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門閥  第九百四十七節 影響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我要做門閥 | 要離刺荊軻   作者:要離刺荊軻  書名:我要做門閥  更新時間:2018-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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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天山,白雪皚皚。(免費全本小說щww.yznnw)

山川之下,牛羊成群,穹廬連綿。

象征著孿鞮氏的龍旗,在風中獵獵生風。

是的,和漢一樣,匈奴人同樣崇拜和信仰龍。

特別是王族孿鞮氏,便是以龍為圖騰。

其歷代先祖埋骨之所,更是號稱‘龍城’。

只不過,漢人主要是以應龍為圖騰。

而匈奴人信奉的龍,則加入了許多原始薩滿教的信仰符號。

與漢的應龍相比要怪異些,也更細長。

站在龍旗大纛下,狐鹿姑凝神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他的長子左賢王壺衍鞮走了過來,他才回過神來,問道:“壺衍鞮,可是有事?”

壺衍鞮看上去大約二十余歲的樣子,大約七尺左右,留著匈奴人傳統的髡頭小辮發,給人以一種兇狠的印象。

“父單于!”壺衍鞮微微躬身致意,然后才說道:“斥候報告,漢朝的居延兵團,有所異動!”

“至少發現了三支從邊墻后調來的騎步兵的旗幟!”

狐鹿姑聞言,立刻嚴肅起來,問道:“果真?”

“果真!”壺衍鞮左手撫胸,行禮道:“甌脫王,已經確認了情報!”

漢與匈奴,在居延地區,對峙了二三十年。

彼此,對對方,都有著足夠關注!

彼此之間,互相收買胡商,充作間諜,探聽情報,更是基本操作!

不夸張的說,居延那邊就算李廣利打了個噴嚏,單于庭也會隨即得到消息。

何況是這種大規模的軍事調動?

“李廣利想干什么?”狐鹿姑皺著眉頭,不是很理解的踱著腳步。

居延漢軍,忽然增兵,這對他來說,絕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為只要打開地圖看看就知道了,漢軍只要從居延出發,翻過浚稽山,就能進入匈奴最敏感的私渠比鞮海(今邦查干湖),這里是浚稽山與金山相連的一個湖谷盆地,更是匈奴最重要的戰略要地!

因為,此地是前往余吾水的最佳通道。

更是控扼著東西浚稽山與金山之間的關鍵通道。

沿著私渠比鞮海向西,就將進入匈河流域,而越過匈河,前方就是余吾水!

上一次的余吾水會戰,就是李廣利兵團忽然從居延翻越浚稽山,占領私渠比鞮海后,迅速進軍匈河流域引發的。

上上次,漢大將軍、長平侯衛青在漠北決戰時,也是沿著這條通道,打通了前往燕然山的道路。

故而,對匈奴來說,居延就是他們的最大的威脅!

如今,李廣利忽然一改之前的‘看戲’狀態,從邊墻之后,調集兵馬,入駐居延。

這令狐鹿姑不得不警惕!

因為,一旦居延兵力超過三萬的臨界線,就意味著漢軍肯定要發起新一輪的進攻了!

不然,集中這么多兵力去居延,居延的屯田將難以負擔!

“兒臣聽說,好像是漢朝國內有變……”壺衍鞮低頭答道:“有些不好的消息,在居延和河西等地傳播……”

“嗯?”狐鹿姑問道:“難道是漢朝的老皇帝病了?”

“或者,漢朝的那個太子又出事了?”

“若是這樣,那就太好了!”狐鹿姑美滋滋的說道。

他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熬死漢朝的那個老皇帝!

在狐鹿姑了解的情況來看,目前漢朝之所以堅持戰爭,全賴那個老皇帝的固執!

是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將大量軍費、軍糧撥給李廣利。

也是他,不斷督促和催促著漢朝軍隊進攻!

更是他,從一開始,就堅持投入巨資,興建邊墻!

三十年來,漢朝人把長城,從河朔一直修到了居延!

而且,其長城(邊墻)的構筑策略是——打到哪,修到哪!

這三十年來,漢朝人先是修復了河套秦塞,然后又把酒泉、武威圍了起來。

接著,就是居延、輪臺!

除了邊墻,一個個障塞、烽燧,也不斷出現。

依托著這強大的防御系統,漢朝軍隊,始終抓緊了那根捆在匈奴脖子上的繩索,并不斷用力勒緊!

