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眉頭一皺:“謝將軍,多謝你如此看得起我劉裕。但是辱母之仇不共戴天,刁逵的命,我非取不可。你今天救下他們,我無話可說,但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必會手刃這二賊,再向你投案自首。”
謝玄平靜地說道:“劉裕,我朝以孝治天下,刁逵辱你家人,你要取他性命,天經地義,我本不應該阻攔,但是,在你報仇之前,可否聽我一言?”
劉裕臉上肌肉跳了跳,手卻仍然是穩如泰山,這柄足有四十多斤重的厚背長柄大砍刀,在他手上舉重若輕,仿佛一根稻草一樣,他沉聲道:“謝將軍,有話您說吧,要是妨礙我報仇,那就免開尊口。”
謝玄正色道:“這回你來報仇,經過了周密的計劃,先是用你的秘藥治好了自己,卻裝傷裝病迷惑刁刺史和天師道的人,然后你跟那幾個北方流人配合,暗中把母親和弟弟掉包,轉移了出去,最后才是今天晚上約了一幫江湖上的朋友聯手突襲,三個方向同時進攻,但只有你這樣從排污道鉆出,才是真正的殺招,是也不是?”
劉裕笑道:“謝將軍真的是洞若觀火,這些你都看在眼里,只是你為什么最后時刻要出手攔我?難道,你是要把我和我的兄弟們一網打盡嗎?”
謝玄嘆了口氣:“劉裕,你家世代忠良,從你祖父輩起,就從北方逃歸大晉,不想放棄漢人的身份,你手中的這把刀,就是你祖父一路南下,砍出一條認祖歸宗的血路時所用過的,難道,你想讓這把刀,以后落到胡人手中嗎?”
劉裕的手開始有些微微地抖動了,謝玄的話說中了他心中最怕的事情,他抗聲道:“我只是要殺狗官,為什么說我要投胡人?”
謝玄搖了搖頭:“你讓檀憑之和魏詠之接走你的母親和弟弟,不就是準備去丁零人翟氏部落嗎,你也許會去自首,可你把母親和弟弟交給了胡人,這不是投敵是什么?大丈夫可以不拘小節,可是這大義,卻不能走錯啊。”
劉裕大聲道:“謝將軍,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計劃的?誰告訴你的?!”
謝玄嘆了口氣,一揮手,身后的眾多護衛閃開了一條道,只見蕭文壽在劉道規和劉道憐的攙扶下,走了過來,謝玄走上前去,親自扶著蕭文壽,她們看起來神色平靜,身上也換了一身上好的綢緞衣服,神色比在家時要好了許多。
劉裕這一下驚得幾乎要放下刀,大叫一聲:“娘!”
蕭文壽的眼中淚光閃閃:“小裕,謝將軍救了我們,也救了你,就在我們上路之后沒多久,有一伙胡人強盜攻擊了我們,若不是謝將軍出手相助,還有劉幢主和孫幢主的幫忙,只怕我們早就會給胡人劫去了!”
劉裕睜大了眼睛:“還有這事!”他心中有些后悔,這次安排確實有些太倉促了,沒想到在京口除了刁氏兄弟和天師道這外,居然還有胡人還在盯著自己,那個賭場中的北方女賭神吉力萬的影子,突然就在他腦海中一現。
謝玄嘆了口氣:“看起來對你感興趣的不止你認識的這些人。你在京口名頭太響,連胡人都知道了,所以干脆劫持你的家人為人質,想逼你就范。這還是在大晉的國境,你說要是你娘去了那異國番邦,還可能得以保全嗎?!”
劉裕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了來,聲音帶了幾分哽咽:“娘,孩兒不孝,慮事不周,險些釀成大禍!”
蕭文壽嘆了口氣:“小裕,謝將軍說得對,男兒應該報效國家,不能為一點私怨就投奔胡人,聽謝將軍的勸,回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