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閃,剛才還有些多愁善感的他,頓時又恢復了作為一個草原狼主的那種冷厲與鎮定,他搖了搖頭,說道:“我說過,這是跟你學的,你在君川之戰前,就用了同樣的計謀,我印象很深。*隨*夢*小*說”
劉裕笑了起來:“你就是故意要讓劉顯這樣狼狽地逃回去,讓他的部眾們都看到他的失敗?”
拓跋珪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如此,獨孤部畢竟是草原大部落,即使前一陣不少依附的部落離散,但是骨干猶存,這也是劉顯這一次敢以精兵犯我的底氣所在。雖然我這一仗再次盡滅其精銳,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獨孤部還有數萬人馬,若是這時候劉顯死了,那會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徹底地垮掉,部落一夜之間星散,另一個,則是同仇敵愾,畢竟這么多人死在我手,他們的兄弟家人,會因為仇恨而團結。”
“劉顯若死,可能獨孤部的人以為我又是用了什么陰謀詭計,如果今天夜里我們取勝是靠了女人的犧牲這件事流傳出去,那獨孤部會覺得沒有輸在我們手中,而是敗在了陰謀之下,他們會以劉顯的兄弟劉亢泥為首領,繼續與我為敵,要消滅有慕容永的西燕為后盾的獨孤部,需要花掉我很多的時間和寶貴的兵力,得不償失。”
劉裕正色道:“所以你故意放走了劉顯,讓獨孤部的人都看到他作為一個首領,失掉了所有的部隊,一個人逃了回來,那就會把對你們的仇恨,轉而對劉顯的無能的憤怒,如此一來,獨孤部反而更容易瓦解了。”
拓跋珪笑了起來:“不錯,劉顯的為人我了解,他色厲而內茬,碰到真正的困難時,是不敢面對的,今天慕容永率部先行,這出于我的意料之外,倒反而成了下一步計劃的關鍵,知道三部兵力盡殲之后,慕容永一定不敢再在草原停留了,也不敢去牛川,他一定會回并州,劉顯一定會去依附慕容永,草原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可以追隨劉顯與我戰斗到死,但絕不能接受劉顯帶他們去中原,所以,劉顯南下之時,就是他的部眾星散之日,到時候我只要下令赦免獨孤部諸人,他們就會轉而投奔我的。”
劉裕搖了搖頭:“他們的父兄子侄死于你手,還會投奔你?”
拓跋珪笑著擺了擺手:“這就是我們草原和你們中原不同之處了,我們雖然講究有仇必報,但那是部落之間的事,一旦部落沒了,個人之間的仇恨也就可以放下,畢竟為了部落而戰,就如同你們中原的國家之戰一樣,士卒本無仇怨,戰場上與敵軍士卒相殺,是為國盡的義務,死生都各安天命,要是真的講有仇就得父債子還,那我們草原上早就打得沒人啦。”
劉裕長嘆一聲:“原來如此,這些是你早就計劃好的,那你的敵人只剩下劉衛辰了,一旦將之擊敗,你就會是大漠之主了。”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閃:“不,在與劉衛辰決戰之前,我得先解決掉賀蘭部,順便一統漠北,劉衛辰久居朔方,漠南人不歡迎他,如果沒有內鬼引他前來,他是不會來的,倒是慕容永和慕容垂,我需要讓他們兩家先自己打起來,不至于來找我的麻煩。”
劉裕的眉頭一皺:“賀蘭部畢竟幫了你的大忙,你現在要對他們下手,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你可別忘了,就是這大寧城,也是賀蘭訥讓給你的呢。還有那牛川大會,也是他幫你召集的。”
拓跋珪冷笑道:“我的劉阿干,你還是太天真了,真以為賀蘭訥是在幫我?三部是明面上的敵人,而我的這個好舅舅,才是隱藏最深的,也是最危險的內賊,你可知道,現在我娘在哪里?”
劉裕眨了眨眼睛:“不是在劉顯的獨孤部嗎?”
拓跋珪搖了搖頭:“早就不在了,我來這里沒多久,劉顯就把我娘送去了紇突鄰部,而賀蘭訥去意斤山,與紇突鄰部會合,就是為了跟劉顯,慕容永暗中會盟的,他的算盤早就打好了,一旦我勝出,他就交出我娘,說是從獨孤部所救,這樣能討好我,而一旦我給消滅,他也是給劉顯他們提供關鍵情報的頭號功臣,這漠北之主,北部大人的要職,是跑不了的,你可別以為他把這遼西草原給我,是什么好事,這里離慕容垂太近,傻瓜都知道慕容垂已經看中了這片大草原,留在這里,絕非福事。”
劉裕笑了起來:“看來賀蘭訥算計了一輩子,還是沒有逃過你的眼睛,你在他的身邊也有自己的眼線,這是賀蘭訥,劉顯輸給你的根本原因所在。賀蘭部這么多年來立于不敗之地,靠的就是這個左右逢源,但在你這里,看來是行不通了,不過,你現在就要跟賀蘭部開戰,這時機是不是不太成熟?難道你是準備在牛川會盟時下手嗎?”
拓跋珪搖了搖頭:“不,在牛川的時候我不能出手,不然就等于自我否定了自己的草原之主,外人不知內情,還以為我剛登上汗位就要拿功臣開刀,只會讓他們離我而去。我已經想好了如何去對付賀蘭部,到時候還需要你的幫忙。”
劉裕勾了勾嘴角:“我說過,只要助你登上汗位,就會離開,牛川大會之后,我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拓跋珪正色道:“我的阿干,不是我不讓你走,而是這個時候,你走不開,慕容公主現在有了身子,看樣子幾個月內就要臨盆,牛川大會之后,草原上會陷入幾年的廝殺和征戰,寧靜會給徹底打破,這個時候你們無論在哪個部落,都是不得安生的,只有在我拓跋部,才相對安全一些,起碼,等孩子出世,你再離開不遲。”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拓跋阿干,你是不是打算扣留我的妻子和孩子,逼我留下?你覺得我會就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