除了這些事情,那個老皇帝還不厭其煩的,將其國內罪犯、奴婢與刑徒,送去居延、武威。

短短三十年,就改變了河套、河西的人口結構。

漢人數量,從零發展到了目前的百萬之眾!

深深的硬造了一塊穩固的新疆土!

現在,匈奴人若再去河朔、河西,恐怕沒有人會再認得,這些過去的牧場與草原了。

因為如今,這些地方,粟麥連綿,禾黍油油。

像居延,就干脆從一個純牧場,變成了今天的農耕之地。

更夸張的情況,出現在輪臺!

漢朝人花了十幾年時間,硬生生的在從未有人耕作過的輪臺,開墾出了粟麥之田十幾萬畝!

這操作,秀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但這些事情,每一個的投資,都是無比巨大的。

狐鹿姑問過很多人,包括李陵、衛律等漢朝降臣。

所以他知道,漢為了維持在邊境的積極進攻與屯田改造。

每年國家財政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資金,都砸了進去!

僅僅是朔方、酒泉的開發,就在二十年里,花了差不多一百億錢!

也就只有漢朝那個固執的老皇帝,才舍得如此重資持續投入!

換了其他人,狐鹿姑覺得,大約早就放棄了。

所以,他才要將自己的人生目標設定為熬死那個老皇帝!

熬死了他,匈奴才有希望和未來!

壺衍鞮卻是低著頭,道:“父單于,兒臣打探到的消息,有些不好……”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河西和居延,都有傳說,丁零王在漠南吃了敗仗,呼揭人被漢朝騎兵消滅了……”

“漢海西候李廣利,因此增兵居延,要與那個剛剛打了勝仗的漢侍中爭鋒!”

狐鹿姑聽著,卻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呼揭騎兵被漢朝騎兵消滅在漠南?”他搖著頭:“這怎么可能!”

“我前不久才得到消息,姑衍王虛衍鞮帶著姑衍萬騎去增援丁零王了,算算時間,姑衍王早就和丁零王會師了才對!”

“這樣算上呼揭、丁零王帶去的兵馬以及姑衍萬騎,丁零王擁有差不多一萬三千多兵馬,區區一個侍中使者,如何吃的下?”

這個事情,狐鹿姑是無論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的。

衛律,那是匈奴最好的指揮官和統帥之一了。

無論是軍事素養還是格局眼光,都僅次于一直有些矯情,不肯直接幫助匈奴的堅昆王李陵。

以衛律的水平,狐鹿姑不相信,一個漢朝的小年輕,就能對付的了!

除非……

他握緊拳頭,咬緊了牙關,道:“難道是漢朝老皇帝,將他的羽林、射聲、虎賁三校尉派出去了?”

羽林、射聲、虎賁三校尉,是漢朝皇帝身邊最精銳的禁衛軍,更是承擔著拱衛長安與社稷神廟職責的皇室直屬部隊。

其名聲在匈奴,也是響當當的!

只是想到這里,狐鹿姑就感覺脖子涼梭梭的,心中更是警鐘大響!

倘若漢朝的羽林、射聲、虎賁三校尉,果然出現在漠南,那么,衛律就肯定危險了!

他們完全有能力,在漠南張開大網,給衛律迎頭痛擊,然后……

“圣山……龍城……”狐鹿姑想到這里,就再也坐不住了。

二十七年前,圣山為漢朝的那個男人玷污。

如今,若圣山再落入漢朝手里,為其勒石封禪。

匈奴帝國的面子,就要被人再次踩在腳下,肆意的摩擦了!

國內的四大氏族與孿鞮氏的貴族們,恐怕也都會按捺不住。

說不定,會有人直接倒戈先賢憚!

然后再現數十年前,尹稚斜單于逆襲之事!

一念及此,狐鹿姑就立刻吩咐道:“壺衍鞮,你馬上派人回趙信城,命令趙信城守軍加強防御!”

“再以我的名義,曉瑜漠北諸部,將婦孺、牲畜,全部轉移至金山以西、匈河以北、燕然山以南的區域!”

他可不想,讓漢朝人再次獲得一個以戰養戰的機會!

三十年前的那個男人,就靠著這一招,讓彼時橫跨數萬里的匈奴帝國,在數年內就轟然倒塌,以至于如今只能龜縮漠北,依靠著西域吸血,勉強度日。

國力、人丁、牲畜,更是遭遇了斷崖式下跌!

