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樹之下,只剩下了蘭汗和段速骨二人,段速骨的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看著蘭汗:“蘭大人,這回你幫了我大忙,事成之后,宰相之位,一定是你的。”
蘭汗的白眉微微一挑:“不應該是你段將軍的嗎?”
段速骨的臉色一變,轉而笑道:“我是要當皇帝的,可不是什么宰相。”
蘭汗搖了搖頭:“段將軍,凡事不要太心急,中原人有句話說得好,心急吃不得熱豆腐,之前我讓你擁立慕容崇為主公,就是因為這個名份,慕容家在遼地經營百余年,人心皆以慕容氏為主,你就算攻下龍城,在他們眼中,仍然是個亂臣賊子,自立為君,會給其他奉了慕容氏為主的人,群起而攻之的。”
段速骨不屑地說道:“這世上,最強的就是實力,只要軍隊在手,天下我有。我現在對軍隊控制得很嚴密,如果有你蘭大人的部落支持,那在這龍城,沒人敢跟我們作對!”
蘭汗嘆了口氣:“你恐怕太高估了你的實力,就連我的部眾們,也是認慕容氏為君,只把我們蘭氏看成族長而已。你的部下,多半只是征召于龍城各部的丁壯,不會把你看成君王的,一時間利用他們對以前高陽王的懷念和對龍城兵馬的仇恨,可以跟你走,但是想要長久控制他們,還是得用慕容家的人才行。”
段速骨咬了咬牙:“難不成,我真的要把慕容崇一輩子當主君嗎?他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也配?!”
蘭汗勾了勾嘴角:“慕容崇當然不配為君主,你現在擁立他,只是假借慕容隆這個死鬼的名份而已,為的是控制你現在的手下,但是長久看,要在這遼地自立,你得找個更有份量的慕容氏才行,擁立幾年后,等你的威望慢慢地遍及遼地,再考慮自立。”
段速骨的眉頭一皺:“那我要立誰才行?”
蘭汗笑道:“這不現成的慕容農嘛,他在這里可是威望很高,你明天帶著他巡城一圈,讓城中軍士們看到他們心中的戰神也出來投降了你,那龍城就不攻自破,事后你把他囚禁在深宮之中,不與人接觸,一切軍令政令皆由你出,這樣不用幾年,龍城內外,只知有你段將軍,不知有他慕容皇帝,到了這個時候,才是你真正可以自立之時啊。”
段速骨眉開眼笑:“我是粗人軍漢,想不到這么多,還是蘭大人你高啊,說吧,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報你這回的大恩?!”
蘭汗微微一笑:“我們蘭部落,長年游牧塞外,是龍城第一部落,但是給慕容氏限制,只能在這里看守他們的什么圣樹,不得遷移,慕容氏建立燕國,打下大片疆域,名震天下,而我們卻只能在這里給他看家,所以我們蘭氏族長,一直對此不滿,只有慕容氏亡了,我們才能重得自由。這次幫你,就是為了這個,我希望你段將軍能順利地取代慕容氏,自立為君,更改國號,這樣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四處擴張了,到時候你保持我們蘭氏在燕國的地位,再允許我們可以四處游牧,這點條件,不過分吧。”
段速骨哈哈一笑:“當然不過分,這是應該的,慕容氏亡了,這幾棵樹也沒了存在的必要,你們當然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成交!”
當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谷外之后,樹后草叢邊的一塊石頭,挪了開來,兩個黑影從石下躍出,青龍和黑袍,緩步而行,走到了圣樹之前,枯葉落下,落在他們的肩頭,青龍嘆了口氣:“想不到前輩布局多年,連蘭汗和張盛都是你的人,我真的是佩服。”
黑袍的眼中光芒閃閃:“蘭氏部落,因為這棵圣樹給圈在了龍城,這一圈就是近百年,換了任何人都不能忍受。只是慕容氏強大,他們不敢妄動,這回后燕滅亡,慕容寶落難來投,他們當然要有所行動,我只不過是三言兩語,勾起了蘭汗心中的那個貪念而已,段速骨無謀匹夫一個,正好是用來謀反的最好道具,等弄死了慕容寶,他也就沒有什么存在的價值了,蘭汗一定會殺了他,自立為君的。”
青龍勾了勾嘴角:“燕國已亡,河北落入魏國手中,為何前輩還要對燕國這樣趕盡殺絕呢?”
黑袍冷笑道:“慕容氏不管能力大小,個個都是野心勃勃,慕容寶是廢物,斷送了基業,不代表其他人也跟他一樣,若是下一輩再出幾個慕容垂,慕容德這樣的,那可能就會在遼西這里復興,畢竟,這里離北魏太遠,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管到這里,慕容寶的兒子,弟弟都挺厲害,如果是慕容農或者是慕容盛坐了皇位,以后南北兩燕互相呼應,慕容氏的燕國,還有重新復興的可能。”
青龍笑道:“那前輩應該先去滅了南燕啊,慕容德可是帥才呢。”
黑袍搖了搖頭:“不必,南燕的存在,是卡在大晉和北魏之間的一個緩沖,有他們在,北魏才不至于占了青州,威脅到大晉,再說了,有劉裕在,不會讓慕容德有所作為的。可是北燕不一樣,這里是慕容氏的發家故地,又有大片草原,向東可以取得高句麗的鐵礦,打造甲騎俱裝,如果主君英武,那退可保遼東基業,進可圖中原,所以,必須要消滅,就象這兩棵什么圣樹!”
說到這里,他突然一出手,枯瘦的手掌,直接擊中了樹干之中,只聽一聲轟鳴,這棵一丈多高的大樹,轟然倒塌,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塵土飛揚,把兩人都包裹在一陣煙塵之中。
青龍輕輕地嘆了口氣:“慕容氏的江山,就如同這棵圣樹一樣,在前輩的一擊之下,灰飛煙滅,這是天意啊。”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閃:“這不是天意,只是我的安排而已,慕容皝當年種樹,也只是搞些迷信之道,要是一國之命運,由一棵大樹所決定,那還要我們做什么。”說到這里,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再告訴你個秘密,當年的那棵圣樹,是我用黑火炸掉的,而這兩棵,是我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