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時辰之后,煙霧繚繚,讓整個房間里透出一股詭異的氣氛,劉婷云穿好了衣服,吹彈得破的左臉頰之上,已經高高地腫起,而那五個指印,卻是已經由紅轉紫,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地可怖。而她仍然跪在地毯之上,披散著頭發,不敢抬頭直視坐在她面前的劉毅。
劉毅也已經穿好了衣服,一如他剛進這個房間時的那一身勁裝,他一邊在撫著自己手腕上扣著的圓釘腕甲,一邊冷冷地說道:“這么說來,你這幾年來很多事情,都是陶淵明的策劃了?除了這次救出瑯玡王妃外,可以說,是陶淵明指使你挑起世家和北府軍的內斗,包括挑撥我和劉裕之間的關系?”
劉婷云喃喃低語道:“我真的應該在那天建康城失陷的時候,就在火海中自盡的,也不至于活下來受這等羞辱。”
劉毅冷笑道:“羞辱?我的夫人,你好歹也是搞了一輩子情報的諜中女王,京城大姐了,說這話幼稚嗎?如果是你的手下做這些事情,你只怕早就殺了他吧,還用得著整這么多名堂?!”
劉婷云咬了咬牙,眼淚卻是不爭氣地流下,她抬起頭,看著劉毅的眼神中,盡是怨恨之色:“從我出娘胎以來,你是第一個這樣對我的人,桓玄雖然棄我,甚至要殺我,但還不至于那樣對我,劉毅,你真的是個魔鬼!”
說到這里,她突然想到了剛才的事情,又怕又羞,不免痛哭失聲起來。
劉毅輕輕地嘆了口氣:“其實,你做這么多事情,歸根到底還是怕死是不是,你怕的不是劉裕,而是王妙音對不對?!”
哭聲乍止劉婷云從袖子里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陣恨意:“不錯,我最恨的,最怕的是王妙音還有她背后的謝家,從小到大,從我記事從我接受訓練的那天起我劉家的長輩就一再地提醒我說我無論哪方面都比不起謝家的女兒要想讓劉家能延續只有去跟謝家貴女們做好友。”
“從一開始我就被安排去接近王妙音,跟她同學,跟她交游,跟她一起習得所有世家貴女必須要學的禮儀,文化女工女史箴言這些我跟她呆的時間越久我就會越慚愧,我恨老天,我恨這個世界為什么會生出這樣的女人,為什么她無論在哪方面都要壓我一頭,無論什么都要比我好上一截,就連命運也是如此,為什么就連她看男人的眼光,都要強過我?!”
說到這里,她咬牙切齒,兩眼通紅,這個平時美得不可方物,讓人不敢直視的絕色女子,這個時候,卻是臉上的每塊肌肉都在扭曲,跳動,恐怕整個天下,也找不出比這更嚇人,更丑陋的臉了,同樣,會讓人不敢直視。
可是劉毅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微微一笑:“婷云啊婷云,你今天終于把你的心聲都說出來了,其實在這個世上,你最恨的是王妙音,最怕的也是王妙音,你的人生,就是在跟這個處處壓你一頭的女人戰斗,你要證明,你一直不如的,一直畏懼的這個女人,你也有辦法打倒她,就象你的劉家打倒她的謝家一樣。在桓玄手上,你不知道提了多少建議,要他滅謝家滿門,是吧。”
劉婷云咬牙切齒地說道:“可惜這個死鬼不聽我言,最后終于死在了你們這些給謝家一手扶持的軍漢手中,現在他身首異處,懸首大航,不知道在九泉之下,會不會后悔自己當初的婦人之仁!”
劉毅默然半晌,搖了搖頭:“最后還是你收了桓玄的首級安葬,也算是盡了夫妻一場的情份了。婷云,其實,你真正的男人,還是桓玄,跟我,現在只不過是那種各取所需的合作者罷了!”
劉婷云的身軀微微一抖,緊緊地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劉毅冷冷地說道:“你的內心深處,是看不起我們這些渾身臭氣的軍漢的,你并非頂級豪門,一直給王妙音壓著一頭,所以,在你的潛意識里,其實你更希望你能嫁一個比謝家,王家更高貴的家族,你希望你的夫君,是個象屈原一樣帥氣,才華絕世,柔情似水的王孫公子,能讓你成為天下最幸福,最高貴的女人。王妙音選擇了劉裕的時候,你怕是要高興瘋了吧,你不敢相信,為什么王妙音的眼光會集中于一個臭鄉巴佬,大字不認幾個的粗胚身上,我們這些京口人,連靠近你三丈以內都會讓你惡心,想吐,你覺得我們跟野獸才是一類,對吧。”
劉婷云突然放聲大叫:“不錯,我就是這樣看你們的,我就是這樣惡心你們的,怎么樣,就算你們有再多權力,就算你們殺人的本事再高,可我就是看不上,就是不服,你可以強迫我的身體,但你不可以屈服我的靈魂!”
劉毅突然笑了起來:“好個高貴不可一世的世家貴女啊,如果你的靈魂真的這么高貴,真的不可屈服,剛才在我面前如同一條狗一樣的,又是誰?你若是真的不怕死,剛才早就一口下去,跟我同歸于盡了,連反抗暴力,拒絕屈辱的決心和狠勁都沒有,你還稱高貴?哈哈哈哈哈哈…………”
劉婷云頹然倒到了地上,閉上了眼睛,劉毅說的每一句話都刺著她的心,讓她恨不得馬上就自殺,可是身體卻是在微微地發抖,渾身都在發冷,眼淚卻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劉毅得笑聲漸漸地停止,他看著劉婷云,平靜地說道:“這次為了保護你,我跟劉裕已經翻臉了,接下來,我要冒著失去一切的風險,跟他全面斗下去,恭喜你,我的好夫人,你跟那個一直操縱你,控制你的陶公,你們的愿望實現了,北府軍的兩大巨頭,終于正式開掐,你說,把我逼到今天的地步,我該怎么好好地獎勵你呢,我的夫人?!”