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泄了氣的王愉,一下子又嚷了起來:“不行,絕對不行,天子腳下,豈可亂來!一下子涌進幾萬外地人,會出亂子的,會出大亂子的!”
劉裕冷冷地說道:“桓玄進京,一下子帶了十萬荊州大軍,他們的家人子女來建康的也有十幾萬,當時請問王公你說過這話嗎?”
王愉咬了咬牙:“那不一樣,他們是駐扎在軍營里,他們的家人也是過來在京里當人質的,可沒啥營生,并不入我們各大世家的產業之中,和你這情況可不一樣。”
劉毅冷笑道:“王公的記性恐怕不大好啊,桓玄進京,可是把搶走你們的產業,都交給他的荊州老鄉們去經營,這些家屬沒入你們這些世家的產業,卻進了那些給桓玄奪去的產業,就象剛才那郗道林說的,來了什么荊州掌柜,不過不是進你們家的鋪子,而是在別處啊。”
劉穆之笑了起來:“王公怎么會記錯呢,他就是因為記得太清楚了,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桓玄進京,就會在他新占的產業里用荊州老鄉,而現在我們北府軍奪取政權了,也會讓北府軍的家人進這些分到手的產業,這樣就會徹底脫離這些建康世家的控制了吧。是不是呢,王公?!”
王愉恨恨地說道:“京城有京城的規矩,各行各業也有各行各業的行事準則,打仗我承認確實北府軍在行,可是在京城經商,營業,這就不是你們的特長了,你們知道如何經營一行一業嗎?如何控制物價,引進貨源嗎?”
劉毅哈哈一笑:“王公啊王公,你道這些只有你們京城世家會嗎?我劉毅在建康打拼幾十年,現在城中五分之二的產業都控制在我手中,要論經營,只怕你王家還不如我呢,再說這些產業,店鋪,又跟你們這些世家子弟有什么關系,還不是雇傭李掌柜這樣的人在一直管理嗎?就好比你王公,你名下的二十七家鋪子,你知道有幾家米行,幾家酒樓,幾家賭坊,每個鋪子每個月經營如何,上繳多少錢?你現在不找賬本,你說得出來嗎?”
王愉給氣得滿臉通紅,渾身上下直哆嗦,卻是說不出半個字了。
劉穆之微微一笑:“只怕希樂你對王公家的產業的經營情況,都比他這個掌門人更了解吧。”
劉毅的眼中冷芒一閃:“王公,打仗,你不行,經商,你還是不行。有些話剛才我不想說,怕失了你們的面子,但既然你不識大勢,我也只好說得更明白一點了,這城中的產業,以前你們不過是靠了權勢來壟斷罷了,真要說經營,你們也談不上,無非是坐在家中,每個月讓各店鋪的掌柜獻上例錢罷了,給自家的管家貪了多少都不知道。而這些產業鋪子,就是你們可以萬年坐擁富貴的金飯碗,哪怕吳地的所有土地,莊園全丟了,你們這些嫡流世家子弟,也可以在京城混個衣食無憂。”
庾悅咬了咬牙,沉聲道:“希樂,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何必在這里說出來,你們北府軍諸將,拼死拼活打進京城,不也就是想過這樣的日子嗎?”
劉裕哈哈一笑:“庾公啊庾公,你道我們北府男兒,都只是想混個富貴,再不思進取了嗎?也許這就是我們跟你們的區別。不錯,富貴權勢人人愛,金錢美女男兒求,但在這金錢美人之上,還有一樣東西,是我們這些武夫所求的,那就是功業!”
在場的世家貴族們,全都臉色微變,王愉不相信地搖著頭:“我不信,我不信這個世上,還有人不要富貴,只要功名的。劉裕,我不相信你就是這樣的!”
劉裕冷冷地說道:“這個世上,不止有建康一座大城,還有洛陽,還有鄴城,還有長安!普天之下,也不只有大晉這半壁江山,還有北方故土,還有草原大漠,有的是可以讓大丈夫建功立業,名揚萬古的地方。你們身為世家之后,飽讀詩書,卻給眼前一點點小小的富貴迷住了眼,只想在這幾十萬人的建康城中,謀個衣食無憂,如此心胸格局,如何能成大事?以前謝相公對你們客氣,禮讓,但我劉裕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我要讓大晉的戰旗,讓我漢家男兒的軍靴,踏遍華夏每一寸的土地,這就是我的目標,如果有誰象當年黑手黨一樣妨礙這個目標,那我就會象在戲馬臺上終結郗超一樣,親手把他連根滅掉。郗公,你想向我尋仇嗎?”
郗僧施咬了咬牙,搖了搖頭:“我養父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我怎敢為此事恨上劉公?”
劉裕沉聲道:“很好,希樂為你擔保過,所以我信你,也信希樂。今天,諸公應該知道了我們北府軍兩大巨頭的意見,現在是一致的,這些產業,就由希樂來分配,我不插手過問,但是以后這些產業,不管是給誰,都要合法經營,納稅,所有的產業,都不得拒絕我們北府軍的家屬務工,我們會保護各位的家產,也希望各位明白一個道理,國強,才有各位的飯吃,不想再經歷一遍這幾年的苦日子,就最好和北府軍一條心,共創大業。”
說完,劉裕向著劉毅點了點頭:“希樂,這邊就交給你了。我還是那句話,今天,還是地下的這套,不過從明天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開始,我希望這建康的天,這大晉的天,都能光明正大,在陽光之下。”
劉毅微微一笑,突然,他的眼中冷芒一閃,一揮手,站在劉掌柜和郗福身后的兩個壯漢,壯碩的手臂一下子勒住了兩人的脖頸,猛地一擰,這兩人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一聲,就是喉骨錯斷,氣絕而亡。
劉裕的眼中噴出了怒火,正要開口,劉毅卻冷冷地說道:“至少現在,這里還是按我的方式來辦,寄奴,今天的事,不可以外傳,惡人我來做,你別插手。胖子,等你當了丹陽尹,我會給你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