“您的意志!”壺衍鞮撫胸再拜,領命而去。

而狐鹿姑則想了想后,對身邊的人吩咐:“馬上去請堅昆王來此!”

“再去將各部大王,也都請來!”

“遵命!”左右立刻領命而去。

狐鹿姑則看向西方。

他知道,無論甌脫王打探的情報,是真是假。

呼揭敗亡的事情,是否是謠言?

先賢憚,他都必須立刻解決了!

不惜代價的解決!

因為,再拖下去,若衛律真的敗退了,漠北警訊一到,他這十幾萬的大軍,馬上就要人心惶惶。

屆時,若先賢憚再派人來散播些謠言,蠱惑軍心。

他這個單于,恐怕就要當到頭了!

所以,攘外必先安內!

哪怕吃虧,縱然付出大代價。

為了自己的地位和子孫權力,他也必須盡快解決先賢憚!

也只有解決了先賢憚,才有余力,可以從容應對漠北或者居延的漢軍。

居延城中。

氣氛,卻又有些詭異。

隨著大批兵馬入駐,來自酒泉、張掖等郡的軍事貴族們,也隨之而來。

這些將官們,聚集在一起,每天除了喝酒,當然就是議論最近以邸報方式,轟傳天下的兩個大事!

第一個,就是漠南大捷!

一戰而全殲一個匈奴萬騎本部,斬其王頭,繳獲其大纛!

這在漢家,已經是十幾年未有的完勝了!

海西候帶兵打仗是厲害,也很講義氣。

但……

就是不能取勝啊!

從大宛戰爭后,天山會戰、余吾水會戰、輪臺會戰。

漢匈大小合戰十幾次,卻總是先勝后敗。

搞得很多人的爵位與將位,遲遲不能晉升。

大批的校尉、都尉,十年就是校尉、都尉了。

但現在還是校尉、都尉。

從前,漢家也就海西候這么一個地位夠高、與天子關系夠近的權貴,可以打仗,能打仗。所以呢,河西將門與隴右、關隴貴族們,自然只能支持他。

但現在……

所有人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審視著那位在漠南冉冉升起的新貴。

而另一個通過邸報,傳來的消息,更是讓這些原本只打算觀望觀望的將官們心癢難耐了。

邸報上說:上帝嘉祥,新豐嘉禾出,畝產麥七石,天子大喜之,一日三詔,賞賜太孫、侍中張子重等有功之臣。

短短的十余字,卻透露出了無盡的細節與詳情。

旁的不說,就是那畝產七石,就是一個核彈!

更不提,一日三詔這種破格和罕見的情況。

上一次,享受這種待遇的人,可是叫長平侯衛青、冠軍侯霍去病!

而兩條消息加在一起,居延內外,河西上下,都是人心思動。

甚至已經有人在私底下說:“海西候貳師將軍,勞苦功高,為漢守邊十余年,或該回轉長安,以太尉或車騎將軍榮退之……”

當然了,大部分的人,目前都還在觀望,也不敢直接表達出來,只敢私底下悄悄議論。

但這對李廣利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非常危險的信號!

這意味著,天下又出現了一個可以與他直接競爭,并且對他的地位和權力,構成嚴重沖擊的新人。

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李廣利知道,威脅程度將不斷加深。

若他坐視不理,最終的結果,他一定是和當初名震天下的程不識、韓安國、李廣等人一般,成為新的大將的背景板,成為時代的悲劇。

而他本人,卻沒有程不識、韓安國、李廣的名聲與聲望。

故而,一旦他倒下去。

晚景恐怕,不會那么好看。

矗立在窗前,李廣利回憶起去年回京時見到的那個年輕人。

他微微一笑,道:“原以為,你還需要數年甚至十年,才有可能成長起來……”

“想不到,汝乃是潛龍啊!”

“可本候,壯志未酬!可不想就這么退場!”

上次,衛青霍去病崛起。

五年內,就將從前天下知名的一切大將、名將,變得黯然失色,黯淡無光!

特別是霍去病,簡直就是名將粉碎機——他連長平侯衛青的光芒都徹底掩蓋!

李廣利,自然不愿自己成為背景板。

特別是,他目前被天下嘲笑。

所以……

李廣利低下頭,看著自己面前擺著的棋盤,然后輕輕將一顆棋子,放入其中,輕聲道:“本候,必將先天下證明,吾亦英雄豪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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