甚至還未接近這個距離。

這突如其來的箭雨,嚇了屯孤一跳,也嚇了前排的烏恒義從們一跳。

“大概五百多弓手!”屯孤估算了一下后,就露出了笑容,然后勒住馬頭,調轉向后,哈哈大笑起來。

他本以為,此番試探,怎么著也要損失數十,甚至百余人。

哪成想,只用近乎低微的代價,就實現了偵查的目的!

“烏恒賤婢,果然還是和當年一樣!”屯孤笑著,爽快無比:“我們快回去報告丁零王!”

“這些烏恒奴隸,根本不足為患!”

這么次的齊射,屯孤這輩子都還是第一次見到。

對他來說,這只說明了一個問題——他面對的敵人,是一群驚慌失措,兩股戰戰,恐怕都已經被嚇得尿褲子的懦夫!

而這樣的懦夫,哪怕是給他們一座堅城,又能堅守幾天?

何況是在這露天原野空曠之地!

屯孤覺得,只要偉大的匈奴勇士,沖破他們的拒馬、陷馬壕和絆馬索以及墻垣,然后就可以像屠殺羔羊一樣,隨心所欲的處置這些家伙。

而那些防御設施,根本不可能阻擋偉大的匈奴勇士們前進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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