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烏衣巷,廢院,枯井底,黑手黨總壇。
白虎的目光炯炯,直視朱雀:“你說什么?劉裕要去洛陽?消息確實嗎?”
朱雀點了點頭:“千真萬確,上次他拒絕王恭,就是拿這個作理由,他說不想讓北府軍卷入內戰,又不忍心眼看上次北伐的戰果喪失,所以就去守衛洛陽,進圖中原,這次回京口,是想帶些愿意跟他一起走的兄弟離開。”
玄武嘆了口氣:“這倒是個好理由,既阻止了內戰,又能把肯跟自己走的死黨帶離,洛陽現在是沒人愿意去的地方,就是朱序,也是三天兩頭地上書,說自己年老,想乞骸骨,請朝廷另派他人接替,這時候劉裕要是肯去,朱序說不定會直接離任,讓劉裕替他守城了。”
白虎咬了咬牙:“不能讓劉裕就這么容易地占了洛陽,當年祖逖不過帶了三千家丁去了河南,幾年時間幾乎恢復了整個中原和齊魯,成為尾大不掉的強藩,若不是后來蘇峻之亂,其弟弟祖約參與叛亂,最后兵敗撤藩,只怕大晉除了荊州之外,又會多一個不聽話的藩鎮了。劉裕之能,不在祖逖之下,若是讓他在中原成了氣候,我們也就再也壓不住他啦。”
朱雀微微一笑:“那白虎大人,你想如何阻止劉裕呢?”
白虎沉聲道:“查,繼續查劉裕在北方的事,讓廷尉把劉裕先抓起來,還有他的鮮卑老婆,必要的時候,可以讓桓玄來指認這個女人。朱雀,我知道你喜歡劉裕,想讓他為你所用,但這次不一樣,劉裕若是能在中原成事,就不是你我能壓制得了的啦。”
朱雀搖了搖頭:“當年我們黑手黨是怎么對付祖逖的,你們忘了嗎?祖逖和劉裕是一類人,他們不是桓溫,沒有那野心,有的只是北伐建功的愿望,他們打下再多的地盤,只要朝廷一紙調令,派個人去接手,他們也會乖乖地回來。”
玄武冷冷地說道:“朱雀,現在的劉裕不是以前的那個單純熱血的京口少年了,他已經歷練了很多,當年祖逖被召回,郁郁而終,我想劉裕是不會為了這個愚忠而放棄自己的北伐事業的,畢竟祖逖是世家子弟,還要顧及名聲影響這些,可是劉裕卻不是,他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在草原上跟拓跋珪都結為阿干,還有什么做不出的?真要派人去拿回他打下的地盤,只怕他全軍嘩變,就此自立都不是不可能的。”
朱雀微微一笑:“中原戰亂了這么多年,各路散兵游勇,胡漢強盜來回劫掠,早成千里無人煙的荒涼地帶,連洛陽這種大城,戶口都不滿萬,更不用說別的地方了,祖逖當年可以在河南成事,是因為當時五胡之亂不久,北方有大量的塢堡,可以為他提供軍需,但劉裕沒這個條件,一來中原的各路地頭蛇早已經不認晉國這面大旗了,二來是即使他們肯幫劉裕,也是實力有限,提供不了長久的軍需和糧草,這第三嘛,嘿嘿,中原的背后就是荊州,現在占據中原各州郡的,多是桓氏舊將,只要桓玄能成功地回荊州,必然會盡撤中原守軍,為內戰作準備,到時候劉裕孤掌難鳴,獨守洛陽,最后非但做不了祖逖,恐怕想成劉琨,也沒那么容易了。”
白虎咬了咬牙:“桓玄是比劉裕更危險的家伙,現在他跟我們已經撕破了臉,要是讓他回荊州,我們再也除不了他。我覺得應該讓我們三家所有的精銳殺手出動,在半路截殺桓玄,桓玄一死,桓家各路兵馬必然會回到荊州,劉裕同樣在中原無法立足。”
玄武微微一笑:“白虎大人,現在的情況有所變化了,今天剛剛傳來的消息,支妙音見了司馬道子,告訴他王國寶有不臣之心,只是想利用會稽王的權勢,把他的人安插到四處的州郡之中,掌握外藩兵力,司馬道子一開始還不信,但是他也很快接到了桓玄秘密潛回荊州的消息,弘農的郭銓,陜郡的馮該,都已經集結兵馬,有所行動了。而這個行動,司馬道子作為仆射,毫不知曉,換而言之,他已經控制不了荊州的局勢,甚至不知那里的情報了。”
白虎恨恨地說道:“這個蠢材,難道他真以為自己能控制得了荊州?別說是他,就連王忱也不可能控制,支妙音想要做什么,離間道子黨的關系,對她有什么好處?難道她的老相好回來了,她也想要幫著劉裕了?”
朱雀冷冷地說道:“這個女人不簡單,我們可能以前低估了她,以后需要多加注意才是,她不僅挑撥王國寶和司馬道子的關系,還向司馬道子建言,說世家都是靠不住的,無論是誰,都不過是想借助司馬氏皇家的權勢為自己的家族謀利,王國寶如此,王恭也如此,想要有真正忠誠的人,得是那種全無根基,一切依賴于自己的才行,就象謝安建立了北府軍,提拔了劉裕,天師道,也許就是司馬道子最好的選擇。”
白虎冷笑道:“這跟你朱雀大人的想法,倒是一模一樣啊,都是想用天師道來攪局,你提議的下任青龍,現在談得怎么樣了?”
朱雀微微一笑:“我上次就說過,得讓他完成那個任務,阻止桓玄,證明他的能力,才能讓他接這個位置,不過,現在的情況起了變化,桓玄這次回來,對我們未必不是好事。”
白虎的眼神一凜:“你又打什么主意了?桓玄必須死,這是共識!”
朱雀搖了搖頭:“桓玄若死,荊州必亂,王恭無法控制,司馬道子會趁機用孫泰去替換王恭,掌握荊州,如此一來,我們會徹底失控,因為司馬道子看中的是孫泰,而我看中的是盧循,一個是妖賊,一個是暫時跟妖賊合作的世家子弟,能是一路人嗎?”
玄武微微一笑:“那朱雀大人準備給盧循什么新的任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